慕容瑾這才緩過神來,猛地抽回了手,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胡亂地把臉上的淚水擦了幾下,慌忙道:“對不起!我剛才——只是恍惚間把你錯看成了另一個人,對不起!”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金承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往回一帶,慕容瑾一個踉蹌跌進了他的懷里,他不但沒有絲毫羞澀與愧疚,反倒十分自然地順勢將她摟住,他的鼻尖貼著她的秀發,她發絲間傳來了一股淡淡的、似曾相識的幽香充斥著他腦中的每一根神經,往事匯成一段段模糊的碎片在他的腦海中雜亂無章地跳躍著,他閉著眼睛,拼命地回憶,試圖將它們理出一個頭緒,或者一副清晰地畫面,可是最終還是以失敗告終。
對于金承宇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慕容瑾并沒如金承宇預期那樣有什么過激的反應,只是冷冰冰地說了句:“青龍,放手!”
這沒有一絲溫度的話令金承宇頓時清醒過來,他松開了手,不舍得卻又不得已的松開了她。慕容瑾轉過身,背朝著他,說:“時間不早了,我讓人送你回去。你明天就成親了,也將開始了新的生活,也開啟了你新的人生。除了能給你留下足夠的金銀細軟外,我也沒有什么貴重的東西可送你,唯有——唯有祝你和阿花幸福一輩子,也希望今后——你能做個好丈夫,好父親!”
她的目光又恢復到之前沉靜、冷漠,與剛才的淚眼迷蒙判如兩人。金承宇也恢復了冷靜,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謝謝‘妹妹’的祝福!我過來的時候就跟‘岳父母’一家人打了招呼,今夜不回去,就在這兒過夜。上午你當著全村人的面說我是你哥哥,既然是哥哥,那這艘船也應該有我一份,妹妹,我說的對嗎?我和阿花成親按習俗算是入贅,也就是阿花娶我,按道理在成親之前我們是不能再見面的,直到明天成婚時。我說的沒錯吧?妹妹——”
慕容瑾不動聲色地看了他片刻,便抬腳離去,心中卻道:原來他腦子摔傻了,嘴巴還沒摔壞,還是和以前一樣靈活。
金承宇果不食言,真把這兒當成家了,除了妙茱、妙菡始終沒有給過他好臉色外,其他人對他倒也十分客氣。吃過晚飯,看著玄冥將楚楚安頓好后獨自一人去了甲板上,金承宇也不失時機地跟了過去。
“玄冥師兄——大家都這么叫你,我也這么叫你不介意吧?”金承宇問。
玄冥說:“不介意,照道理你是該叫我一聲師兄。你一直守在船上不走是想問我什么?問吧——”
“多謝師兄!師兄,我的身世——我不想這么不明不白地活下去,我師兄是明白人,定能懂我。望師兄成全!”
玄冥看著他,思忖良久,才開口:“好吧,每個人都該有去過,這才是完整的人生。你不要怪瑾兒,因為你的過去也與她有那么一點關系——”接著,玄冥便將他的真實身份、以及遭遇等,簡單明了地說與金承宇聽,但是對他與慕容瑾之間的那段過去玄冥卻并未說出真相,只是粗略地告訴他,慕容瑾和他之間曾經有過婚約。
金承宇徹底地蒙了,他像一尊雕像一般,坐在甲板上,面對著玄冥一動不動。
玄冥盯著他看了片刻,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他是不是聽懂了,又或者他一時能不能接受不這個現實,想到這,玄冥又補充道:“金承宇,你的過去已然過去,即便再輝煌也一去不復返。我告訴你這些不是要你去復仇,只是希望危險再度來臨的時候你知道該如何去保護自己。還有,不管你和瑾兒以前是什么關系,那都已經過去,何況你也已經昭告天下休了她。緣聚緣散緣如水,花開花落花如夢,一切皆因緣來,一切也因緣往。當緣分去時,無需介懷,當緣分來時,學會珍惜,珍惜你所遇到的,珍惜眼前人,珍惜阿花,你已辜負過他人,不可再辜負阿花!
我不知道你會怎么想,但是如果是我,我會尋一隅安樂凈土,不問榮華富貴,遠離世事紛爭。不知你可曾愿意?”
金承宇依舊呆立在原地,許久,他才喃喃自語道:“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罷,如今,命不由我,我又能如何?”
玄冥說:“我們今夜的談話,過了今夜就當什么也沒發生過。在瑾兒面前你不是過去金承宇,你只是現在的青龍。我希望她能對過去的事情釋懷,接受你從此只是青龍這個現實,她雖貴為公主,可是,這些年她活得太苦了,我不想看著她一直苦下去!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自私!”
夜已深,玄冥回了船艙,甲板上只留下金承宇一人。他靠在船舷上,凝視著星河在江底涌動著,星隨水動,水隨月涌,漸漸地,他分不清哪是水,哪是天,水天融為一體,它們飛速地旋轉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到一口鮮血噴薄而出,他終于失去了知覺,身子順著船舷,緩緩地倒在甲板上。
第二天清晨,人們才發現昏倒在甲板上的的金承宇,渾身濕漉漉的,滿臉通紅,額頭滾燙。
“這下如何是好?燒得這么嚴重,婚禮前是肯定好不了了,真是操心!”采薇焦急地說。
妙菡不以為然道:“姐姐不必擔心,不就是現場行個禮嗎?我和妙茱一人一邊攙著他,保準他想倒下也難。等禮成后往洞房一塞,他愛怎么睡就怎么睡!他這種體格,發個燒又不是什么大病,死不了!睡一覺就好了。”
采薇用余光瞟了一眼一旁的慕容瑾,隨后又瞪了一眼妙菡,示意她閉嘴。慕容瑾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坐在一旁看著,任由他人七手八腳地搬弄著他,就連脈也沒有給他號過,這一切都是由玄冥在做。真虧得金承宇的體格好,玄冥用銀針扎刺破他左右兩手的中沖穴,擠出里面的烏血,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金承宇就醒了過來。他費勁地轉動著眼珠,看一眼圍在身邊的眾人,似乎明白發生了什么,費力地說了聲“謝謝”!
只不過這一眼,他已經清楚了認出了站在身邊的每一個人,當他的目光落在慕容瑾的身上時,一股酸楚頓時涌上心頭,把心房撐得疼痛無比,喉頭緊的要命,他的眼眶濕潤了…..最終,理智戰勝了感性,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任由淚水往心里流去,假裝著沉沉地睡去,此刻他還是青龍,只是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