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年醒來的時候，憶離正靠在他的床頭睡著了。

　　見他醒來了，憶離秒醒：“你醒了。”

　　聲音比之半個月前，更是虛弱了數(shù)倍，有氣無力的樣子，聽得暮年格外心疼。

　　“那些人都死了嗎？”

　　憶離慵懶地回答他：“嗯，我殺光了他們。”

　　“那你有沒有受傷？”

　　“我有多強你心里沒數(shù)嗎？這些螻蟻還能傷到我？”

　　“你沒事就好。”

　　“暮年。”

　　“嗯？”

　　“假如有一天，我離你而去，你會恨我嗎？”

　　“不會的，我只會恨我自己太無用。”

　　這句話逗笑了憶離：“親事被人攪亂了，你說還拜堂嗎？”

　　“不必了，只要你我心中承認是夫妻也就足夠了。”他其實想要的并不多，只要能安安靜靜地陪著她從暮雪到白頭，這就足夠了。

　　只是，他無時無刻不記得，這些年短暫的相處，是他借瑟寒之手，偷來的時光。

　　現(xiàn)實。

　　瑟寒猛地吐了口血，他睜開眼睛死死地盯著暮年，喃喃自語：“看來我真是小瞧了你，夢境竟能被你輕松扭轉(zhuǎn)，有點不受我控制了。”

　　“行吧，甜頭你嘗過了，那么接下來，該是讓你徹底嘗一嘗過去你加注在小離兒身上蝕心裂骨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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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十七，雪峰山峰頂，暮年被嗜仙劍插入胸膛，死死釘在雪峰山唯一的大樹上，不得動彈。

　　而他心愛之人，正雙眼通紅，冷漠無情地盯著他。

　　“你果然是神界中人。”

　　被釘住的人，卻沒有一點恨她的想法，只是抱歉道：“對不起阿離，隱瞞了你這么久，我確實是神界的人。你若是恨我，直接在這里了斷了我也行。”

　　憶離笑了笑：“暮年上神，本座是不會殺你的，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我這一生，最恨背叛欺瞞我之人。”

　　“當年煢孑背叛我時，我將他打得魂飛魄散，再也不能入輪回。”

　　“今日你不僅欺瞞我，還背叛我。就這么讓你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了你！”

　　暮年緩緩閉上眼，回想前些天的所作所為，痛苦再也沒法掩飾。

　　他其實很想說一聲，并不是這樣的。

　　那些事并不是他自愿的，而是莫名就有一股力量在蠱惑他，控制他。

　　不然，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她的。

　　憶離把他釘在了不知從哪里弄來的十字架上后，便取出了胸口的劍，把準備好的十八顆噬魂釘戳入他各個重要穴位，但十八個穴位互相牽制，不會讓他丟了性命。

　　暮年死死咬住唇，悶聲不吭地承受了這無比的劇痛。

　　鮮血從胸口流下，落地成冰。

　　轉(zhuǎn)身再看憶離，她早已不知去向。

　　五日后。

　　憶離又來了，她小心翼翼地迅速取下十八顆噬魂釘，封住他的穴位，又給他喂了顆凝血凡，不讓他因失血過多而亡。

　　“咳咳，你……你來了。”暮年的臉色蒼白，自身的仙氣也散了十之一二。

　　這噬魂釘?shù)膮柡Γ耗晁閌且娮R過了。

　　可他依舊不恨她。

　　當年，他也曾這般無情地對過她。

　　只因他是正，她是邪。

　　如今場景一樣，位置顛倒，說白了不過是還債而已。

　　憶離突然提了一句：“瑟寒和我里應外合，重創(chuàng)了神界。只可惜，你沒看到。”

　　暮年瞪大眼睛看向她：“阿離，你想做什么？”

　　“你猜不到嗎？”

　　“我……”暮年低下頭，沉聲道，“你這是要滅我神界？”

　　“當然。”憶離笑了笑，“傳言暮年上神光明正義，以天下蒼生為己任。不知我毀了這神界，你該會受到多大的打擊？是痛不欲生，還是漠然無視？”

　　不等暮年開口，憶離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了，只余下最后一句刺骨蝕心的話：“暮年，再過半月，我便能滅了這神界，然后我就可以帶你去看一看廢墟般的天庭了哈哈哈……”

　　明知憶離已深入魔障，他卻無可奈何。

　　心尖絞痛無時不在，痛到讓他啞言。

　　現(xiàn)在的憶離，早已經(jīng)不是他記憶中那個羞澀單純，心軟善良的憶離了。

　　這南柯一夢，物非人也非，可他依舊不愿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