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齋梨看著他呆愣在原地,輕笑著走來。
“你也記起來了吧?”她停在他身前,直視著他墨色的眸子,眼中含笑:“你說,我怎么能忘?又怎么忘得掉?”
他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滿目蒼涼的看著她。
“你又忘了,你從哪里找回的我。”微風而過,樹上的綠葉被風吹落,正巧落在她頭上。
她笑著拿下那片綠葉,輕輕巧巧,卻是滿含惡意:“離昌園?!?p> 離昌園,那個承載著她一生悲痛的地方。
她家族胞弟胞妹皆葬于那處,唯有她在世上茍且偷生。
也許,她活著,只是為了復仇吧。
這樣的一生,哪還會注意什么三條命呢?
五年了,一切還是沒變,她依舊在他身旁巧笑嫣然,而御花園里的梨樹依舊年年綻放。
可終究,人未變,情卻早已煙消云散。
“罷了?!鄙蛞蓍_口,有些頹唐:“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我定會護你,五年前的錯,我不會再犯一次。”
“我需要嗎?”齋梨看著天上飛過的一只孤雀,微笑著接道:“莫要忘了,我天生孤命,你也一樣。”
齋梨和沈逸同為六月甘五所生,依照國司所說,六月甘五乃是孤命星升。
所謂孤命,不過如是。沈逸抬起手,伸過去覆在齋梨眼前,繼而又撫至齋梨頭上,終于,他輕輕笑了:“阿梨,你知道嗎?有你在我身邊,我便不算孤命?!薄笆菃幔俊饼S梨仍是以往的模樣,語氣也如往常一般淡然:“那沫瑾呢?”
沈逸一愣,繼而道:“我知道,沫瑾那事,是我對不住你,可……”
“可你愛的仍是她?!饼S梨淡淡笑了,似乎是為自己的一廂情愿而自嘲:“你說,沈逸,十五年了,她死了這么久了,你就不能放下嗎?”
“閉嘴!”他終于怒了:“我對不住你,但你怎么能這么說沫瑾?!”
“有什么不能說的,死了就是死了。”她嘆息一聲,有些嘲弄。
轉過頭再看沈逸一眼,她又道:“沈逸,可你知道嗎?我這一生,早就因為沫瑾而毀了,不僅因為她,更是因為你。”
轉眼之間,兩月已過。
齋梨坐在梳妝臺后,看著侍女在鏡里的倒影,不由得問道:“好看嗎?”
侍女已然癡了:“回夫人。夫人如此傾國傾城,怎能不好看呢?”
齋梨笑出了聲:“比起五年前那個瘋子,如何呢?”
侍女變了神色,忙跪于地上請罪:“夫人饒命,奴婢們之間的小鬧,不知會惹到……”
齋梨伸手扶起她,并未生氣,反而柔聲安慰:“莫要著急,本夫人沒有那個意思,起來接著梳妝吧?!?p> 侍女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是”,終是站了起來。
今日是圣上賜封梨夫人為圣后的日子,正值喜慶當頭,哪有人敢往梨夫人跟前湊熱鬧。
齋梨又看了看鏡中的自己,果真好看。她忽的擺手讓侍女停住了動作,對她道:“下去吧?!?p> 侍女不敢多問,忙退下了。
一襲正紅衣裳,是她五年前期盼了無數次的東西,可那時,這件東西穿在那個不值一提的侍女身上。走出門,一襲紅衣,漸漸消失在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