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位夫人去了。
這次沈逸或許是真的傷心了那么一陣。
那位沅夫人和沈逸交情不錯,是沈逸真正的紅顏知己。
無關情愛,只關乎懂得。
已是兩位夫人殞去,余下的那個夫人滿心焦急,懷疑齋梨卻又自己否認自己。
齋梨自入宮一個月,從不主動找沈逸,擺明了不愿爭寵,她們三位夫人沒有一位受寵的,她暗地里殺了她們根本沒有任何好處。再者,一個月的冷遇,沈逸一樣滿心都系在齋梨身上,她就算要爭寵,這樣也已經夠了啊。
那位夫人不知該如何是好,急得病了。
齋梨在沈逸不知的情況下,獨自去探望她。
坐在床邊,看著那位夫人蒼白的臉色,齋梨竟還是一笑:“如若沒記錯的話,妹妹就是嬋夫人吧?”
明明還是一樣的笑,嬋夫人卻被驚得一個哆嗦,她微顫著回答:“是,姐姐沒有記錯。”
“你叫我一聲姐姐,我叫你一聲妹妹,這便是我們唯一的交情。”齋梨從袖子里取出一顆藥丸,遞給她:“有這交情,那姐姐便幫幫你。”
嬋夫人剛想伸手去拿,卻被齋梨捏住臉頰,蠻橫的丟了進去。
“妹妹,姐姐再教你一個道理。”她溫柔的笑著,在嬋夫人驚恐萬分的眼神中接著說道:“在這深宮,不死就得瘋。”
說罷,丟開嬋夫人,就像在丟一件物品一樣,毫不在意輕重。
推開門,她轉身柔柔笑著對侍女道:“一定要好好看著夫人,要是病情加重可就不好了。”
那侍女感激涕零的跪下謝恩:“多謝梨夫人恩典,為了我家夫人的病情,您用心良苦……”
“為了妹妹的病情,做姐姐的,應該的。”她淡淡打斷了那侍女的話,轉身離去。
可真如她所言,嬋夫人病情越來越重,甚至已經說不出話來。
半個月后,嬋夫人瘋了,正如五年前的那個人盡皆知,人人喊打的瘋子。
整日里瘋瘋癲癲,經過的侍女都傳開了,嬋夫人在宮中日日念著“寨里”。
齋梨知道,她念的,可不是什么“寨里”。
可因為這個“寨里”,宮中侍女都道嬋夫人外邊有人,還是個土匪寨子頭。
久而久之,連沈逸都無法再裝不知道,只好將嬋夫人褫奪封號后,打入了冷宮。
就在圣旨下封的那日,沈逸又一次去到了懿德宮找齋梨。
見到他,齋梨異常平靜的笑起來:“怎么?不去管嬋妹妹,來我這干甚?”
“阿梨。”他的神色逐漸悲哀,眸子里掩著不易掩藏的傷感:“那是三條活生生的命啊。”
她終于變了神色,不是因為事情敗露,而是因為沈逸的話。
“三條活生生的命?”她細細呢喃著,目光柔和,不知在想什么:“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沈逸又一次沉默了。
是啊,他有什么資格指責她,莫要說三個夫人的命,就連他自己的命,她也一樣可以拿得毫無愧疚。五年前,她瘋的那一天,齋家六百四十七條活生生的命,死于他一紙詔書之下。
她年邁的父母,年幼的弟弟妹妹,活生生的死在她面前。
他逼著她去了刑場,親眼看著那把沾滿血的刀,一次次落下,整整六百四十七次。
那天,血流滿整個刑場,甚至于流在她的腳邊。
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魔,不過都是心魔罷了。
她應該很懷念當初的時光吧?
沒有提心吊膽,沒有爾虞我詐,只有一樹光陰和一樹梨花。
那年的她,叫齋漓,是他身旁最為得寵的漓夫人。
而今,梨花又開放,人卻不再來。他又如何不知,他早已后悔了。
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