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蕩蕩的出行隊伍早已經因為女王的駐足沉思而停了下來,千人無言,白衣飄蕩,在蓮的治下,沒有人敢在未經女王允許的時候擅自發出不該有的聲音。不論是行是停,人們都戰戰兢兢、小心翼翼、不茍言笑。
所以剛才敢突然發聲質問蓮的,也只有無知無畏的格洛莉婭。
安拉服侍跟隨在二人身后,原本娟秀的眉毛都要愁成了一團亂結,冷汗涔涔冒出,暗自禱告神明千萬不要讓二人再起沖突了,有什么不能回去再談嗎?
她幾乎能感到身后一道道既謹慎又帶著探尋的目光像偷食的老鼠一般在這里竄來竄去,如果再起沖突恐怕只會更加難以安撫眾人、平息謠言??!
“雖然我不后悔這樣生活,”蓮望著面前跟隨著自己的、蒼白色的毫無生氣的一張張疑惑、膽怯的面孔,“但是我也會改變自己的錯誤。有些事情,我太久才注意到,是我的疏忽。我只是一介凡人,我隨著自己的意志隨心所欲地前行,勢必會就會帶來錯誤?!?p> “所處的位置越高,所帶來的錯誤的影響便會越大。而且我想做的是精靈的王,而不僅僅是這座匹德慈堡的主人,我必須更加努力地抹除我的錯誤帶來的影響?!?p> “但是我今后仍然不會因為身處高位就為每一個決定而彷徨顧慮,因為戴上王冠之前,我必須先堅持做自己?!?p>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今后如果再對我的子民犯錯,我一定會親自以我的脊梁、我的頭顱承擔,絕不推卸。從今日起,我將修訂律法,推行改革,讓生機重現奧爾利亞。”
格洛莉婭也好,安拉也好,每一位在場的聆聽者,此刻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一道道逐漸熾熱、明晰的眼神如點點微光一般匯聚在蓮平靜又堅毅的面龐上。此時此刻,人們的駐足、人們的安靜不再是強權壓迫下的被動反應,而是內心里的震顫與渴望而自發仰望,正如星光在夜空中叩拜明月的光輝。
“生機不該是僅僅屬于匹德慈堡的,生命之綠應當遍布奧爾利亞。我在此以精靈女王之名向神明起誓,我將會用盡我微弱的生命之光,換來精靈生命綿延不息之永世頌歌!”
蓮說完這番本應該慷慨激昂的話,心情卻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刻都要平靜,像是雪原深處被冰凍了千年的湖面,光滑得沒有一絲褶皺。
她忽然明白了母親某些話的含義,平靜才是修煉冰魔法的奧義所在,她能感到胸腔里某個角落魔力的蘊藏在緩緩發熱,仿佛是玄冰在熔化,在燃燒。
“生命不息,永世頌歌!敬精靈女王!”
在蓮即將轉身離去的時刻,不知道人群的哪個角落突然破空一聲吼,宛如晴天一道落雷。
隨即這道落雷仿佛在人群中點燃了一把火,火勢噼啪,迅速點燃了每個人的情緒。
“生命不息,永世頌歌!”
“生命不息,永世頌歌!”
“生命不息,永世頌歌!”
“敬精靈女王!”“敬我們的女王!”在不約而同形成的整齊劃一的怒吼聲中,還時不時夾雜著這樣幾句稱頌。
蓮在排山倒海的呼聲中靜靜微笑矗立,冰藍色的瞳孔里反射著陽光,盈透著冰晶般澄澈的光芒。她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凝神,運轉魔力,感受體內愈發菁純的魔力如冰水一般從心脈逆流而上,最后從右手心處凝聚,緩緩升起一團如小獸般活潑靈動的冰藍色火焰。
魔力凝聚出的自然元素!蓮雖然不動聲色,卻早已心潮澎湃。雖然感知到魔力又進一層,卻沒想到進益如此驚人!
蓮緩緩將右手舉過頭頂,寒風中跳動卻不會熄滅冰藍色的火焰與她銀白色王冠上的藍月形寶石交相輝映,周身披蓋金色陽光,宛如天神下凡。
“這,這火焰是元素魔法!”人群中有見識淵博的高等精靈,已經激動不已地叫出聲來,“能夠以魔力凝聚四大自然元素,乃是千年難遇的神之子!”
出乎意料蓮的意料,她成為女王以來,率先主動朝她跪拜的竟是執掌學典法度的智者們,這些一向看她最不順眼的學究呆子們。
“奧爾利亞生機永存!感謝神明!”為首的一位年邁蹣跚的智者甩開侍從的攙扶,雙膝著地,老淚縱橫,高呼神明。
然而蓮還記得把這個老頭子拉過來的時候,可是費了安拉等人牛鼻子的勁,而對方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簡直要把她給戳出個洞來。
當然現在他們可能也不是在跪拜我,跪拜的應該是不知道哪個神明。蓮心情復雜地看了他們一眼,但是心底某個地方還是漸漸溫熱了起來,她第一次覺得這些人竟然都沒那么聒噪——甚至還有點可愛?
“奧爾利亞生機永存!”蓮的笑容燦爛,第一次不再壓抑地笑起來,暢快、有力地向眾人吼了出來。
“精靈女王萬歲!”這一聲竟然是格洛莉婭清脆、嘹亮的聲音,好像雪原上的冰層承受不住重壓而斷裂的清脆聲。
“精靈女王萬歲!”簡短的混亂和停頓后,人群中齊齊地爆發出這句吼聲,聲音如浪潮一般從中心向四周遠遠地擴散開去。人們第一次沒有遲疑,沒有壓迫,發自內心地向著美麗如天使般的蓮舉起雙臂歡呼。
這一天,蓮?拉緹那,將開始踏上真正的成王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