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瓈的話讓李沫瞬間楞住,她看向范瓈,眼里閃過質疑、探究、向往、擔憂。
“你在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不用擔心會影響到誰。”范瓈看向她,知道她還有所遲疑“伯父生前交代過,讓你不用考慮他,而且你放心,我每年都會去看望他。”
“但有個問題你必須要知道,三十年前的你要出生了,你如果過去,很可能連他的面都見不著就會消失。”
“我會見到他的。”李沫喃喃一語,卻是無比堅信,她下床對范瓈說:“我們去吃飯吧,阿瑜他要是見到我這幅樣子,肯定會心疼的。”說完也不等范瓈回應便去了餐廳。
范瓈站在原地未動,看著李沫離開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他曾自私地想過把這件事永遠埋在心底,他想留住她,覺得自己能帶她走出來,能給她幸福,可現在他才知道,他什么也做不了,因為她的心從未向他打開過,所以伯父會提前安排好這些事,他知道失去親人和愛人的李沫,無法堅持下去,她會慢慢放棄希望,放棄時間,放棄一切。
既已認命,范瓈現在只希望伯父最后說的那句話是真的。
“我什么時候能過去?”李沫吃完飯后問范瓈
“明天,今天還有一些需要準備的。”
李沫有些失落“那樣的話,時間不多啊。”
“那你還要去嗎?”范瓈有些希翼的看著李沫
“要去,這是最后的機會了,哪怕只能見上一面,我也很知足。”李沫眼里染上點點星光
范瓈的眼光卻暗淡了幾分,見李沫已恢復往常,他也沒再多待,跟李沫說要回去做一些準備便離開了。
晚上,范瓈來了個電話,告訴李沫明天中午11點過來接她,李沫收拾了一些自己的東西,給父親的律師打了電話,把該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后已是深夜。她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月光,幾天來第一次感覺自己活著,內心雖期待和向往更多,但也有少許的不舍和不安摻雜著,這里畢竟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明天她就要與這個世界永遠辭別了,還有黃瑜,他肯定會怪自己任性,可是阿瑜啊,我真的好想好想你,這一年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夢里是你,遠方模糊的身影是你,插肩而過的是你,我的生活到處都是你,可我卻無法觸摸到你,阿瑜你知道嗎?我想你想得快要瘋了,所以哪怕只是最后一眼,我也甘之如飴。
清晨,李沫坐在梳妝臺前梳理著頭發,為了顯得氣色好,她還給自己畫了個淡淡的妝。
“叮咚、叮咚、”屋外的門鈴響起,李沫站起身去開門,門外是昨晚聯系的律師。
“成律師您好,請進。”
“您好李女士,謝謝。”
李沫招呼律師坐在沙發上,給他倒了杯水。
“謝謝。”
“不客氣。”
“李女士,這些是您父親身前的遺囑和資產明細,請您過目。”律師自公文包里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李沫。
“不用了,既然我父親相信您,我自然也信您,我直接簽字就可以了。”李沫回道
律師放下文件,道:“感謝您的信任,不過我還是要再次跟您確認一下,您確定要把您父親留給您的所有資產轉贈嗎?畢竟這不是個小數目。”
“我確定。”
爸爸的遺產她雖然不知道具體數目,但也知道并不少,除去爸爸這些年的存款,大部分都是媽媽當年留下的,李沫只知道媽媽是獨生女,外公外婆去世得早,爸爸雖然沒有跟她說過他們,但從相冊里的照片能看出來媽媽從小生活富足。
“那好,您在這份轉贈遺產文件上簽字蓋章就可以了。”律師把連夜準備好的文件遞到李沫面前。
李沫接過簽完字,扣上自己的章,把文件交給律師。
“還得麻煩您一件事。”
“您請說!”
“我在桐市有一個店面和一間公寓,請幫我一并交給他。”李沫拿出一串鑰匙遞給他“地址我會短信發到您手機上。”
“好,李女士,冒昧問一句,為何您不親自交給他。”
李沫垂眼,淡淡說道:“我怕他拒絕。”
“哦。”律師似懂非懂,收好所有文件離開了。
李沫換上一身白色的連衣裙,那是五年前她和黃瑜初次見面穿的,盡管平時小心保存,還是有些泛黃,不過除此之外都還不錯。
出門前,李沫在門外站立了很久很久,直到陽光照進窗戶,她才緩緩關上了門“再見。”
李沫在樓下花店買了兩束雛菊,她似乎跟它很有緣,媽媽最喜歡的花是雛菊,爸爸只買雛菊,黃瑜送她雛菊錢袋,連她也在不知不覺中喜愛上了它。
早晨的墓地很安靜,晨光很溫暖,李沫跪在父母墓前,虔誠的獻上那束雛菊。
“爸爸媽媽,你們已經團聚了吧,我想,此時的你們一定很幸福,希望下輩子你們還能結為夫妻,我還能做你們的女兒,那時候,我們都要好好的,一家三口一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而這一生,這些美好再也不能實現了,爸爸媽媽,很感謝你們生下我,給了我生命,可女兒不孝,這輩子不能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希望下輩子能有盡孝的機會。而現在、我要奮不顧身的去見一個人,我一生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太陽漸漸升高,范瓈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
“準備好了嗎?我現在過去接你。”
“都準備好了,你來公墓吧。”
那邊頓了一下,才回:“好。”
李沫對著父母磕了三個頭,深深看了父母一眼,便起身離開了,等她走到道路旁,范瓈也剛好到。
“你真的決定了嗎?”
上車后,范瓈再次鄭重的問李沫,雖然他知道她的答案,可還是忍不住一次次確認,妄想會有不一樣的答案。
“決定了,絕不反悔。”
斬釘截鐵的幾個字,再次把范瓈打入谷底,低沉的氣息彌漫著整個車廂,倆人全程沒再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