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瓈帶李沫來到范氏醫(yī)院的頂樓,進到那間屋子,一路暢通無阻,見李沫一路平靜,范瓈忍不住問道:“不好奇我為什么能隨意出入這里嗎?”
李沫搖了搖頭,表示不好奇
“那,你不想知道我既然能隨時使用它,為什么不昨晚就送你走?”
李沫看向范瓈“你這樣做,自然有你的道理。”
范瓈愣了愣,又試探著問:“你,信任我?”
“你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李沫毫不猶豫的回
范瓈怔住,心里奔騰翻涌,他覺得此時該說點什么,可幾次張口,卻組織不好語言。
李默并沒太在意范瓈的狀態(tài),因為她心里裝著更重要的事,她看著時空機,記得父親在信上叫它‘逆晷’,是逆轉時間的意思嗎?可是,時間并沒有停下來過,更沒有逆轉,它一直在往前走,未曾回頭看過一眼。
不管你愿不愿意,所有事都會不停往前走,所有事、所有人、最終都會有個結果。
“你和伯父一樣。”
“嗯?”李沫陷入在自己的思緒里,沒懂范瓈突然說的話
“伯父也說過一模一樣的話。”范瓈苦澀的笑著說
李沫反應了一下,想起剛才自己說信任他的話,爸爸也這么說過嗎?不過這也不足為奇,范瓈的確是值得信任的人“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人。”
范瓈苦笑著垂下眼,低聲呢喃“我也希望自己不會辜負他的囑托。”
因為太小聲,李沫沒聽清,可還沒來得及問,范瓈便轉移了話題“我們開始吧,時間不多了。”
是的時間不多了,李沫回“好。”
站立在艙里的李沫始終恬靜的微笑著,從她的眼里能看出她此時很平靜,沒有懼怕、沒有猶豫,沒有不舍,也沒有難過和悲傷,范瓈直視著她的雙眼,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因為他知道這是她想要的,除了賭一把,他再也想不出其他辦法了。
此時雖是生離,卻勝死別,他們彼此都很清楚,這是最后一面,李沫見范瓈還在掙扎,朝他笑著點了點頭,那笑容很溫暖,像遠山上的朝霞,引人向往,卻怎樣都靠不近,而這樣絢麗的霞光往往是短暫的,轉瞬即逝~
李沫睜開雙眼,待看清周圍的環(huán)境,鼻子一酸,眼淚就滑落下來,喜極而泣。她就知道,他們的緣分未盡,再來一次,她還是在這里,抬手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半,還有半個小時,她一定要盡快見到黃瑜。
李沫向巷子深處奔跑而去,可還沒跑幾步,便氣喘吁吁癱倒在地,看來她已經(jīng)受到排斥,身體機能正在快速下降,她費力支撐起身體,用自己用做到的最快速度朝房子走去,功夫不負有心人,沒一會兒她便遠遠看見了房子。
‘真好,四年了,它一點都沒變。’
李沫眼里只有房子,她看著它靜靜立在那里離自己越來越近,非常激動,她堅信,她的阿瑜就在里面,這個時間,他也許正和孩子們吃午飯,這么說,離開前她是不是還可以吃一頓阿瑜做的飯,他做的飯,是她吃過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了。
想著想著,李沫由衷的笑著,可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累,腿腳漸漸不停命令,停在原地不再動了,她再次癱倒在地,費盡全力也沒能站起來,李沫靠在墻邊,看著不遠處越來越模糊的小平房,不甘心的喃喃“李沫,不可以,要堅持下去,還沒有見到阿瑜,一定要堅持下去。”
可無論她怎么努力,身體的力氣還是在一點點消失,遠處的小平房也沒了棱角,只剩腦海中清晰的記憶,那是小平房門前,黃瑜在精心為自己挑選家具,他撫摸著自己的頭,笑容比他身后的陽光還要和煦,而他眼里,除了她,再無一物。
“沫沫,沫沫!你醒醒沫沫、沫沫~~”
哎~?明明他在笑,為什么呼喚她的聲音如此悲傷,他為什么這么難過,害得她也好難過,她好想安慰他,想讓他開心一點,可她只能站著傻笑,什么也做不了,就只能看著他傻笑,最后,阿瑜牽著傻笑的她進了屋,她好想再看一眼他寵溺的眼神,可是他們走遠了,世界一片空白,阿瑜、再見了!
一個新生兒的誕生,一個執(zhí)著生命的消逝,世間萬物,皆有規(guī)律,皆得遵守規(guī)律。
一周后,黃琛、黃玉櫻、肖衍、張月站在墓前祭拜,墓碑上有兩張遺像,一男一女,字表‘先弟黃瑜、弟媳李沫之墓。’
黃琛擺放好祭祀品,看著眼前的墓至今都不敢相信,四年前黃瑜和李沫離開,過了兩年黃瑜又獨自回來接走幾個孩子,那時他就發(fā)現(xiàn)不太對勁,只以為阿瑜和李沫鬧了矛盾,阿瑜不說,他也沒多問,只開導他好好過日子,當時他沒發(fā)現(xiàn)阿瑜眼里暗淡的光,直到前幾天他去世的消息傳來,爺爺當場就暈倒了,而他也猶如晴天霹靂,阿瑜還這么年輕,又沒有疾病,怎么會說去就去了,他趕到桐縣,安撫三個孩子,從阿瑜留下的遺囑里得知李沫四年前就不在了,信里沒說清李沫究竟怎么了,只在信里叮囑一定要把李沫的遺物和他葬在一起,那些遺物里,有一枚紅色鉆戒,一個白色雛菊錢包,一張黃瑜的畫像,還有一張婚紗照。
黃玉櫻見黃琛久久看著黃瑜的遺像,心疼的拉著他的手“走吧,爺爺在醫(yī)院等著我們。”聽到黃瑜去世的那天,黃玉櫻不可置信的癱坐在地,直到確認了消息,她才痛哭出聲,后來知道李沫也不在了,她好幾天沒緩過來,成日守在靈堂,連小黃玙也沒心力照顧,都交給了保姆。
“好。”黃琛拍拍黃玉櫻的手,看了看跪在墓前的肖衍,嘆了口氣離開了。
許久許久,天漸漸黑了,張月才紅著眼睛哽咽叫肖衍“走吧,今后再來看她。”
“你先走吧,我還有些話想對她說。”肖衍聲音沙啞
張月沒辦法,最后看了一眼李沫的遺像,紅著眼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