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飯局時已經半夜十二點,冬天早已先行一步回去了。館長還想盡地主之誼邀請原揚誠在木伊市住一晚,順便欣賞這里的夜景,原揚誠婉拒了館長的邀請后便踏上了回荌城的航班。
正在位置上閉目養神的原揚誠被一陣聲音吵醒,是一個學生打扮得女生姍姍來遲,正費力的抬放著自己的行李,在空乘人員的幫忙下艙內再次恢復了安靜,只感覺到微弱的引擎聲。
也許是因為太累,原揚誠帶著剛才看到的這一幕沉沉地睡去,夢里,仿佛又回到了六年前……
那年他剛上大三,作為荌大的學生會主席,迎接新生的工作自然由他主持。
迎新的最后一天下午,車站里已經沒什么新生從出口出來,從學校派出的公車也已經發動了返校的引擎。
原揚誠收拾好東西后找了個后面靠窗的位置坐下。
車門剛關上卻又打開了,一個身材纖瘦、身著碎花長裙的短發女生,正提著行李箱吃力的趕上公車。
她最后一個匆匆趕來,搬行李的動作有些倉促,車上的人雖然不多,但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她,她的短發擋住了臉,看不清樣貌。
女生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汗珠,對著師傅問道:“這是去荌大的車嗎?”
師傅點了點頭。
女生在前面找了個就近的位置背對著車窗坐下,白色帆布鞋利落地卡在行李箱的輪子上不讓它滑走,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長裙后從包里拿出發圈扎起了低馬尾。
她的這些動作都被原揚誠盡收眼底。從她上車時起原揚誠的視線就沒有離開過她,可能是因為這一頭短發,也可能是她手腕上的那一小串佛珠。
現在的她扎起了頭發,雖然只能遠遠地看到側臉,但原揚誠更加肯定她就是冬天。
她竟然回來了?
公車停在了荌大門口,原揚誠率先帶著幾個新生下了車,看了一下人數,好像只有她沒有下來。
原揚誠剛想要上車,可車后門卻“啪”的一聲關上了。
看著公車遠去的方向,原揚誠愣在了原地,原來她在另一個校區……
作為荌大金融系的高材生,不管是學習上還是學生會的各種工作,對于原揚誠來說都不費力氣。
不過這幾天他都把重心放在了學生會的各種活動上。還經常跑去另一個校區參與各種活動。
舍友岳豐也是學生會的一員,見原揚誠三天兩頭的往那邊跑,還以為他開竅了,開玩笑道:“我說揚誠,頭一次去迎新就開竅了?我知道南校區美女多,可你也不用老往那邊跑吧,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啊。”
原揚誠坐在電腦桌前并沒有理他,岳豐又提醒道:“你別忘了,你可是我們這個校區的學生會主席,老往其他校區瞎摻和什么呀。”
原揚誠輕輕滑動著鼠標,“大不了下學期給你當。”
“不是吧?荌大的學生會主席可不是那么容易當上的,你說不干就不干了?”
原揚誠關上電腦,對著趴在床上的岳豐說道:“有一件事情我想去做!”
岳豐砰的一聲從床上爬起來,“你不會真的開竅了吧?一定是要南校區的?就不考慮考慮一下本校區的?”
原揚誠對他這個舍友有些頭疼。
岳豐繼續夸張道:“唉……看來不知道又該有多少小學妹為你痛哭流涕咯。”
南校區是新建的,比老校區大了一倍不止,如果普通人想要在學校里找到一個人怕是很難,但作為學生會主席的原揚誠來說這并沒有什么難度。
兩天后,在南校區迎來了開學后的第一場學生會聯誼活動。作為學生會的主席,原揚誠自然不能缺席,早早地就和岳豐去南校區做好了準備工作。
聯誼活動是下午一點開始的,原揚誠和岳豐做好了準備工作后便向食堂方向走去。
路上,岳豐跟他說了很多一會兒聯誼會上的想法,原揚誠卻什么也沒有聽進去。
得不到回應,岳豐感覺自己在自說自話,回頭一看,才發現原揚誠并沒有跟上來,只是楞楞地站在離他幾步遠的身后,發呆般看著左邊的一棟白色教學樓。
岳豐走回來問道:“你怎么不走了?”
原揚誠看著門口上的牌匾,更像是自言自語道:“這里就是中國畫專業?”
岳豐順眼看去,“是啊,怎么了?”
“沒什么,已經中午了,樓里怎么都不見人出來?”
“今天可是周日呀,怎么,你什么時候對繪畫感興趣了?”
“沒有,走吧。”原揚誠說完就快步離開了。
岳豐納悶地看著他背影:“他今天這是怎么了?”
下午五點多,聯誼結束,原揚誠并沒有和岳豐一起回去,而是漫無目的地走在校園里。
校園很大,幾乎看不到什么人,就像六年前,他獨自一人回到西汕鎮,回到那個熟悉的宅子,卻也是空無一人。
在球場的長椅上坐了一陣,直到太陽的余暉再也照不到他,才起身向校門口走去。
再次經過那棟白色的教學樓時原揚誠停下了腳步。
傍晚的微風吹過,一頂灰色的漁夫帽滾落在他的腳跟,剛彎腰撿起,就聽見身后傳來輕柔的聲音:“……不好意思,風太大了。”
原揚誠一轉身,拿帽子的手瞬間僵住。
是她。
她懷里滿抱著好幾卷淡黃色的宣紙,頭發也被風吹得有些凌亂。
冬天用抱歉的語氣對他笑了笑,“麻煩你了,我實在騰不出手,你能幫我戴上嗎?”說完,身子就放低了下去。
原揚誠頓了頓才反應過來,“……好。”
她不記得我了?
不過也是,畢竟她那時還小。
帽子被輕輕地扣在頭上,冬天微笑著,“謝謝!”
冬天在原地停頓了一會兒,看他好像沒什么反應,便躊躇著想要轉身離開。
“一起吃個飯吧。”原揚誠突然說道。
“啊?”冬天愣了一下。
“你應該還沒有吃飯吧?”
冬天搖頭:“沒有。”
“那一起吧!”
冬天像是明白了過來,笑道:“那好……那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說完就抱著這幾卷宣紙上了樓。
原揚誠在原地等了沒多久她就從樓上下來了。
冬天一邊走近他,一邊整理著被帽子壓著的頭發,“走吧,食堂我請。”
原揚誠嘴角揚了揚,沒有說話。
吃飯時,原揚誠想問她還記不記得自己,可不知道為什么,話總是剛到嘴邊卻又被咽了回去。
她真的一點都不記得我了嗎?
直到旁邊桌上筷子掉落的聲音響起,原揚誠才順勢開口道:“你怎么不問問我的名字?”
冬天看了看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飲料,“我知道你的名字啊……干嘛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