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謀劃之后，杜小全便留在一樓文學借閱室一邊檢查著他們標注過的書，一邊檢查讀者歸還的書。李錚則在二樓綜合借閱室里，他發現過幾本505頁被折疊的大書，但是綜合借閱室藏書更多，地方更大，很花時間，他這幾天都泡在那里。

　　“怎么樣，今天有收獲嗎？”李錚要回家吃晚飯了，背好雙肩包到一樓找杜小全。

　　杜小全搖搖頭，“還沒有。”

　　文學借閱室快下班了，在清場，杜小全拉著小車在書架前擺書。她還有幾本沒檢查完，正打算邊整理邊檢查。

　　杜小全看了看圖書側面的編號，確認位置，這本在書架最高處，她需要踮腳，李錚靠在一邊跟她閑聊，順手接過幫她把書放好。

　　杜小全繼續找下一本的位置，還遞給李錚一本讓他幫忙檢查內容。

　　李錚留在原地快速翻看著這本書，杜小全拉著小車轉到其他書架跟前。有個男生站在那里上下掃視著，似乎在下決心。杜小全等了他十秒，開始催他，“借書要抓緊啊，借閱室馬上關門了。”

　　那個男生背著運動背包，還帶著黑色發帶，聞聲看了她一眼，原來是圖書館的工作人員，看起來年齡倒是不大，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還有十分鐘呢，放心，你們關門前我肯定走人。”接著在書架上找書。

　　杜小全倒不是急著趕人，只是她有一本書要放到那個男生面前的書架上，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在那男生眼里就變成了小姑娘對他感興趣。

　　“好啦好啦，這是我的社交賬號，記得加我。”

　　男生有點自戀，拿出記號筆在杜小全伸出的胳膊上寫下一串數字。

　　杜小全覺得好玩，這種花心的套路用在未成年人身上也是夠了。好在李錚從后面喊她，那個男生留完號碼就走了，杜小全抹了抹自己手臂上的數字，油性筆，不好擦。她答應著，把書放好，推著小車從這兩排書架間走了出來。

　　李錚拿著她剛給他的書，有些激動地指給她看，“我找到了，新的暗號！”

　　杜小全也很開心，扒拉著書讓李錚解釋。

　　李錚翻出一頁，指著邊緣給杜小全看，“這本書我們上次留過暗號，在頁碼下面，你來看這里，書頁邊緣被人撕過，分別在短邊和長邊，我想應該還是摩斯電碼。”

　　“那他說什么了？”

　　“有筆嗎？“李錚問。

　　杜小全小車也不要了，拉著李錚從另一個書架中間穿過來，從借閱臺里面拿出筆和記事本，撕下一頁紙遞給李錚。

　　李錚看到杜小全胳膊上的數字，但是沒問緣由，先替她解密。

　　“idxiaoyangaddxtel，這是什么意思？”

　　杜小全和李錚對著這一串字母看不出頭緒。

　　“這是英文？漢語拼音？還是他寫錯了什么字？”杜小全疑問。

　　李錚也不確定了，他又檢查了那本《顧城詩全集》，這本書就是上回留有暗號的那本書，他們也覺得那個人為了確認自己的暗號有沒有被人接收會想方設法再借這本書。現在他們都說中了，只是看不懂這一串字母。

　　李錚不甘心，他翻看著書，又發現了書頁角落里頁碼的異常。

　　先前他和杜小全想到對方用頁碼傳遞求救信號，應該也會關注頁碼，于是在書頁下面用很小的點和圈傳遞信息，那個人一定是發現了，才會回復他們，而且也在頁碼上動了手腳。

　　李錚在那張紙的背面把書角殘缺的頁碼記錄下來，一張紙有兩面，他本來也分不清是哪個作書，但是看到有些頁碼似乎被沾水蹭過，紙的表面有些毛糙，頁碼也有些模糊。

　　抄好數字，他和杜小全大眼瞪小眼，更不明白了。

　　4，12，56，30，86，139。

　　這是坐標？

　　門牌號？

　　還是要他們加減組合？

　　趙梅到樓上借閱室交代完工作回來之后，就看到杜小全和一個男生趴在借閱臺前對視。

　　在趙梅女士眼里，氣氛微妙起來。

　　借閱室已經沒讀者了，她咳嗽兩聲，告訴那兩人她進來了。

　　那兩人倒是不覺得什么，杜小全把那些字母和數字抄了一份，約定和李錚各自回家去想，明天再來討論。

　　李錚路過趙梅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杜小全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她走回書架跟前擺放最后那五本書。

　　趙梅就是覺得不對勁，她沒說，但她就是這么想的。

　　這個男孩總是來，尤其是在杜小全到一樓當志愿者以后。她還看見他們總是湊在一起說悄悄話，還會一起到外面接水泡茶喝，整個一養生組。

　　之前這個男孩還配合杜小全行調虎離山之計，騙她帶他去處理書籍丟失的后續手續，其實是讓杜小全趁機偷偷查電腦上的借閱記錄。幸好她機敏，給電腦加了密碼，不過杜小全就算打開應該也不會用這個系統，除了借閱證本人可以調取自己的借閱記錄，其余操作還需要管理員密碼。

　　但是她身為長輩，是不是要提醒一下杜小全呢？

　　杜小全倒是坦蕩，做完了事拿了自己的東西跟趙梅說完再見就走了，絲毫不見被人撞見早戀的羞愧。

　　趙梅覺得有機會還是說說杜小全吧，現在她得趕緊回家，吃完飯有時間看會兒《神探夏洛克》。她最近可算入坑了，要不是杜小全總在旁邊待著，趙梅害怕被她嘲諷，她一準延續自己不良管理員的風格，上班時間也用來追劇。

　　晚上杜小全吃完晚飯，躺在瑜伽墊上舒展自己的腰背，這些天在圖書館整天坐著實在是累人。

　　她把記事本舉到眼前，想了又想，字母，數字，難道要組合起來？

　　沒有頭緒。

　　杜媽敲門喊她洗澡，杜小全答應著，也覺得自己需要先洗個澡清醒一下，理理思緒。

　　杜小全把水溫調到偏涼，邊洗澡邊想事情，其實洗得并不專心。出來之后被杜媽逮到，拉著她的胳膊說這么大人了自己洗澡都不干凈，杜小全低頭一看，胳膊上的油性筆印記還在那里。

　　要不說靈感迸發總在一瞬間呢，杜小全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她跟杜媽打著馬虎眼兒，說這個洗不掉過幾天自己會掉，趕忙奔自己屋里關上門，拿出手機翻看通訊錄。

　　沒錯，139這個開頭應該是本市的電話號碼，杜爸就是用139開頭的手機號，那其他數字組合起來就是電話號碼了？

　　杜小全覺得自己解出了數字的意思，先不考慮如何組合那些剩下的數字，她有些猶豫，這到底是那個人自己的手機還是綁匪的手機？如果這個手機號打過去是壞人接聽，自己暴露了來意，讓那個朋友陷入危險怎么辦？

　　她謹慎起來，有點蔫兒地倒在床上。手機提示音響了，她拿起來看，是李錚發過來的，他告訴她數字代表的可能是手機號。

　　杜小全咬著指甲想了一下，給他回復：我知道，但不知道這是誰的號碼。

　　李錚回復：我們可以打過去試試，139必為開頭，那只有120種組合方式，我們倆打得完。

　　120種啊，杜小全倒是不怕這個，她把她的擔心跟李錚說過，李錚回復了一串省略號，他也不知道怎么辦。

　　杜小全在床上打了幾個滾，有點郁悶，頭發亂糟糟地給李錚發消息：我真希望那個朋友有筆，把什么東西都直接寫給我們。

　　李錚回復她一個笑臉：那我希望他有個手機，直接報警。

　　杜小全收到以后本想回個表情包，卻突然后背發涼，她皺著眉頭，飛快地打字：他一開始還有鉛筆，現在卻只能撕紙，你說他的情況是不是越來越糟了。

　　不等李錚回復，杜小全又發了一條：我們還來得及嗎？

　　這應該是杜小全這么些天第一次懷疑自己，李錚之前覺得她樂觀的驚人，現在自己雖然也不自信，但還是鼓勵她：來得及，你可是大偵探杜小全啊。還發了兩個加油的表情包。

　　杜小全很快重燃了信心，回復他一個小貓的表情包：好的！我們明天就能把真相解出！晚安！！！

　　李錚沒見過有人道晚安也這么興奮的，竟然還有三個感嘆號，他笑著給杜小全回了一個以句號結尾的晚安，算是平復心情。

　　李錚的媽媽敲了敲他的房門，接著打開，問李錚要不要幫忙關燈。李錚正看著手機傻笑，聞聲把手機放到一邊，道：“媽，我再看會兒書就睡了。”

　　李母走進來看了看李錚的書桌，題冊放在一角，現在正攤在桌面上的是一本課外書，她說：“記得早點睡，少玩手機，要喝牛奶嗎？”

　　“知道了，媽，要喝牛奶我自己倒，你去睡吧，晚安。”

　　李母是覺得李錚最近有點異常，但也挑不出毛病，每天去圖書館自習，也很充實，她有點擔心，只是囑咐了一句，“學習也要注意身體，不要熬夜。”

　　“我知道，媽，晚安。”

　　李錚這是在催她走。

　　李母離開之后，李錚繼續檢查那本顧城詩集，他們把書借了回來，這樣可以防止被無關的人借走，也可以讓那個人知道有人收到了他的信號。

　　在頁碼有缺損的書頁中，李錚發現書頁的下短邊好像還有幾條不明顯的撕痕。之前他只看到了連續的撕痕，都是集中在書頁的上短邊和長邊上，因為連續，所以他關注到了。而下短邊的這些撕痕，并不連續，所以剛剛他才發現。

　　他把頁碼連同撕痕記下：4六，12二，30四，56三，86五，139一。

　　這是在告訴他們號碼的組合順序！

　　李錚覺得對方實在是聰明，沒有把號碼拆的很大，害怕他們看不到頁碼缺損的規律，但又擔心組合可能性太多，特地給他們留下組合的順序。

　　他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杜小全。

　　李錚拿出手機，有人敲他的房門，李母在門外催他關燈睡覺。李錚想了想，杜小全應該也睡了，還是明天去當面跟她說吧。

　　于是作罷，熄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