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我做了第二次手術(shù)，切掉了一側(cè)的卵巢，切掉了闌尾。這次手術(shù)比第一次的切口要大，而且沒有用鎮(zhèn)(zhèn)痛泵。從手術(shù)室出來后，吐的天翻地覆。兩個小時后，護士拿來一根管子說是林教授專門叮囑為了防止胃癱，要在胃里插一根管子。
“能不能不插？”明亮小心地問著護士。
護士搖頭，“不行。”然后用無可商量的語氣對我說：“你好好配合，否則還要受二次罪。”
看著大長管子，我害怕的不行，可我也知道醫(yī)(yī)生說的話不能不聽，只能好好配合，否則受罪的是自己。
護士已經(jīng)(jīng)拿了管子往我的鼻孔里插，那滋味真是無法用語言描述。
“往下咽，大口咽……”護士大聲喊著，聲音里也有些緊張。
我聽話的下咽，只感覺管子在一點一點往下伸。最后停下，另一位護士用聽診器在我胃的地方聽了聽，“好了。”
收拾了一翻，兩個護士離開病房。一切又安靜了。
無羨哄孩子般說道：“好了，你睡會吧。”
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一陣嘔吐，伴著肚子上劇烈的傷口痛。
無羨幫我擦干凈，明亮從外面進來，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這次熬過去一切就會好起來的。”
“但愿吧”我心里想到。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因為一點輕微的小小動作都會令我胃里又翻騰然后是嘔吐。
夜一點一點深了下去，無羨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打盹，明亮坐在床邊一邊看著我，一邊要看著吊瓶，然后隨時叫護士來換藥。
我怎么能睡著，麻藥，傷口的痛，以及這該死的胃管令我痛不欲生。我閉著眼睛祈禱這漫長的夜晚過點過去。
睡不著的時候思緒更是煩亂，過去的三十多年的人生一幕幕重演。當(dāng)緒醫(yī)(yī)生出現(xiàn)(xiàn)在我的頭腦時，痛苦令我覺得心臟要停止跳動。
如果不是遇見我，愛上我，他怎么會為了我的病去找陳露，怎么會在回來的路上發(fā)(fā)生車禍……緒醫(yī)(yī)生去世后，我生無可戀，無論誰勸說我都不肯再去醫(yī)(yī)院，我想就讓那病毒在我體內(nèi)蔓延吧，一直到可以去那個世界見到愛我的人，見到我愛的他們。
陳露找到了我，是緒章將她帶來。
“知道我現(xiàn)(xiàn)在見到你是什么感覺嗎？”陳露看我的眼神里充滿了恨意。
我知道她恨我，我也恨我自己。
“沒有人愿意見到你。若不是緒言找到我……”陳露的眼圈泛紅，“是他求我?guī)湍恪Ｄ愕牟∑鋵嵅凰閌裁矗皇且牟。傷麉s緊張的像要失去你。那天，他對我說了很多關(guān)于你的事，也是唯一一次和我待的時間最長的一次，我不答應(yīng)他不離開。”一滴淚水從陳露的眼角滑落，“如果知道他會出事，我怎樣也不會讓他冒著大雪開車急著趕來。”
“別說了。”我懇求著陳露，“是我害了他。”緒醫(yī)(yī)生注定是我今生最對不起的人。
“對，這輩子你都要給我記著，是你害了他，害大家失去了他。”陳露咬牙切齒，之后是苦笑，“可這一切難道不是他愿意的嗎？”
“別說了。”緒章對著陳露喊道，“別再說這樣的話了。”
“你們……”陳露氣的站起來，“你們兩兄弟真是昏了頭，她到底哪里好讓你們這樣對她，她憑什么。”
“是啊，她有什么好，她好像并沒有什么過人之處，她沒有好家世，好工作，好外貌，好性格，可她就是她啊，我也想知道為什么。”緒章看著我的眼神里充滿了憂郁，那一刻我好像看到了緒醫(yī)(yī)生的影子，他可是愛笑的一縷陽光醫(yī)(yī)生啊。
“我第一次遇見她，是我告訴她，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經(jīng)(jīng)胎停讓他盡快打掉。她認真的聽著，然后極其鎮(zhèn)(zhèn)定的點了點頭。我想這個女人真冷血，可我卻在門外看到了幾乎要暈倒的她。她是一個人來的，出了這樣的事竟然是一個人在承受。后來我知道她所有的事，看到了她對前夫的關(guān)心，自己都可憐成這樣卻操心別人。好在，我哥愛上了她，我心里雖有些難受，可我也很高興，她終于可以獲得幸福。”緒章看向我，“我說過你要相信我哥，他會讓我奶奶同意你倆，我也會幫助你們。可誰知，上天竟這樣對你。我也想知道為什么？我哥年輕事業(yè)(yè)有成，有大好的前程等著他，有很多人還需要他去救治，可為什么偏偏是他要這么早離去？還有你，為什么你不能像其她女人那樣生一個自己的孩子？為什么你要承受一次又一次失去孩子的痛苦？為什么你要失去一個那么愛你的男人？你明明可以和他以后永遠在一起，明明可以獲得幸福。”
“緒章，你不會……”陳露露出驚恐的表情，“你不能愛上她，她是個不祥的女人。”
“陳露姐，我哥拼了命也要保護的女人，求你為了我哥幫幫她好嗎？”
“我為什么要幫助她？”陳露指著緒章，“你和你哥為了這個女人都來求我，我憑什么要救一個我恨的女人。”
“陳露，不管怎樣我都要謝謝你。我都已經(jīng)(jīng)想好了，我不想治病了。我不是悲觀，只是了無遺憾。我擁有過親情，愛過也被人愛過，體會過這世上的千萬種滋味，也明白很多事是冥冥之中的天定。我很感謝我能來這個世上走一遭。”
“好了，你別在這里裝淡定裝看透什么了。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死，我會讓你受到懲罰，讓你繼續(xù)(xù)活在這個世上，繼續(xù)(xù)活在痛苦和悔恨中。我已經(jīng)(jīng)聯(lián)(lián)系好了林教授，緒章剩下的交給你來辦了。”
“我們會請林教授來親自幫你做這個手術(shù)。這是個小手術(shù)，若不是陳露姐幫忙，他是不會來的。”緒章補充道。
“謝謝你們。”我真誠的道謝。
“不用你謝，是緒言欠我的，以后，早晚會讓他還。你要對得起他對你的這片深情，好好治病，好好活著吧。”陳露扔下這句話離開。
接下來緒章安排了一切便有了這次手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