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yī)生對我檢查了一番，交代了幾句話，就出去了。

　　我忽然想到剛才聽到了唐昊嘉的聲音，轉(zhuǎn)頭看向另一邊，唐昊嘉果然在，他正喜極而泣，帶著一些埋怨的口吻說道：“宛小五，你真的很過分，你打算不要我們了嗎？你不能離開我和孩子們，知道嗎？如果真的有要離世的那一天，我希望是我先走。”

　　小六淬了一口，“啊呸，呸！姐夫，你怎么能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快摸一把椅子，那是木頭的。”

　　唐昊嘉被迫摸了一把后面的椅背。

　　我雖然醒了過來，但身體一直十分虛弱，又在醫(yī)院治療了一周的時間，醫(yī)生才準出院，出院后，我沒有回家，而是住到了小六的家里，因為極度貧血，我走兩步就會頭暈。

　　小六的家里的伙食較好，居然還有奶粉可以喝，在那個時代，奶粉可是稀罕東西，用來養(yǎng)胃再好不過。

　　家里的一切我都交給了唐昊嘉和棗兒。

　　這一天，我正在小六的陽臺上曬太陽，小六也坐在我的身邊，隨手拿起一本書安靜看著，我也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默然發(fā)呆。

　　突然，小六合上書本‘咦’了一聲，我?guī)е傻哪抗饪聪蛩檬謸狭藫项^說道：“五姐，我現(xiàn)在才突然想起來，古芷蘭姐姐好像懷孕了。”

　　我凝眉，“不可能吧，成乾哥可病了一年多了，怎么會？別瞎琢磨，看你的書吧。”

　　小六歪頭想了想，“五姐，古芷蘭穿的衣服大，遮住了，你沒注意是正常的，可是就在你陪著成乾哥說話的時候，古芷蘭去廚房做飯，我給她打的下手，她將外套脫下來，我明顯看到了她的肚子是鼓起來的，怎么說也有四五個月了吧。”

　　我還是不相信，“不可能，不可能，肚子大點也不見得就是懷孕了，你也不想想她多大了，四十九歲了！怎么可能？”

　　小六：“我們村還有五十多歲生娃的呢，這不奇怪，但是如果不是懷孕，那就是得了什么病，比如血吸蟲病，這個病就會大肚子。”

　　我：“行啦，你盼她點好吧，她是在城市里生活，不是在山里、村子里，哪兒來的血吸蟲。”

　　“那就奇怪了……”小六又開始琢磨起來。

　　我嘆口氣：“別琢磨了，成乾哥走了，她已經(jīng)萬念俱灰了，估計這時的她也處于悲傷之中，并不會比我此時的狀態(tài)好多少。”

　　關(guān)于她懷孕的事情，就此結(jié)束，我們誰也沒有再提。

　　1969年的年末，我回到了唐村，和我的孩子們一起度過除夕和春節(jié)，一家人和美喜樂。唐昊嘉的改變巨大，而且在這個春節(jié)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這個舉動令我動容。

　　年夜飯，唐昊嘉喝了一些溫熱的米酒之后，神情亢奮，他起身到臥室拿出他的二胡和簫。

　　我以為他心血來潮，要給我們吹奏一曲，以解這幾年來的心癢之苦，或者是想活躍一下氣氛，可他卻將這兩件樂器放在地上。

　　隨后拿起身邊的板凳朝著這兩家樂器狠狠砸去，只聽得一聲巨響，簫斷裂成三段，二胡也被砸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