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月心里一驚:自己這幾天所聽到的流言蜚語在女兒這里得到了印證。但她還是抱有一絲僥幸,問道:“怎么不問老師呢?”
“老師沒他講得好呀!我到現在也沒遇到一道壓軸題五分鐘就可以講明白的老師呢!”
尚月看著女兒眼睛里閃爍著的崇拜的光,心里涼了下來。她覺得不能再在問題的外圍兜圈子了。想了想,她忍不住要把自己這些天來的擔心說出來。她小心翼翼地問舒荷:“他有沒有……嗯……故意接近你……”
舒荷心里一沉。前天,自己最聊得來的好友陳詩問自己是不是談戀愛了,她才從陳詩斷斷續續的講述中知道了那些傳聞。“不會吧?咱們舒荷這么愛學習都有男朋友了?”陳詩臉上女孩子洞悉好友秘密時的壞笑。“誰胡說八道的?”舒荷突然問道,總是帶笑的臉立刻結了冰。陳詩被嚇了一跳,她本不相信乖巧的學霸喬舒荷會真的在高三談戀愛,但沒想到自己的玩笑會引起舒荷這么大的反應。“她們瞎傳的,我也不信啊!”陳詩回答道。“本來就是沒有的事!什么摟摟抱抱,親在一起,她們也說得出口!”舒荷生氣地答道。但她的心里,仿佛被挖去了一角。看著自己無比珍貴的情感被別人的流言蜚語這樣踐踏,仿佛一把刀直剜進她的心里。
如今,媽媽也這樣問了。但事實是沒有,起碼不想他們說的那樣。
“沒有。”舒荷陰著臉,回答。
“那他帶你去公園……沒事舒荷,你不用怕,爸爸媽媽會保護你的!”
“和一個長輩,去公園聊了一會天,說說學習,有什么問題嗎?”舒荷對母親的話感到反感。她不相信,母親也會懷疑她。
“沒有……只是……他不應該……”
“他永遠和我保持一米開外的距離,從來都沒有跟我有過任何的接觸。”
“連一點不該說的話都沒有?”
“沒有!如果我不該騎車回家,不該在周末去公園,不該和你們信任的長輩或是和聽話學習好的同學聊天,那么是我的錯。總之,跟他,沒有關系!”舒荷有些不耐煩。她離開母親身邊,徑直坐在書桌前,賭氣一般地拿起書來。
尚月對女兒的反映又驚又氣,她已經堅信楊廣斌和女兒之間的情感。舒荷的話語可以欺騙母親,但她提起楊廣斌時的眼神和語氣早已經在細心的母親面前出賣了她內心的感覺。作為母親,她也有過十八歲。那種眼神背后的朦朧和期盼,閃爍著愛慕的光芒。在這件事上,尚月愿意相信流言中是由夸張的成分在的,但她必須把這種危險的火焰熄滅在尚未成勢之時。
她離開女兒的房間,又敲響了丈夫的門。
母親走后,舒荷癱坐在椅子上,兩眼無神,兩行淚水劃過臉頰她卻沒有察覺。舒荷不僅在和母親賭氣。今天下午放學,楊廣斌又恢復到了先前面無表情的冷漠形象。他依然給舒荷拉開后排座椅的車門,然后上車,關門,鎖車。他聽了舒荷講的題目,便默默無語,二人沒有任何交流和閑談。等到車停好,楊廣斌終于發話了:“我想出來了。”接著,他用了五分鐘,用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講完題目,沒有等到舒荷回答便徑直下車,拉開車門請她下車回家。
“您今天,心情不太好啊。”舒荷笑著問他,只是那笑有些勉強。
“沒有,我不是一向如此嗎?”楊廣斌冷冷地說。
舒荷對他的態度摸不著頭腦,但一想到陳詩給自己講的那些流言,她的臉發起燒來。她收了笑,沒有理會楊廣斌,走向電梯,偷偷用余光看著他的反應。
他仍然沒有流露一絲感情,只是靜靜地看著舒荷走上電梯,一如他第一次接舒荷那般。
而在此刻,楊廣斌也在同一層的另一個小房間,喝了一大口冰啤酒,想著那些流言。
兩個人的幻想中,都曾希望那一切是真的,但他們從未逾矩。
喬偉思索著妻子剛剛和自己說的那番話,心中百感雜集。向來行事果斷的他如今也難以抉擇。辭了楊廣斌,誰又能勝任保護舒荷的工作?留下他,無論女兒還是自己都會陷入更深的危險當中。當然,他也想過,會不會是尚月太過于敏感了。但他明白,母親在處理關于女兒感情上的問題時總要比父親來得細膩,況且聽妻子所說,外面的傳聞范圍之廣,內容之詳,、假的也會被說成真的。不行!哪怕把舒荷留在家里,也不能讓她再和楊廣斌有接觸,不管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他打開通訊軟件,正要聯系楊廣斌,一條消息突然跳進他的眼簾。
楊:我知道跟您說這個不合適,但我還是要說,您覺得我們是否要如此懼怕旁人的話?
喬:什么意思?
楊:我是說,從您被軟禁到現在這件事,外面的輿論都控制著我們的行動。先是用另外兩家建筑公司的老總被捕的傳聞麻痹我們,讓我們相信自己并非獨一份;然后就是這件事。
喬:這不同。這涉及我女兒。
楊:我清楚。可是我們之間是清白的。
喬偉不再敲擊鍵盤。他的腦海里浮現出第一次見到楊廣斌時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