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杰驚奇的注視之下,這一撥七只駱駝,已自眼前風馳而過。那是很雄邁,整齊壯觀的一列步法。與其說駝隊的整齊讓人驚訝的話,還不如說駝隊上人的精神更令人驚異。
七個人不如說七“尊”人來得恰當,因為這些人看上去簡直就象木頭雕刻出來的一樣刻板,七雙鋒利的眸子,只注意著前方。他們豈能會沒有發覺到王杰這個人的存在?只是卻連正眼也不看他一眼。
就在王杰無限驚異的眼光尚未離開這七騎人馬背影的一剎那,他耳中卻又聽見了第二撥蹄的聲音。
第二撥是四騎人馬,很快來到王杰跟前,駱駝上人與前者一般,同樣的黑子,同樣的胃鏡,每人頭上同頂了風帽,帽后飄著長長的辮子帽翎,月色下顯得略微瀟灑。
這四只同先前的七人一樣,風馳電掣的由王杰面前奔馳而過,給與往杰的感覺,只是驚鴻一瞥,除了驚奇以外,什么都來不及思索。
然而當他再回過頭來時,情形就更不一樣了!不知道什么時候,他面前又出現了兩道聲音,和一輛閃爍著金漆光澤的彩車。一只白澤,一只天馬,連同著這輛雙轅二馬的金漆座車,就在王杰回過身來的一剎那,已近眼前。
首先映在他眼前的是前面一雙神秘男女,男女二人,各人跨騎在坐騎之上。
這兩個人可不似先前那兩撥人那般的刻板,也許是他們身負的使命遠較前行各人為重,或是身分不同。總之,就在他二人方一發覺到眼前王杰這個人時,兩個人情不自禁的同時扣勒住獸韁。兩匹奔弛正疾的坐騎,陡地收蹄,就地里打了個圈子,牲口不住的打著響鼻,上面男女四只明銳的眸子,已經目不交睫的盯在了他的身上。
王杰也因為這樣,才得較為清楚的看清了對方,顯然是兩個身份不俗的人物。
騎乘黑天馬的那個男的,一身綾羅綢緞,皮衣皮帽,月色下略可看出他生就一雙濃眉,眼睛雖不大,但是內蘊的精光,卻有灼灼逼人之勢。這人大約三旬左右的年歲,略嫌過長的一張面頰上刻劃著精明、自負、粗獷,即使不說一句話,卻也豪氣襲人。
至于騎乘白澤的那個少女,顯然卻又具有另一種不同的風華氣質了。因為她是個姑娘家,王杰不好意思太仔細的打量她,可是看上一眼總是難免的。
只是一眼他就再也移不開眼睛了,十五六歲也許多一點的芳齡,白瑩瑩的一張臉,包裹在一襲連頭帶身的狐裘里,那么清秀而微微揚起的一雙蛾眉眼,襯托著其下碧海也似的一雙剪水雙瞳。她身材很高,騎在白澤上并不比那個男的矮多少,細細的腰肢上因為多扎了一條銀色的絲穗子,雖是狐裘,亦顯不出絲毫臃腫。
隨著她撩起的纖手,揭下了頭上的那頂連衣皮帽,一蓬秀發,云也似的披了下來。她單手接著困龍繩,讓胯下白澤繞了個快速的圈子,人已經到了王杰正前方站定。
就在這一雙白澤突然定身的當兒,身后的那輛金漆馬車,在車把式穩重熟練的收韁式子里,也停了下來。雙方距離,約在三丈左右。
王杰倒不禁為這突然的舉止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抬起頭,正好接觸到正面少女那雙水汪汪的眸子。帶著三分盛氣,七分嬌嗔的模樣,她瞬也不瞬的盯著看他,拿在右手上的那支雙股小皮鞭,很可能隨時都會向著王杰抽下來。王杰可不愿再惹這個麻煩,像是畏懼搬的,又往后退了一步。
白澤上少女原本像是要發火的樣子,不知怎么回事,在她目睹著王杰這副老實樣子的時候,無形中竟然把原先那股子毫不講理的氣消下了一半,卻又并不太甘心,把一只手叉在腰肢上,一副欲罷不休的神情。
王杰心里怔了一下,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錯事,值得對方這副樣子的打量自己。
白澤上少女繃著那張清水臉:“你這個人是干什么的?”
“我?”
“當然是你,”她說話時候嘴角牽動著,很俏皮的樣子,“難道我在跟鬼說話?”
王杰愣了一下,不情不愿的道:“我是過路的。”
“廢話!”說時她霍地揚起了鞭子,卻是沒有真的抽下來。
這時候一旁的那個男的,打馬來。只見他眉頭一皺,盛氣凌人的怒視著王杰,冷冷道:“半夜三更,你站在這里干什么?見了前行的駝隊,怎么不遠遠的避開,你想死么?”
王杰不由得一時氣往上沖,可是轉念一想,一路上自己惹的事實在也夠多了,再者對方看來聲勢不小,何苦再生意外?這么一想,他就吞下了這口氣,冷冷笑了一聲,往后又退了一步。
馬上漢子怒聲喝叱道:“是誰要你來的?說!”
王杰“哼”了一聲,道:“笑話,這汗血嶺是你們家的,你能來我就不能來嗎?”
濃眉漢子一聲叱道:“小子,你是想死!”死字出口,一只右手陡的抬起,箕開的五指,象是一只巨大的鳥爪,凌空向著王杰身上擊過來,頓時之間,空中響起一股尖銳的急嘯之聲。
也就在這一剎那間,白澤背上的長發少女忽然一聲叱道:“不可!”她陡地翻起一只手,電般的疾快,就在那濃眉青年的手勢方才擊出一半之際,已搶先搭在他的腕子上。
濃眉青年吃她這般的一阻,那只手霍地改為向下一沉,空氣里猝然響起了一股尖銳的風聲,竟把地面上一層泥沙刮起來,“刷啦啦——”濺灑得漫天飛舞。
那剩下的一半股掌力,雖是后繼無力,卻也其勢可觀,呼嘯一聲,直由王杰右肩側硬掃了過去。
王杰身子晃了晃,一連退后了兩步,雖是隔著厚厚的一層皮裘,卻也使他覺得右肩上象是刀削了一般的疼痛,由此而視,對方青年掌上功力,該是何等驚人?一股無名之火,陡地上沖直起,王杰一撩大氅,甩上肩頭,正待發作的當兒,卻聞得一聲輕咳,傳自較后的金漆車座之內,并有一物件擊敲著車壁發出“碰碰”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