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藍依的面具

　　（九）

　　第二天一放學，我和向子源便出發去醫院探病，只是出發的方式和預想的不太一樣，居然早早的就有專車在學校門口等著我們。我大方地接受了他們的邀約，這樣一來也省去了我們步行要浪費的體力。

　　向子源打開車門讓我先坐進去，隨后自己又擠了進來，他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進來時的動作像極了一只笨拙的企鵝，我沒忍住發笑。

　　“藍依，我能把羽絨服脫了嗎？真的太熱了。”向子源拉下羽絨服的拉鏈，抖了抖羽絨服。

　　“不行！”我又把羽絨服拉鏈給拉了回去，“你剛病愈，不能吹風，而且車內還開著空調，萬一要是又著涼了怎么辦？”

　　“好吧。”向子源無奈地把羽絨服穿好，仰靠在背墊上。

　　車子一發動，向子源老好人的性格又爆發了，一個勁地道謝，殊不知對方家屬并沒有他想象的那么親切。我在旁邊時不時打斷他們的對話，因此這一路上他們也沒能從向子源的口中得到些什么有用的東西。

　　哪天我如果離開了你，你一個人在這巨大復雜的城市里……

　　我不敢想象，只好做一個深呼吸用以緩解中斷想象后的巨大余韻。

　　汽車在醫院門前停下，下車后，我首當其沖地走在前頭，不給對方接觸向子源的機會，一個勁的把他拉在身邊。

　　“等等，藍依，我們還不知道哪個病房呢。”

　　“閉嘴，我知道，我帶你去。”

　　“不用等一下他們嗎？”

　　“你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前天晚上剛打了你，今天你就忘了？腦子被門夾了啊？”

　　來到對應的病房門前，我打開門，老奶奶和老爺爺同時抬頭，眼神從疑惑轉變到驚喜。

　　在向子源遲疑地走進去時，病房的燈無聲地亮了起來，把原本準備入侵的黑暗驅散，燈光一亮，老奶奶和大爺臉上的皺紋清晰可見，再加上見到向子源，他們的神情變得比昨天更加慈祥。

　　“老伴！就是他！”大爺激動得幾乎要喊起來了，“就是這個小伙子，他救了你！當時在場那么多人都沒人愿意幫忙，就他和這個小姑娘，”

　　“爸！”

　　病房里響起了另外的男女混合的聲音，聲音把大爺的講述給打斷了。眾人回頭，站在門口的是剛才沒搭上電梯，才趕過來的中年夫婦。那個高大的年輕人斜著嘴角，瞟了我們一眼后自顧自地走進病房，把病房里唯一的一張椅子抽走，坐了下去。

　　大爺的眼神閃過一絲憤怒，但隨之黯淡了下去，變得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眼神閃爍迷離。

　　“都來了是吧？”

　　又多了一個陌生的聲音，但陌生這個詞只是用在向子源身上的。我轉頭，果然一個身著制服的警員站在門前。都是李澤一那個雞婆干的好事。

　　“你呆在這兒，我出去一下，不準趁我不在的時候脫掉羽絨服！”

　　向子源點點頭，有些不放心地看著我，道：“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啊，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他們只是問一下當天的情況，我們一個人去就行。這不是奶奶想見你，你是大功臣，多陪一陪奶奶，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對吧，奶奶。”

　　“嗯，對，小姑娘真懂事。”老奶奶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條縫，絲毫不在意即將會發生什么事情。

　　年輕人起身，雙手握住大爺的輪椅手把，緩緩將大爺從眾人面前推走，我起身緊隨其后。走的時候我還不忘朝向子源比了個OK的手勢。

　　我們來到了一個較為安靜的樓道，警員開始詢問。

　　“那么，請詳細跟我說一說當時的情況吧。誰先來？”

　　“我！”

　　我當機立斷，在中年夫婦開口前搶先開口。警員點點頭后，我開始講述，中途中年夫婦時不時試圖打斷我的敘述，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說話的時候被打斷是有多火大了。好在警員瞪了他們一眼，警告了他們。

　　“沒問你們，不要打斷別人！”

　　中年夫婦的囂張氣焰很快萎了下去。

　　在接下來的一分鐘里，我快速地講完了我和向子源從散步到送老奶奶到醫院的整個過程，并提供了一個人證——當時和我搭話的醫生。

　　“你放屁，那個醫生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同志，她說謊！”婦女尖酸的言語不斷攻擊反駁我。

　　最好的反擊就是視若無物。果然，沒一會兒的功夫，婦女蹬鼻子上臉開始要比劃手腳了。男人假裝攔著女人，女人趁機不斷語言攻擊，這應該可以稱之為真·舉案齊眉了吧。

　　“那你們這邊誰來敘述？”

　　話音剛落，年輕人把大爺推到眾人面前。

　　“大爺，您說說您的當時的情況。”

　　“當，”大爺梗住了，“當時，我老伴被，被，”

　　“沒關系的爸。您當時看到了什么，發生了什么，直接說就行。”

　　“對對對，直接說！”男人附和道。

　　大爺露出了很為難的神情，似乎在做激烈的心理斗爭。但不管他最后會怎么說，我都不怕，就算真的要撕破臉，最后我也將會是贏家，我得意地看著大爺，把手揣進口袋，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

　　大爺面對著眾人審判的眼神，最終松懈了下來，緩緩說道：“情況就是，就是和那小姑娘說的一樣，我老伴是自己不小心絆倒的，后面好在他們來了，我老伴才得救的。”

　　我朝女人得意一笑，她的嘴臉瞬間變得猙獰，我太享受這種感覺了。

　　女人還想挽救地說道：“爸，你不用怕，你把真相說出來，沒事的。”

　　“你夠了，如果沒有那小姑娘，你媽現在估計要和我們天人永別了！你們還有沒有良心！”

　　大爺又咳嗽了起來，道：“同志，就這樣吧，沒事。不好意思麻煩你跑一趟了，沒事了。”

　　“主要是事情解決就好，那我這邊就先回單位了。”

　　“好的，謝謝同志。”

　　送走警員后，大爺握著我的手，示意讓我蹲下來，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謝謝你，小姑娘。”

　　我回之一笑，瀟灑地走開了。道謝這種話，還是去和向子源說吧。

　　“別以為我會放過你們。”年輕人快步從我身邊經過，語速很快地說道。

　　“我怕你啊！”我毫無畏懼地回答。

　　這個點也不早了，該提醒向子源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