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子，什么時候把爺爺的水帶來。”
一片嬉笑聲哄起，原本就嘈雜的教室更加熱鬧。
被叫做溜子的男生低著頭，任由面前的男生扇著他巴掌。
“你打他啊，怕他做什么。”
“溜子你抬手，我給你撐腰。”
“光耀差不多行了，老師馬上來了。”
“耀子哥繼續打，你看他那樣。”
周圍圍觀的男生你一句我一句起哄道。
嬉笑聲充斥著整個教室，所有人都仰著下巴看。
溜子的頭卻越來越低。
“他慫，哪敢動我。”男生不屑地笑了笑，一腳踹在了溜子的胸口。
溜子沒有吭聲，直直地磕在了身后的桌子上。
“呸。”
男生吐了一口痰，溜子和哈巴狗一樣討好笑了笑，抹了一把衣服。
鈴聲響起，大家快速鉆回了自己座位，圍觀的人群一哄而散。
“下課再看不到打好的水，我打死你。”
“好好，耀哥，我會快點跑的。”溜子松了一大口氣，趕緊彎著腰應著。
老師進來很久，溜子還在原地，同學嬉笑著看著他，那種目光中充滿了嫌棄和惡心。
溜子依舊是一臉討好的笑。
他早就習慣了。
……
為什么一個人要無端欺負另一個人呢，我來告訴你答案。
是自卑。
有數據表明，被侵犯的孩子長大后極大可能變成侵犯者。童年揮之不去的陰影會籠罩他一輩子，所以他帶著恐懼焦躁泄憤的心理，把他的痛苦轉移給下一個人。
亦或者，他在自己施暴時候想，想象當初對他施暴的人是什么心理。
我沒有為施暴者說話，我只是帶你們走進這個骯臟的世界。
那么大家準備好了嗎。
光耀的父母早就去世了，現在的他是由爺爺奶奶養大，每天無所事事，游手好閑。爺爺經常打光耀，每次都要追他一條街，把他揍哭才肯罷手。
這爺孫兩是這條街上的一道風景線，每次都有人駐足圍觀。
“耀子，你媽媽呢？”
放學路上，一個阿姨磕著瓜子，笑著問路過的光耀。
“他媽媽早死了，吊死的。”另一個阿姨很快接道，臉上也是嘻嘻笑著，她搶了一把旁邊人的瓜子，也磕了起來。
“那耀子爸爸呢？”
“他爸爸早娶了另一個，沒過多年也死了，就剩這一小孩，跟著那瞎子老頭。”
“哎喲，怪可憐的。”
“這小屁孩懂啥呢，你看他還瞅著咱樂呢。”
“這孩子該不會也有點毛病吧……都說爸媽遺傳概率高，他爸媽死那么早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這兩人嘰嘰喳喳起來，一個比一個嗓門大。
光耀抬著頭，他沒有離開，一直在聽著。孩子的學習能力很強，女人們的話被他牢牢記在了心里。
他不能哭，也不能生氣，他強迫自己表現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樣別人看他無所謂，就不會再說了。
“沒有媽媽怎么了，我不需要媽媽。”耀子昂著頭，盡量表現出滿臉不屑。
兩個女人愣了一下，笑聲更大了。
光耀也跟著笑了笑，他得意的以為這兩個女人被他話折服了，所以才會發出認同的笑。
價值觀的崛起，往往只在一瞬間。
其實你不知道，你無意間的一句話，可能會影響一個人一生。
你傳達的是惡，那么別人接受的也只可能是。
惡。
……
溜子和光耀是兩個極端，溜子有著幸福完整的家庭，他的媽媽十分溺愛他。
我們要知道一個道理，如果有個東西超出了你的認知范圍，我們通常做的，就是否認他。如果無法否認，無法抹殺，那么我們還可以做什么，我們可以污蔑他扭曲他。
溜子被光耀說成了媽寶男，被班里同學嘲笑。
而溜子本身的性格呢，也在溺愛中變得軟弱。對于這樣的欺負，他只會無限妥協。因為他不想離開同學，他想和周圍同學說話，他需要他們。
一個很顯而易見的局面已經形成，加上老師的推波助瀾，溜子的處境變得更加小心細微。
老師也不喜歡溜子。
原因是她覺得溜子長得不好看，看起來也很呆。
所以當她看見溜子一個人費力抱著十幾個水瓶接水時，覺得他活該。
我們都很害怕被孤立，老師也不是例外。她有自己的打算，她只是一個實習老師，想要在這個班站穩腳跟，她只能去選擇大多數的孩子，去贏得他們的喜歡。
如果全班同學都討厭溜子，那一定是溜子的原因。
再說了，誰的生活一帆風順，他得自己長大，其他人幫助他是沒用的。
恩。
人本來就是自私的。
可我想不明白的是。
為什么一個自私透頂的人，卻責怪別人自私。
溜子又一次被叫到了外面，十幾個男孩子圍著他。
溜子在抖，他全身都在抖。
溜子想求助周圍的人，可每一個路過的人都裝作沒有看到他。
“把衣服掉了。”
溜子抖得更厲害了，他感覺全身都麻了，血管像被凍住一樣，沒有知覺。
“咦，你們好惡心。”一個女孩子瞥了一眼，滿眼嫌棄。
“你看他都有反應了。”
又是哄笑聲。
溜子好像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
大腦是一種很聰明的東西，當你遇到無法面對的事，它會自動給你隔離出一片空間。你好像在夢里一樣，所有欺負你的人也都是夢中人。
溜子這么想，它感覺好多了。甚至嘲笑他的聲音，也不那么刺耳了。
“上課了滾吧。”
光耀的聲音把溜子拉回現實，溜子從渾渾噩噩中清醒。
“真是丟人。”光耀冷眼看著他。
他只是把他的悲慘的人生加給了別人一半而已。
他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