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后方還有一片空曠的平底,被一片竹林和議事堂占了地方。
再往后一邊是斷崖峭壁,另一邊是有急有緩的陡坡。
陡坡上長滿綠植,有野草,有野花,也有上了年頭的樹,看上去一片綠意盎盎。
這正午暖陽高照的時候,幾乎所有的弟子去山的另一頭回到自己屋子,要么午睡要么打坐修道。
除了數十來人奉旨辦事,巡邏于大殿,山洞口,誰也沒有注意山后那一片林子里,三道鬼鬼祟祟的身跡。
三道身影蟄伏在一片綠蔭中,悄悄咪咪地躲在野草叢生的參天大樹后面,這正是宋知命,李普奇,和憋著呼吸的阿黃。
緩坡的草地上,一只灰白相間野兔背著咀嚼野菜。
“阿…哮天犬,上。”宋知命小聲命令下去,滿眼發光是想象之中烤好香噴噴的兔肉。
李普奇也是一旁蹲著,望眼欲穿,哈喇子都要滴到地上。
阿黃聞令而動,“咻”得一聲由蟄伏狀態立馬竄了上去,只見一個黃不溜秋的大物影子在樹木間竄動。
野兔子聽見身上雜草摩擦聲異常,當機立斷,頭也不回地東竄西跑。
“狡兔三窟”果然名不虛傳,野兔子呲溜一下子不見了,又呲溜一下子在另一個洞口出現了,阿黃只能狗視眈眈地看著,惡狠狠地兇相流出了口水,卻是抓不著。
愁眉苦臉的李普奇,碰了碰宋知命,好不開心地說道:“好像這樣不行啊。”
宋知命托著腮,也是愁眉苦臉地點點頭。
阿黃打小是自己從坑洼的水洞撿來的,雖然說是條長著黃毛的土狗,但在府邸上見人就親熱,沒有一個不喜歡的,長了一身的肥膘,指望他能抓到野兔子?那不可能!
要說阿黃的本事是什么,好吃,睡覺,曬太陽,還有就是齜牙咧嘴嚇唬人。
看來指望阿黃抓個野味,難!
訕訕無果的兩個人站了起來,在這個蹲了有小半個時辰,獸毛都沒有抓住一根,更別提美味了,唯一的收獲就是那種蹲著的腰酸背痛之感。
肉癮犯了的李普奇,有些病急亂投地說道:“我們去山腳先看看,說不定有些野豬,麋鹿等,那美味也是相當不錯。”
他也不管宋知命答不答應,急沖沖拉著手腕從后面一條有曲折的羊腸小道下山。
山下有一條小溪,小溪中有魚群跳躍,溪水碰撞到卵石上濺起水花,澆灌在兩旁不知名的野花上。
宋知命見到有魚,露出一絲喜色。
做頓野魚湯也是不錯的嘛。
李普奇見到他盯著溪水一陣發呆露出喜色的模樣,忽然感覺有點嫌棄。
這不會是鄉下的土包子吧,魚有什么好吃的。
他哪里知道宋知命餓久了。
只見得宋知命擼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認真的模樣。
李普奇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聲“噓”了一聲,示意他小點動靜,又用手勢做了一個蹲下的動作。
宋知命見他神神秘秘,以為是有人來了,便立馬蹲下,做賊心虛地望了望四周,啥也沒有,有點懵逼。
兩眼放狼光的李普奇,用眼睛示意了一下東南方向。
宋知命順著目光從那望去。
模模糊糊,好像有個白白胖胖的玩意在那兒。
兩個人悄悄咪咪靠近過去。
原來是只鶴鳥。
它趴在一團柔軟的雜草上,雙眼緊閉,通白的羽毛身子在暖陽下照的熠熠光亮,黑色柔毛順著脖子一直到喙嘴上。
今兒天色不錯,閑云在天上飄著,有點“閑云野鶴”那味兒。
“我看那鳥就不錯。”
李普奇看得兩眼直放狼光,恨不得生吞了不可。
讀過書的宋知命有些猶豫,畢竟書上說,凡事無常必有妖,如此漂亮的鶴在這山下,恐怕不是野鶴,怕是有主人不成。
“要是這鶴是家養的,主人追究起來可不就麻煩了。”
宋知命還是略微有些遲疑地說道。
李普奇舔了舔嘴唇,貪婪地小聲說道:“放心,相信我,我都來兩個月了,這一串聯的山,都是道宗的,什么鶴啊,什么鳥啊,什么兔子啊,他們除了馬,什么也沒養過。再說了,他們會御劍飛行,要這破鳥干嘛。”
宋知命想了想覺得也有幾分道理,扭頭瞧見了阿黃也流著哈喇子。
光天化日之下。
兩個人鬼鬼祟祟朝著黑白亮麗的鶴,悄悄咪咪地靠近。
大鶴的聽覺和直覺很敏覺,總感覺怪怪的,立馬睜開眼睛瞧了瞧,只見得一個俊美一個白皙的、兩個少年靠近,當然身旁還有一只意氣風華的狗。
大鶴抬起脖子,將丹紅色的頭顱往宋知命的身上蹭了蹭。
原來是道宗的弟子啊。
宋知命一臉詫異,還是摸了摸它柔順的毛發。
臥槽,這鳥不要命了嗎?
李普奇迅速地掐住了它的脖子,平靜地眸子里散發著幽幽的狼光,一臉小人得逞的樣子。
大鶴感覺有一絲絲不對,它看見那只狗流下了口水。
臥槽,不會要吃我吧。
臥槽,我可是仙鶴啊。
隱隱感覺不對勁的大鶴撲騰了兩下翅膀,但被掐著脖子無能為力,只好嘶啞地叫了兩聲。
眼前俊美少年,拿著一把刀已經架在脖子上,正在一絲絲猥瑣地笑著。
大鶴又連忙撲騰了兩下,又叫了兩聲。
我可是你們……
刀落血流。
從脖子上劃去,最悄然無息。
宋知命總感覺隱隱不對勁,雖然是幫兇掐著脖子,但一直在吃和不吃之間徘徊,哪料到李普奇下手竟然如此之快。
這大鳥,一命嗚呼。
暗暗為有些后悔。
李普奇拔毛很快,一邊拔一邊還念念有詞:“這鳥和雞也沒啥區別,就是毛多了些。”
宋知命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木柴火堆上,火符箓在柴堆里燃燒著,一只脖子很長的鳥被用木棍串著,被兩個人輪流翻滾著木棍烤著。
宋知命忽然很認真地問道:“你當真沒有騙我?”
聞著肉熟香味的李普奇,撕下一塊肉塞進嘴里。
他真不知道這個問題怎么回答,或者說他從來沒想過要回答。
要是真的告訴了實情,是不是要被追著打?
但是不說是不是又不太好啊。
李普奇舔了舔手指到油,縮了縮脖子,聲音便得極小,試探性訕訕一笑。
“其...其實,是大長老的坐騎。”
宋知命愣了一下。
這么多年,竟然被同齡人給耍了,打小都是他耍別人。
好好好,以后找個機會,好好地還回去。
越看這還笑著臉的李普奇,宋知命越想抽他幾巴掌。
不過他真的好餓。
這烤著吃真的香。
“阿彌陀佛,給我來個腿,多加點孜然。”
宋知命很認真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