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了。”方紫嵐拔劍出鞘，身形一閃而過，那蒙面人首領(lǐng)便已是一具尸體了。

　　“知道我身份的，不是家人，便只能是死人。”方紫嵐話音未落，劍尖已挑開了面巾，然而在看清面容之時，她怔在了原地。

　　眼見首領(lǐng)身死，蒙面人群起而攻之，溫然替方紫嵐擋下一波攻勢，不由地喊了一句，“這種時候發(fā)什么呆？”

　　方紫嵐斂了神色，溫然湊到她身邊，“怎么，你認(rèn)得這群蒙面人的首領(lǐng)？”

　　“你哪這么多問題？”方紫嵐瞪了溫然一眼，“不如省省力氣，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說。”

　　“有你在，我不怕保不住小命。”溫然笑了笑，方紫嵐沒什么好氣，“你剛才沒聽見嗎？我不是他們的目標(biāo)。”

　　“你不分青紅皂白殺了他們的首領(lǐng)，還指望他們放過你？”溫然斂了笑，定定地看著方紫嵐，“不過，你說我是你的家人？”

　　“我從未說過。”方紫嵐護(hù)著阿宛退到了一旁，“溫然，你若始終不肯說清楚，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我不肯說清楚？”溫然咬牙切齒，一邊抵擋攻擊，一邊沖方紫嵐吼道：“你與其問我，不如問問謝琛，或是去問你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宰相父親！”

　　“你說什么？”方紫嵐神情冷冽，她不出手，孟庭揚也不出手，只退到她和阿宛身前。

　　溫然一人勉勵支撐，護(hù)著傅明月且戰(zhàn)且退，步步挪到了他們身邊，“你以為謝琛是什么好人，你那為官做宰的父親又是什么好人？”

　　“閉嘴。”方紫嵐隨手幫溫然解決了一人，面色愈發(fā)陰沉，“你們溫家難道便是什么好東西了嗎？”

　　“溫家縱然不是什么好東西，也不過為禍一方。”溫然拿劍的手抖了抖，是明顯的吃力，卻仍強(qiáng)撐著嘴硬，“總好過你們方家把持天下生意，遺禍無窮。”

　　方紫嵐握劍的手緊了緊，一旁阿宛扯住她的衣袖，“我怎么覺得溫然是在故意激你？”

　　“回方大人的話，我和弟兄們盯著清水莊莊頭很久了，他自恃有些背景，一直和方家不對付。”衛(wèi)巍神色憤然，“我也是查了很久才知道的。大概六七年前，方公子的父親拿他實在沒辦法，就不再管清水莊了。所以清水莊名義上是方家的莊子，但實際上都是莊頭一人說了算。”

　　方紫嵐若有所思，問道：“既然方家都不管清水莊了，他為何還要脅迫叢姑娘來污蔑方公子？”

　　衛(wèi)巍道：“清水莊莊頭作威作福慣了，莊里的人多有怨言。去年有一個逃出莊子的農(nóng)戶把他告上了府衙，他花了大價錢擺平。加之去年清水莊收成不好，他手頭缺錢自然就想起了方家，方公子紈绔名聲在外，他正好借機(jī)敲一筆錢。”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了下去，“但他沒有想到方公子手段了得，之前來方府鬧事的女子都被方公子一一打發(fā)了，半點好處都沒撈到。想來他是被逼急了，才出了這么個昏招，讓這位懷有身孕的姑娘上門哭鬧。”

　　方紫嵐看了一眼叢蓉，不動聲色地把手中玉佩藏到了袖中，“衛(wèi)巍，你盯了清水莊莊頭這么久，為何到今日才發(fā)作？”

　　“清水莊莊頭背景深厚，若非人命關(guān)天證據(jù)確鑿，實在不能奈何他。”衛(wèi)巍垂下頭，聲音低沉，“衛(wèi)大人說了，若是不能給他致命一擊，我就只能忍。”

　　方立輝忍不住問道：“這個清水莊莊頭，到底是什么背景？”

　　“清水莊莊頭姓陸，祖上是前朝平南王部下，后來前朝覆滅，京城附近的莊子都被朝廷收了回去重新分賞，清水莊幾經(jīng)輾轉(zhuǎn)就落在了方家手里。”衛(wèi)巍說著，想起什么似的補(bǔ)充道：“燕州陸知章，和清水莊莊頭是同宗同族人。若非這次北境之案是衛(wèi)大人主審，我們還找不到這么多清水莊莊頭作惡的證據(jù)。”

　　一旁管家忽的感慨道：“陸氏在前朝也算是世家大族了，文有陸韜在朝為言官，武有陸輕侯隨平南王征戰(zhàn)南北。誰曾想一朝改朝換代，竟淪落到了如此境地。”

　　“陸家行至此路，并非改朝換代所致。”方立輝神色冷了幾分，“泰安帝登基之初，并未對前朝舊人趕盡殺絕，反而諸多禮遇，若不然我方家的生意也做不到今日。”

　　方紫嵐定定地看向方立輝，神色復(fù)雜，卻聽他繼續(xù)道：“陸氏在北境之盛，絲毫不亞于前朝之時。然陸氏一武一文的兩人，一個受上官氏牽連丟官罷爵，一個不甘野心妄圖復(fù)仇，劍走偏鋒終究是害了整個家族。更不用說不肖子弟陸唐，和清水莊莊頭這樣仗勢欺人的族人。陸家覆滅，是遲早的事。”

　　“方公子？”衛(wèi)巍怔怔地看向方立輝，只見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方大人適才有一句話說得不錯——正本清源，走得夠遠(yuǎn)，才有榮辱可言。如今方家至我手中，不過逾百年，我斷不會讓方家如陸氏那般，一錯再錯。”

　　他說罷，恭恭敬敬地朝方紫嵐行了一禮，“今日之事，既已報至公堂，立輝絕不會逃避。若是與方家有關(guān)，我必?fù)?dān)之。”

　　方紫嵐略一思索道：“方公子，你的決心我明白了。不過事情未必如你所想那般糟糕，方家不會受多少牽連的。”

　　她胸有成竹的模樣讓方立輝不由地一愣，“方大人此言何意？”

　　“你大可讓賬房查一查，若是真如衛(wèi)巍所說，六七年前方家便不再管清水莊了，那你父親必是與莊頭做了交割的。”方紫嵐一邊斟酌一邊說，每一句都說得緩慢，“再者，若是清水莊當(dāng)真還與方家關(guān)聯(lián)，那莊頭為何不直接來方家哭窮要錢，反而不擇手段地以女子為脅迫，甚至不惜兵行險著，設(shè)計叢姑娘使其有孕……”

　　她的視線落在叢蓉身上，稍作停頓后，繼續(xù)道：“那莊頭的目的很明顯，抓住方家的把柄，狠狠地敲詐方家。這種事，我瞧著不像是有所關(guān)聯(lián)的莊頭會對東家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