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強,你還真讓我驚訝啊。”團長吐著煙圈,看著天花板的吊燈說,“知道你幾年前發瘋去了城里治療,可沒想到你不是發瘋,而是去城里深造去了;而且還真把你改造成了大知識分子。因為你,我還莫名的知道了高級機密,也不知道我是該開心,還是難過。你說,這個世界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從團長的目光中,王國強看到一絲彷徨。
“剪影一開始只在知識分子的視線中出現,現在慢慢的向普通大眾轉移。”研究中心老文說:“我想,過不了多久,這也算不上什么機密了。”
“接下來就住基地里吧,這里安全,至于你夫人,你先好好想想怎么打算,是接過來,還是……”黑衣人面無表情的說,“你自己決定吧。”
房間里的家具非常單調,四十多平米的房間,簡直就是監牢。空調的冷風時時吹著,讓這間房間時常都保持在十度左右,王國強睡覺時不得不蓋好幾層被子。其實并不是這間房子有這樣的問題,基地里的每間房間幾乎都有這樣的問題。
當初在設計這個基地時,為了考慮實驗時會產生極高的熱量,量子發動機的冷卻系統將高熱移出,即便有導熱管道,但依舊會讓基地異常的炎熱,于是中央空調搭配了上百個冷源系統,常年開放,以至于基地讓人有種陰森森的錯覺。
王國強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渡過了他人生最“漫長”的九年時光,當然,這九年時光沒有虛度,在這九年里,在一定程度來說,他在時間和空間的角度上,幾乎證實了這個世界的真實。
……
……
陳長慶,是那個黑衣人的名字。四十多歲,西裝革履的,尤其是他的黑皮鞋,油亮的幾乎能夠反光。他說話給人的感覺很冷,像是經常在“刀尖上行走的人”。王國強知道,像他們這樣的特勤人員,時常會執行一些危險的任務,說他們是提著腦袋討日子也不為過。
“還真冷啊,這個鬼地方。”陳長慶很不滿意的看著這個地方,而后又將目光落到了王國強身上。“真是想不到,一個兵哥哥竟能變成一個科學家?”說著走到了辦公桌的旁邊,離王國強很近,低頭翻著公文包里從BJ傳來的研究資料。“直接去BJ搞研究多好,也不知道上頭怎么想的,要讓你窩在這個鬼地方……”
他拿出了一疊資料,亂鄒鄒的,“不好意思,傳真過來時旁邊沒人,以至于弄亂了,也不知道全不全。還有你寫的論文我已經交到上面去了。你還別說,你寫的這個《論虛擬世界的宇宙定律》在上面引起了極高的重視,有現實派的科學家說:你的論文是一座燈塔,照亮了整個人類文明。”
陳長慶的話讓王國強倍受鼓舞,他原本只想為自己證明,卻沒想到最后還是要肩負起這盞明燈,為全人類照亮前路。
這其實與虛擬派的救世主情節有些像,但他卻從來都不想做救世主,他做這些,其實很單純,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陳長慶將手頭上的資料,整理了一遍擺到王國強的眼前。
王國強默默的望著這些資料,沉默著,也不知在想什么。
陳長慶微微地笑了笑,說:“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你的夫人在這方面的研究,絲毫不比你弱啊。”站在他身后的隨行者說:“王思賢同志開發的宇宙魔方游戲,根本就是對你論文的佐證,這對現實派來說,真是接踵而至的喜事。”
黑衣人拍了拍隨行者的肩膀說,“這簡直就是旱地里忽然迎來了一陣及時雨,現實派是久旱逢甘霖,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外面正掀起一陣“現實熱”你知道嗎?那些虛擬派的人,聯合了數十個頂尖理論物理學家,玩了一個星期都沒有搭建好那一座“摩天大廈”。”
王國強并不意外,他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那些文件,在房間里略顯昏暗的燈光下翻看著。從研究基礎物理、驗證熵增法則,到虛擬世界的物理定律后,他所研究的方向似乎走到了盡頭。要進一步的揭開‘剪影’的假象,他必須改變思路。作為一名最前沿的現實派,王國強需要有跳躍的思維,從現在的困境中跳出來,這是他現在必須要做的。
現在看來,現實派是取得了一定的勝利,他的論文與王思賢所開發的宇宙魔方游戲,就像是一發炮彈直擊虛擬派的痛點。但王國強知道,要想揭開‘剪影’背后的秘密,還有好長一條路要走。
然而在這條路上,王國強始終懷著一種憂郁的心情。因為一路走來,他隱約感覺到‘剪影’背后所暗藏的或許是人類更加無法接受的現實。
他曾經看過一個電影,這部電影的名字叫《楚門的世界》:說的是一個不受期待的生命被電視網絡公司收養,在一個寧靜和諧的小島生活。他與周圍的人們愉快融洽的相處,還娶到了一位美麗的妻子。每一天對他來說都是那么的美好。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切都是電視臺的安排。他生活的社區是一個巨大的攝影棚,他的朋友,鄰居,甚至是妻子都不過是演員而已。從小時候開始,他的一切行蹤便被隱藏的攝像機拍了下來,并且成為了一部受到全球觀眾喜愛的電視劇集。為了維持收視率,電視臺的幕后操縱者想盡辦法隱瞞著這一切。但紙是無法永遠包住火的,主人公楚門也漸漸意識到,并開始尋找這一切的真相。最終他發現了這一切的真相,而后開始了對新生活的追求……
對于楚門的遭遇,使王國強不禁去想,‘剪影’幕后的操縱者到底是什么?楚門被電視臺所欺騙,然而,“我們呢?我們是被誰所欺騙呢?”王國強喃喃說。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徹底證明這個世界是真實的。”陳長慶說。
“我想說的是,如果真相是比末日更無法接受的現實……”王國強不忍繼續說下去。
“呵。”陳長慶與隨行人員相視一笑說:“只要現在我們所處的世界不是虛擬世界,這背后是什么樣的現實我都接受!”
“是啊,我只要想想自己有可能是生活在一個虛擬的世界中,我的雞皮疙瘩就不禁驟起。”隨行人員說。
王國強微微點了點頭,他自己也何曾不是這樣想,現在的當務之急,的確是要找到更直接有力的證據。
好在,他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王國強同志,”那名隨行人員上前走了一步說,但被陳長慶制止了。
陳長慶半個屁股直接坐到了辦公桌邊,說:“國強,有些事情我必須跟你說,你夫人的情況現在并不好,她帶著孩子在縣城里生活,雖然已經安排了人手保護,但我們無法百分百確定她們的安全;我知道她要帶孩子,但現在是特殊時期,孩子的教育問題也不一定要在學校里完成的吧。你之前說你尊重思賢同志想讓孩子在一個正常環境下成長的想法,但現在有莫名的勢力在打擊你們這些現實派的人……”陳長慶嘆了一口氣,接著說:“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是啊,組織上已經有了指示,這都是為你們好,你自己應該也明白,現在的情況比89年那會兒更加嚴峻。還有一件事,你或許還不知道…..”隨行人員說到這里看了眼陳長慶,陳長慶點了點頭后,他才接著說:“王國強同志,王思賢同志懷上了你們的第二個孩子。所以,現在你還必須為思賢同志肚子里面那個未出生的孩子考慮啊。我們已經擋了三次暗殺,死了兩名同志,我們實在沒把握下一次的暗殺,是否還能截住!?”
王國強整個人怔住了,這一刻,他不知是開心還是難過,因為一個新生命即將降落在他的生命里。
陳長慶沉默了,他盯著王國強看了好一會兒,原本冰冷的雙眸仿佛變得溫柔起來,“我有一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你知道女兒與兒子有什么不同嗎?”陳長慶說:
“對于兒子我是嚴厲的,但對于女兒我是如何也嚴厲不起來的,仿佛女孩天生就叫人憐惜,所以我兒子總說我偏心。”說到這里,陳長慶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神色說:“濤林已經八歲了,應該會很愛護妹妹的吧?”
“是個女孩?”王國強忽然抬頭問。陳長慶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該說的我已經說了,你自己好好考慮吧。”說完就與隨行人員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