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不出溫婉所料，自項(xiàng)目書遞上去那天起，是一點(diǎn)水花都沒濺出來。
理想破滅了，但日子還是要照樣過嘛，畢竟五險(xiǎn)一金、月入過萬，夫復(fù)(fù)何求？
當(dāng)(dāng)然這也算不上什么壞事，工作沒起色，自然就有時(shí)間照顧家庭了，和侄女的關(guān)(guān)系也莫名其妙地突然回暖了。
李牧也能開始專心打掃房子衛(wèi)(wèi)生了。
這不，在一個(gè)艷陽高照的午后，玻璃窗戶迎來了入秋后的首擦，接受著三十秒內(nèi)(nèi)液膜自然滑落、不聚攏成團(tuán)的殘酷考驗(yàn)。
而且據(jù)(jù)李牧觀測，筱筱自今年開學(xué)(xué)以來，紙面成績突飛猛進(jìn)，再加把勁說不定都能拿獎(jiǎng)學(xué)(xué)金了。
這是好事嗎？當(dāng)(dāng)然不是。忽略了客觀規(guī)(guī)律的成績提升是不科學(xué)(xué)的。因?yàn)槿綣麤]有下過苦功夫，又想提高成績，那么就只有作弊一種方法了。
以前是知道池子水淺，看得到有幾只王八正在被養(yǎng)(yǎng)肥，所以還有點(diǎn)念想。
現(xiàn)(xiàn)在是池子被水藻害住了，連下面有幾只王八還活著都不清楚，就很難讓人省心了。
“是該好好談?wù)劻耍 崩钅練畔率種械哪ú跡L吁一口氣后將凝視投向了窗外，那是侄女回家的必經(jīng)(jīng)之路。
…………
“好好的周末，不能睡懶覺，還得來看最沒意思的戲劇，造孽啊！”這好戲還沒開場，臺(tái)下筱筱就開始叫苦了。
李牧擰了擰不安分侄女的大腿肉，“別嚎了，馬上就要開場了，旁邊這么多人看著呢？”
“公司發(fā)(fā)的票，大幾百塊錢呢？不看白不看，正好熏陶一下你殘缺的藝術(shù)(shù)修養(yǎng)(yǎng)。”
“是屎還不讓說了。”筱筱揉了揉被擰的地方，疼的齜牙咧嘴，“等著瞧吧，待會(huì)兒肯定就是兩個(gè)神經(jīng)(jīng)病咿咿呀呀說半天。不到半小時(shí)，這劇院人得走一半。”
“你嘴上積點(diǎn)德吧！”聽侄女這么一說，李牧是哭笑不得，干脆用手指往她額頭上一彈，算是小懲一番。
這么一彈，小姑娘還來勁了，眉飛色舞地講起這評(píng)劇的黑點(diǎn)來，“……綜上所述，這寄印傳奇就是屑中之屑。”
“人北方的大藝術(shù)(shù)家，南戲北唱傳播優(yōu)(yōu)秀戲曲文化，被你貶的一文不值，心里過意得去嗎你？”李牧忍住笑發(fā)(fā)問。
“你這么一說還真過意不去，我周末不能補(bǔ)覺，都是這劇團(tuán)害的，只貶到一文不值怎么夠呢？”筱筱樂了，眼睛彎成小月牙，“謝謝您老提醒。”
“嘿，前面的別貧了。”后面的姐們語氣不善地插了一嘴。
畢竟主持人報(bào)完劇目表都要開演了，打擾別人看戲確實(shí)不好。
“對(duì)不起，對(duì)不起！”李牧也感覺有些尷尬，忙不停地道歉。
還不等那人作何反應(yīng)(yīng)，巨幕拉開，在昏暗的燈光下，演員伴隨著悠揚(yáng)的唱腔登場，
“扶搖扇移蓮步鳳眼微張，似冷月穿迷霧一道寒光……”
寄印傳奇詞調(diào)(diào)典雅、韻律和諧，北派花腔的優(yōu)(yōu)勢在此被展現(xiàn)(xiàn)地淋漓盡致，起承轉(zhuǎn)(zhuǎn)合之間扣人心弦……
緊接著幾個(gè)轉(zhuǎn)(zhuǎn)場，侯文浦、冷月芳等數(shù)(shù)人悉數(shù)(shù)登場，他們之間的關(guān)(guān)系被娓娓道來。
……
最后，劇中的好官侯文浦，在基友的影響下由清變濁，迎來了個(gè)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悲劇結(jié)(jié)局。
一曲終了，戲如人生。
曲終人散，劇場里的人陸陸續(xù)(xù)續(xù)(xù)地走出劇院回歸生活。
李牧沒急著走，他雙手撐在走前面的侄女肩上，笑瞇瞇地問道，
“筱筱，這越劇還挺有教育意義的，你說是吧？”
筱筱一副早就知道你會(huì)這樣的表情，此時(shí)也笑不出來了，“這種說教，會(huì)讓我尷尬到掉腳指頭的。”
“中心思想應(yīng)(yīng)該是這個(gè)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真聰明，一點(diǎn)就透，不愧是叔叔的好侄女！”李牧豎起大拇指，拍了拍侄女的肩頭。
筱筱一個(gè)揚(yáng)肩，毫不客氣地把叔叔的手甩落下去，“辛野她們可不是這樣的人，再說我可生氣了！”
“是是是，她們可能不是壞人，但她們身上的壞習(xí)(xí)慣你不也學(xué)(xué)了？上次在你房間找到的煙頭總不可能是我吸的吧。”
“還是別提這茬吧！”小姑娘滿臉不高興，“我當(dāng)(dāng)時(shí)只是好奇吸了一小口，在學(xué)(xué)校很多人都吸的，又不是只有我一個(gè)。然后你隔天就去校門口把辛野堵了，最后搞得我里外不是人。”
真應(yīng)(yīng)該多堵幾次讓她們疏遠(yuǎn)你的，我愚蠢的侄女啊！
“那先不聊這個(gè)了，今晚去哪吃啊？”李牧轉(zhuǎn)(zhuǎn)而問起晚飯的著落，他也不想把侄女惹急了，畢竟這種事也急不來。
“回家吧，今天我感覺好累！”筱筱情緒有點(diǎn)低落。
“那回家也沒飯吃呀，我昨天忘記把雞胸肉切了，所以做不了菜，私密馬賽。”
“啊？又忘了？”筱筱已經(jīng)(jīng)想不起這是這個(gè)月第幾次，叔叔一門心思考會(huì)計(jì)從業(yè)(yè)資格證那會(huì)兒也沒這么健忘啊？
“那我今晚就不吃了，直接回去睡大覺！”
…………
當(dāng)(dāng)晚，筱筱獨(dú)自一人回了家，想起現(xiàn)(xiàn)在也許還在吃夜宵的叔叔就氣不打一處來。
“真是氣死人了！我說不吃就不吃了嗎？好歹哄哄我啊！”
還以為你有多開明呢？沒想到也是個(gè)老古董！戲曲說教，真有你的！打個(gè)首充卸火先！
她回憶起錄像廳里看的好電影，然后抽出了濕紙巾，但心里突然又想到別的事。
說起來這東西還是叔叔幫忙準(zhǔn)(zhǔn)備好的，說是要注意衛(wèi)(wèi)生，想必也是在早先打掃衛(wèi)(wèi)生時(shí)看到了紙簍里那些臟兮兮的紙團(tuán)吧。
“真是個(gè)笨蛋呢……”
今晚的夜色注定迷離，侯文浦何其有幸遇見了冷月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