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八點,吃過粉面的筱筱打了個飽嗝,慵懶地靠在椅子上,“面有點坨了,下次帶夜宵記得跑快點。”
“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李牧沒好氣地輕輕擰了擰她的小圓臉,“多大臉?也不害臊。”
“哎呦,我發(fā)現(xiàn)叔叔你越來越喜歡動手了,你以前可沒這壞習(xí)慣的,是跟誰學(xué)壞了?”筱筱陰陽怪氣的樣子,要多氣人有多氣人。
“就因為發(fā)現(xiàn)你太欠收拾了,不打不成才。”
“想起上次來我就生氣,天底下哪有把腳往叔叔臉上蹬的?”
“我那都是不小心,別總惡意解讀你純真善良的小侄女。”她嘆了一口氣,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嘖嘖嘖。”
李牧自然不可能信了侄女的鬼話,他坐直了身子,語重心長地說道:“以后還是少和辛野她們混在一起吧。”
“跟辛野沒關(guān)系,我們已經(jīng)很少來往了。”
辛野是筱筱的初中同學(xué),中考沒考好,輟學(xué)給她媽修車去了。
“真是的,還給她開脫,怎么說你也不聽,這樣我以后還怎么指望你!”
李牧一直很反對侄女跟她來往,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牧越反對她們越鐵,要不是辛野要修車沒時間,到放假她們就會混在一起。
說起來辛野還算是個好孩子,李牧見過她幾次,直爽、懂禮貌,至少比自家侄女懂多了。
每次進(jìn)門都會甜甜地叫聲“叔叔好”
反正李牧是羨慕的不行,這別人家的孩子是哪看哪好。
聽說為人也很大氣,有很多小孩兒愛跟她在一起玩兒,這不天生的王霸之氣狂收小弟劇情嗎?
至于侄女,李牧看是完全廢了,光會打游戲以后能有什么出息,性格又很麻煩,恐怕只能自己照顧她一輩子了。
確實,只能自己照顧她一輩子了,想到這里李牧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指望我?”筱筱哈哈大笑,“養(yǎng)女防老是吧?”
“指望你個頭!指望你還不如現(xiàn)在上吊算了。”
“呃,我有這么差勁嗎?”
“熱知識,還真有。”
李牧翻了個白眼,他嘆了口氣,又接著說道,“陪我出門散散步吧,還有點話想和你說,屋里太悶張不開口。”
“什么嘛?神神秘秘的。”
…………
兩人向著夜色深處走去,一前一后。
筱筱走在后頭,一蹦一跳地踩在叔叔影子上,不時發(fā)出咯咯地笑聲,說著一些只會把自己逗笑的怪話。
“嘿!前面那個。”她叫住了叔叔,“聽一下我踩樹葉的聲音。”
“一噠噠,二噠噠,三……”
也不管叔叔有沒有看過來,她自顧自演奏完,然后興奮地抬起頭,“是不是很好聽?”
“嗯,很有進(jìn)步空間。”
“什么嘛?真是不懂欣賞。”筱筱撅著嘴不太高興。
后面他們順著蓮花山山脊又走了一段路,都很沉默。
最后生了悶氣的筱筱忍不住開口問道:“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早點說完回去睡覺吧!”
明亮的路燈像火一樣在灼燒。
“我打算在年底前結(jié)婚。”
說完這段話的李牧明顯松了口氣。
理由有很多,奔三了,馬上就要“降價”了;提了那個意見后,同事和老板都不待見,也許就要失業(yè)了;感覺總是在忙工作,沒好好教育侄女……
“哦。”
“只是哦?”
“不然嘞?我尋死覓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讓你別找老婆?”
“你可以的。”李牧笑了,其實這事但凡侄女說了一個“不”字,他都不會再說了。
“沒啥意義啊,男大當(dāng)婚,女大當(dāng)嫁,我能用什么理由阻止你呢?”筱筱露出了一個很勉強的笑容,“所以那人怎么樣?”
“認(rèn)識有一段時間了,人還不錯,會照顧人,而且像你一樣會打英雌聯(lián)盟……”
“主要是想著找人分擔(dān)一下家務(wù)活,其他的應(yīng)該也不會打擾到你。”
“原本就是想找個工具人,有了她應(yīng)該就不會再有只切到一半的雞胸肉了。”李牧尷尬地笑了笑。
然后他又沉默了,單單低著頭,其實是在觀察著侄女的反應(yīng)。
“挺好的,不用在意我的感受,我沒啥想法。”筱筱笑得很響亮,她調(diào)皮地握住叔叔的雙肩用力搖晃,“你緊張啥呀?真是的。”
她繞到叔叔背后,推著對方動了起來,拉長調(diào)子喊了聲,“回……家……嘍……”
李牧笑了笑,心領(lǐng)神會地彎下腰把侄女背了起來,“回家了。”
“真的好重啊,我只背一會兒,等會你就下來吧。”
“說起來,都上初中了還要人背,不會覺得很丟人嗎?”
“少啰……嗦”她話嚷到一半,就感覺到喉嚨被什么東西卡住,淚水早就開始流了,枕著胳膊才沒打濕叔叔后背。
正值秋季,林蔭小道上不斷有梧桐樹葉落下,伴著靜悄悄的路燈,聆聽著若有若無的抽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