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迷失自我的是無謂地索取,是自由開放的懷抱,是無下限的包容,是沉迷利益的誘惑,是無法回頭的罪惡,最終,總要有一個終點的,或承擔,或逃避,或生或死。
1.
林佳事件發生后,警察日日到訪夜店盤問,與其說是調查案件,不如說是在查店,所問之事,都在試圖與違法交易掛鉤,搞得人心惶惶,生意也不敢做,每天和警察周旋賠笑臉,雖然心有埋怨,但大家什么都不敢說,生怕多說了一個字,就掛上人命案子,畢竟這事兒很曖昧,就算不牽扯案件,那些情愛交易也夠她們喝一壺的。
而店里那些常客最近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擔心牽扯進去,傳出不好的新聞來,惹得一身麻煩,很多游走在邊緣的人更是聞風就撤,找都找不到人,對此老板的態度倒是很坦然,全權配合,反而下邊鬧得人心惶惶,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
韓夢瑤坐在吧臺,劉冉用干毛巾正在擦拭酒杯,店里空蕩蕩的,就連工作人員都寥寥無幾,更別說顧客了。
“夢瑤姐咱們是不是應該提前找好下家了。”韓夢瑤聞聲回頭,一個二十歲左右打扮性感的女孩子從包間里走出來。
劉冉厲聲制止:“少說這種話,叫人聽去你還混不混了。”
女孩子自覺失言,立刻坐在一旁不再說話,韓夢瑤點了支煙,揚起頭緩緩吸了一口,淡淡的煙霧中,能瞧得出她漂亮的輪廓,眉眼之間盡是動人的嫵媚,雖瞧不出半點兒威嚴,可那些姑娘們依然怕她,她有自己的手段,足以叫她們膽寒:“你以為這個圈子里,有幾個人能做到今天?這點小事情都坐不住,你還怎么往下混,酒吧夜店KTV這些娛樂場所,哪家不是警察們經常光顧的地方,你以為躲到新環境去,你就安全了?你得在老地方站住腳,才能稱作安全,知道嗎?”
女孩子微微點頭,回答道:“我明白了。”
韓夢瑤彈掉煙灰,繼續說道:“你放心,如果真出了事,我也會提前把你們安頓好,這次涉及人命,警察自然不能敷衍了事,搞不好就要上下整頓,你把嘴閉嚴一點兒,總歸有利無害。”
劉冉放下最后一個杯子,伸手在韓夢瑤的煙盒里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含糊問道:“你前兩天不是和林佳親戚去過一趟警察局,那邊怎么說的,有沒有進展。”
提起林家大嫂,韓夢瑤不禁又是鼻子一酸,可有外人在,她不得不控制情緒,啞著嗓子回道:“林佳的事兒,他們家人根本不想過問,搜刮完林佳僅有的財產,當天就回去了,而且,拒絕認領尸體。”
劉冉手一頓,難以置信的看著韓夢瑤:“這么絕?她母親呢?什么態度?”
韓夢瑤靠在椅子里,盡量找一個舒服的姿勢:“來的是她大嫂,大嫂說,這些決定都是她母親做的,她只是來跑趟腿而已。”
“林佳是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嗎?”
韓夢瑤苦笑著搖頭:“不知道,估計也沒機會知道了。”
“林佳的手機被兇手帶走了吧,上次警察專門詢問了這件事,鬧得大家非常不安。”
“怎么?他們有什么不可見人的聊天記錄嗎?”
劉冉嘆了口氣,苦笑著說:“希望林佳有刪除聊天記錄的習慣吧。”
韓夢瑤聽見劉冉這樣說,不禁心里咯噔一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叫她神色慌張,聊天記錄,大家平時和林佳都聊些什么呢?她從吧臺上拿起手機,點開與林佳的聊天記錄,從來沒在意過的事情,現在卻讓她極度不安,說真的,她有點煩躁。
迅速瀏覽一遍聊天記錄,焦躁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還好,韓夢瑤從不與林佳在聊天軟件上說些有關店里的事。
不對!韓夢瑤撲騰一下從座位上坐起來,把劉冉和坐在一邊玩游戲的女孩子嚇了一跳,劉冉瞧她臉色煞白,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發生:“怎么了?”
韓夢瑤慌忙收拾好東西,邊回答邊朝門口走去:“我出去一趟,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2.
韓夢瑤從來沒這么驚慌過,驚慌到不經大腦思考就直達案發現場,如果手機還留在這兒,警察怎么會找不到,可她已經無暇顧及這些細節,伸手撕掉門上張貼的封條,便推門而入,她想把這里翻個底朝天,一定要找到那部手機,一定要。
可就如所擔心的那樣,這間屋子里,沒有林佳的手機,兇手早就將它帶走了。
所有的抽屜柜子她都翻了個遍,甚至床底沙發下面都找了一圈兒,可是什么都沒有,她頹然的坐在床上,讓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考這件事情如果被警察知道的后果,五年?十年?還是二十年的牢獄之災對于她來說,都是一般痛苦,一天牢都不能坐,她不能。
那么到底是誰拿走了手機呢?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是失蹤多日的蔣子棟嗎?他為什么突然消失?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韓夢瑤漸漸平靜下來,四周被翻得凌亂不堪,屋內狼藉一片,昏黃的光透過窗戶落在客廳里,看起來十分寂寥,林佳倒在這里的情景還歷歷在目,因為一時頭腦發昏,而不管不顧的侵犯被害現場。
遲來的懊惱讓她想狠狠地抽自己一個嘴巴,她抹了把臉,慢吞吞的從沙發站起來開始整理房間,把翻亂的柜子重新整理好,站在客廳朝林佳倒下的位置,深深的彎下腰去,鞠了一躬,一滴眼淚落在地板上,留下一個淺淺的痕跡。
人會這樣殘忍,無非就是為了還活著的人。
可即便是這樣想,也只是想找一個說服自己的借口罷了,該做的,一樣都沒少。
韓夢瑤擦干眼淚,決定先從蔣子棟開始找起,他不會無故消失,必然與林佳事件有某種聯系,搞不好他就是兇手,如果他是兇手,那么自己只要在搶先在警察之前找到他,就能拿到手機了。
計劃好下一步之后,便收拾東西準備出門了,茶幾上放著一個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來的資料袋,韓夢瑤本想隨手塞進抽屜里,卻在拿起的一瞬間愣住了,那是一張來自八年前的流產手術票據,最上一欄署名居然是林佳,韓夢瑤的腦海中馬上浮現起林佳一家的態度,她與家人關系破裂,怕是和這件事有關,震驚之余,她鬼使神差的,將那個文件袋帶走了。
有關林佳的過去,正一點一點的展現在眼前,那些灰暗的,滿是荊棘的過往,一旦揭開,定是鮮血淋漓,痛不欲生,可韓夢瑤無法做到視而不見,想解決麻煩,必然要解開一切問題,這或許對林佳不公,可她只能在心底希望,林佳能夠理解,她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
晚上七點鐘,韓夢瑤從林佳的住處離開,小區內燈火通明,一片祥和,樓下有乘涼的大爺,還有跳廣場舞的大媽,一如往常,誰都沒有受這次事件影響,誰離了誰都能活下去,更何況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韓夢瑤的心感到一絲刺痛,她疾步朝門外走去,路過小區門口的面館時,停下腳步,一整天米粒未進,這時只感覺前胸貼后背的餓,她看了看時間,抬腳緩緩走入面館。
店面很小,看得出已經快要打烊了,老板是一個中年女人,糟糕的身材,邋遢的裝扮,身上圍著一個滿是油漬的圍裙,角落里坐著一個青年,他正津津有味的看著電視里的動畫片,她認得,是小區的傻子,王峰。
老板熱情的走上前招呼韓夢瑤:“吃點兒什么?”
“要一碗面吧。”
“這邊有菜單,你看想要個什么面。”
韓夢瑤接過摸起來油膩膩的菜單,上面畫著一些菜色配著后綴文字,實話實講,韓夢瑤不大有食欲,可已經走進來了,決定坐下來歇歇腳也好:“要一碗清湯面吧。”
“行,你坐一會兒。”
“有冰鎮礦泉水嗎?”
“有。”老板回答完便喊角落里的王峰:“兒子,去給姐姐從冰箱里拿一瓶礦泉水。”
王峰乖巧的站起身,視線從面前的電視機移開,韓夢瑤驚訝的看著老板,她原以為王峰只是在這里玩:“他是您兒子嗎?”
老板從廚房探出頭來,笑盈盈的看著韓夢瑤:“對呀。”
韓夢瑤一下子來了興趣,她站起身接過王峰遞過來的水,走到最靠近廚房的一張桌子坐下來,回應道:“我朋友住在這邊,經常和我提起王峰,我偶爾也會在小區遇見他,也會打招呼聊天什么的。”
王峰似乎才剛剛認出韓夢瑤來,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算是打招呼,韓夢瑤也跟著笑了笑,點頭回應,老板見她與兒子非常熟悉,高興的不得了,給韓夢瑤的湯面里放了幾塊自己燉的排骨,看起來十分有食欲,面煮好了她便端出來放在韓夢瑤的面前:“我兒子傻傻的,肯定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韓夢瑤看著那幾塊排骨連忙說道:“您真是太客氣了。”
老板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旁邊的座位,笑著揮手:“沒事沒事,應該的,小區里難得有幾個真心對我兒子好的,你們這樣照顧他,我非常感激。”
“瞧您說的,王峰是個不錯的孩子,您教的很好,他很懂禮貌,很善良。”
聽到有人夸獎自己的孩子,她表現的非常高興,一瞬間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哎,我兒子跟著我吃了不少苦,這些年就靠著這個小店維持生活,之前為了給他治病,花了不少錢,這些年光是還債了,也沒給他過上什么好日子。”
“王峰他,是天生的嗎?”
“不是,十多年前,我丈夫帶著兒子報團旅游,大巴出了事從崖上墜落,一車死了不少人,小峰被他抱在懷里保護的很好,可還是撞到了頭,雖然活了下來,可撞壞了腦子,怎么治不好了,好在他現在很健康,我也就不求什么了。”
“這么大的事,沒有保險公司賠償嗎?”
“嗨,死了幾乎一車人,哪兒能賠得起呀,早就跑路了,誰能管呀。”
韓夢瑤瞧她滿不在乎的樣子,心里一陣酸楚涌上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這么多年,你挺辛苦的。”
“還好,也沒多難過,日子總要過下去的,就算不開這間面館,也要做別的營生,吃什么飯都能活著,做什么都得走下去,就是苦了孩子,不知道我沒的那天,會不會有別人來照顧他。”
韓夢瑤回頭瞧了瞧王峰,他又坐回原來的位子,盯著電視發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雙眼瞧的出神,韓夢瑤說道:“他很善良,會有有人來照顧他的。”
老板笑著收起韓夢瑤吃完的碗筷,說道:“你那位住在小區里的朋友叫什么呀,沒準兒我認識,這小區的人跟我都挺熟的。”
韓夢瑤幫著擦了桌子,聽到她這樣問,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道:“叫林佳。”
老板聽到林佳的名字,表情一僵,紅了眼眶:“你是那孩子的朋友呀。”
韓夢瑤重新坐下來,手里握著一張餐巾紙撕來撕去:“嗯,您知道她去世的消息了?”
“嗯,第二天一早就知道了,前一天晚上的外賣,還是我送的,沒想到,那是最后一次見到她。”
韓夢瑤一聽連忙抬起頭問道:“是您送的外賣?”
“嗯,那孩子很少自己做飯,多數都來我這兒吃,她跟小峰關系很好,很照顧他,我們走的很近,那天晚上給我打電話,說是還沒吃飯,想下樓來吃,我剛好要關門,反正我家就在隔壁單元,就說做好給她送家里去,誰成想,那是我見她最后一面。”
“當時就她一個人在家嗎?”
“應該是的,她家很小,如果有人在我馬上就能看到,總不會藏起來吧?”說完兩人的表情均是一僵,但都不想相信這個結果。
“應該不會,向您說的,她家很小,藏起來一個人叫她不知道,應該不現實。”
“那孩子真是不錯,偶爾來店里還會幫我忙,哎,誰成想會是這樣的結果。”
韓夢瑤瞧著老板偷偷抹了眼淚,也跟著紅了眼眶,她問道:“平時她都跟您聊些什么?”
“嗨,我們見面沒什么可聊的,也就說些生活上的事,聊些當天發生的趣事,最開始剛認識的時候,倒是說起過她家里,不過她不愛提,好像是和家里有過不小的矛盾,總說些喪氣的話,一個女孩子孤孤單單的在這小地方,真是讓人心疼。”
“嗯,她不愛說自己的事情,我和她認識好幾年,也不知道她和家里的矛盾到底是因為什么。”
“頭兩年她總念叨著不想活了,這兩年雖然不再把這些話掛在嘴邊,但我看得出,她的眼睛灰蒙蒙的一片,早就沒有光了,我想過說些話來開導她,可有些話說得多了就起反作用了,想過她也許會有一天支撐不下去會突然告別,可沒想過會以這種方式,那孩子太苦了。”
韓夢瑤苦笑著說:“還有您和王峰惦記她,她就不苦。”
“嗨,人吶,無論如何活著都比較重要,死了就什么都沒了。”老板抹掉眼淚,問道:“警察那邊有什么新進展了嗎?”
“不清楚,應該還在調查當中吧,這種事,他們是不會透露給我們的。”
“那林佳呢?已經被家里人領走了嗎?”
韓夢瑤抬眼看向老板,她張了張嘴,始終也沒想好該怎么說,最后紅了眼眶,回答道:“她的家人,不肯把她帶回去。”老板難以置信的看向韓夢瑤,聽她繼續說道:“沒關系,事后我會安置好她的。”說完,她站起身,留下面錢放在桌面上:“很晚了,我先走了。”
老板回過神來,不打算收韓夢瑤的錢:“錢就不收了,今天能遇到你我很高興,算是我請你吃的。”
“兩回事,該給的還是要給的。”最后老板拗不過她的堅持,還是收下了錢,韓夢瑤問道:“姐,你姓什么?”
“張娟。”
韓夢瑤笑著說:“我叫您娟姐吧,以后我會經常來的。”
張娟非常高興,拉著王峰站起來送她:“歡迎歡迎,我這一天也沒個人能說話,你能陪我聊聊天已經很好了。”
“那,娟姐我先走了,很晚了您也該收了。”說完轉向王峰,笑盈盈的看著他:“小峰,我走了,再見。”
王峰笑著揮手回應:“姐姐再見。”
3.
張娟瞧著韓夢瑤離去的背影,轉身看著身旁的兒子,伸手給了他一個擁抱:“走吧,今晚我們去給林佳姐姐燒點紙錢。”
王峰不懂這些,只是知道這些紙錢是送給林佳姐姐的,至今為止,他也不懂得什么是死亡,他只當林佳是出門遠行,只要在小區門口等著,終有一日她會回來見自己。
火光在眼前閃動,張娟幾度哽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林佳下輩子要投胎個好人家,這輩子的苦已經吃的夠多了,來生要好好照顧自己,幸福的活下去才行,不求大富大貴,也一定要在身邊有人保護你。”說完,最后一張紙也消失在火光當中。
點點星火輕飄飄的散在空中,像一團希望,燃燒,又熄滅,照亮,又回歸黑暗。
王峰靜靜的看著,看著身旁哭泣的母親,張開雙臂將母親擁入懷中,一只手臂輕輕拍打她的后背,給她安慰,他不明白這個動作的含義,可是他知道,每次自己難過哭泣的時候,母親總是這樣撫慰他,他希望周圍的人不要再難過了。
那團帶著滿是祈望的火,漸漸熄滅了,張娟和王峰整理好東西,慢慢往家走去,一些人的離開未必就是結束,她過的太苦了,或許于她而言,是個更好的開始。
張娟一路這樣想著,擦干眼淚,帶著兒子回家了。
這條筆直的回家的路上,人越來越少,那些無望的期盼和愿望,都是說給活著的人聽的,聊以慰藉,才能安心睡下,死去的人當真能收到那些安慰嗎?活在這世上都聽不到的溫暖,死后就能感受到嗎?
這樣厚此薄彼的話聽起來有些殘忍,但人總是不能面對現實,遲來的溫暖,總是有個前綴的,不是嗎?
4.
韓夢瑤沒有回家,她轉了個彎打車回到夜店,店里冷冷清清,只有幾桌客人,姑娘們坐在吧臺百無聊賴,有生意也不敢接,見韓夢瑤回來了,恭恭敬敬的打了聲招呼,韓夢瑤點點頭算是回應,一屁股坐在吧臺前的椅子上,劉冉手里握著干毛巾,反反復復擦拭杯子。
“我都出去幾個小時了,你居然還在擦杯子?”
劉冉笑著說:“不然我做什么?無聊透頂。”
韓夢瑤指著身后的卡包說道:“就這么兩桌客人?”
“知足吧,你去隔壁看看,DJ都下班了。”劉冉放下杯子,開始調酒:“你干嘛去了,走的時候瞧你臉色不大好看。”
韓夢瑤在包里找煙,瞧見林佳的流產單據時,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拿出煙盒,點燃一支:“沒什么,護工給我打了電話。”
劉冉調好一杯放在韓夢瑤的面前,問道:“護工打的電話?是你母親那邊出了什么事?”
韓夢瑤舉起杯子抿了一口,她很喜歡烈酒,火辣辣的從喉嚨一直燒到胃,最后暖洋洋的,整個身子都熱了起來:“沒事,就還是那樣,趁這段時間不忙,我得回去看一眼。”
“我陪你一塊兒?”
“不了,店里少了誰也不能少了你。”
“誰能有你重要?”
兩人相視一笑,劉冉為自己也倒了杯酒,與韓夢瑤推杯換盞起來,日子總要過下去的,誰沒了誰都能活,她覺得閉口不談就是一種安慰與自我保護,可怎么也料想不到事情愈演愈烈的發展。
韓夢瑤喝干了杯中的酒,看著劉冉問道:“你知道蔣子棟的廠子在哪兒嗎?”
“你要去找他?”
“有些事要問。”
劉冉擔心的看著她,說道:“這些事交給警察做就好,如果他真的是兇手怎么辦?你要為此犯險嗎?”
“放心,不會有事的,我只是,有些事需要找他求證。”
劉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無奈的說:“在城南郊區,五路公交終點站就到了,不過,他不是已經失蹤聯系不上了嗎?你去工廠也未必能見得到他啊。”
“再說吧,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劉冉擔心的看著她,說道:“你要注意安全,有事馬上給我打電話。”
“放心,不會有事的。”
韓夢瑤舉起酒杯朝身后的舞臺望去,晚上十點準時開始表演,平時這個時間是店里最為火熱的時候,可如今只有寥寥幾桌客人,看起來極為慘淡,雖然如此,可表演還是要進行的,臺上的女孩兒賣力表演,臺下幾個猥瑣的男客人朝她們吹口哨,以前有更為惡劣的,朝她們噴灑啤酒,還有伸手去拉的,這些場面她們早就見怪不怪了,可說真的,每次韓夢瑤瞧見那些表面上西裝革履正人君子的模樣,她都感到惡心。
或許是常年出入這些場所,見過各式各樣的男人,她早就無心去相信任何一個男人的話,那些深情的告白,在這里顯得毫無分量,好男人是有的,但韓夢瑤認為,能遇到好男人的幾率或許可以忽略不計。
他們在她的眼里是商品,是機器,是銀行,是能夠為母親治病的上帝。
一個熟悉的男客人朝她揮手,韓夢瑤立刻戴上笑容走過去,攬過男人的肩膀笑道:“王哥來多久了?”
男人喝了不少,說話有一些口齒不清:“我八點就來了,你怎么不在。”
“我出去辦了點兒事兒。”
“店里有新的姑娘嗎?”
“有是有,不過最近不太行,那些條子看的緊,過了這個風頭,一定給你介紹些漂亮的。”
“那我就等著啦。”
人們在燈紅酒綠的環境里推杯換盞,笑著倒入漂亮女人的懷里,釋放自我,不必拘束,那些白天連女生手都不好意思拉一下的正人君子,到了這兒,仿佛是打開了另一種人格,不再拘泥于人們的眼光,甩去身份,只想沉醉于此。
人都有兩面性,敢于坦誠自我的都進了局子,韓夢瑤這樣想,干掉最后一杯酒,男人便倒在桌上睡著了,他同行的朋友開始買單的買單,叫車的叫車。
總要丟棄快樂回歸原本的生活的,不是嗎?
5.
孟宇從警局開車至經常光顧的面館,已經是深夜十點半了,店里依然火爆,那些喝醉的人最后一餐總是這里,可他不同,熬夜辦案查找蛛絲馬跡已經足夠叫他頭疼,這個時間他需要一碗面來清醒一下。
“老樣子。”
老板給他倒了杯水,然后對著后廚喊道:“清湯拉面兩個蛋黃。”說完一屁股坐在孟宇的對面,神秘兮兮的問道:“聽說你們最近在查強奸案?”
“你消息倒是靈通的很。”
“嗨,我這兒就八卦最多。”
“怎么?有可提供的線索嗎?”
老板拉近椅子,對孟宇小聲說道:“我聽說,那女孩兒被一個變態包養著呢。”
“怎么說?”
“***,打過不少女孩兒,有的受不了了,就終止,他也不強迫人家,還算有點兒人性,說白了就是花錢買自己那點兒惡趣味。”
“知道是誰嗎?”
“這我真不清楚,都是以訛傳訛,不過我認為謠言這事兒雖然有夸張成分,但必然是有起因才能說出來。”
后廚搖了鈴,老板將面端出來放在孟宇面前,孟宇拿起筷子,吐槽道:“你這話就跟沒說一樣。”說完夾起一顆蛋黃便塞入口中,一臉滿足的表情。
“你信我的,順著這個消息往下查肯定能查出事情來。”
“嗯,如果有眉目了一定告訴你這個消息。”
“到時候我能不能也上把電視?順便宣傳宣傳我這個店,三好市民什么的。”
孟宇被他逗笑了,一口面條噎個半死,連忙喝了口水,笑道:“行,到時候給你頒個證書啥的,希望你多提供提供八卦。”
老板擺了擺手,撩開簾子進了后廚。孟宇開始埋頭吃起面來,腦海里開始分析起案情來。
其實面館老板的線索并不是謠言,林佳的尸體上有時間不一,深淺交錯的傷痕,并不致命,但卻留下很重的痕跡,能看出來她長期遭到暴力,如果面館老板說的屬實,那么這一條線索就對應上了,有人在長期***林佳。
這或許是一場交易,但在孟宇看來,這個人也更加有嫌疑,從犯罪現場來看,門窗均沒有被破壞的痕跡,而且房間內沒有打斗痕跡,說明林佳對兇手是保持信任感的,這個熟人或許就是某一個嫖客,這樣似乎就更能說得清楚,可通過手機被帶走這一線索,事情似乎又變得更加多樣性。
苦于沒有更多針對性線索,這個稍顯復雜的案件突然之間變得有點棘手,懷中的電話突然響起,孟宇抹了把嘴便接通電話。
“孟隊,足跡鑒定出來了。”
“成,我現在回去。”
孟宇掛斷電話,喝干了碗里的湯,扔下零錢便走了,風風火火,來去如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