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菩提之血
701宿舍。
窗戶的厚窗簾嚴(yán)絲合縫地拉著,濃厚的晦暗天光下,房間里的時(shí)間似乎都滯停不流動了。
周旻一動不動地站在床邊。她深深地看著仍舊昏迷在床上的于夏。無從得知她在想些什么……忽然,她疲憊的臉上抿唇微笑了一下。凝重的昏暗,似乎都因之活躍了。也不知道她在開心些什么,只見她嘴上的笑意越展越開,最后成了“驚心動魄”的露齒輕笑。
兩線淚痕忽然滑落在她的臉頰上。一滴落了地;一滴滲進(jìn)了嘴角。她用雙手的掌根抹開了淚痕。她深呼吸了一氣。
忽然,她的樣子開始走形蠕變了起來。漸漸地,她的臉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
葉秋紅的五官神態(tài)漸漸聚形了出來。
——原來,周旻和葉秋紅是同一個人。
葉秋紅俯身輕吻了一下于夏的嘴唇。
起身時(shí),她的臉紅燙燙的。
昏迷的于夏嘴唇輕搐跳動了一下。
突然,身后的手機(jī)“滴滴”地響了兩聲——這把葉秋紅嚇得心亂了一跳。
她回身從冰柜上拿起手機(jī)——是一條三個字的短信:“開始了”。
她又深呼吸了一氣,把亂撞的心緒平復(fù)了下來。她的樣子又開始走形蠕變了起來——很快地,她的臉變回了冷艷的周旻模樣。
她回身伸手一抬——于夏和床一同漂浮了起來。她把被子和枕頭放到床下的臟地板上,然后把于夏放到被子上,接著折起半邊被子蓋到他的身上,最后把床放下來,將他整個嚴(yán)實(shí)罩住。
她走出房間,將房門的鎖反鎖上。
她朝小廚房走去。路過樓梯口時(shí),她看到“光頭強(qiáng)”正好轉(zhuǎn)出樓梯,朝她抬頭看了上來。
她驚慌地朝陽臺跑去。
……
礁石小海島。
百丈“八岐大蛇”拔起在海面上,有如荒古巨獸一般,籠罩著渺小的常歌和尹賦。
厚沉滾啞的雜亂嘶吼聲,聲震四野。
海面和小海島都在隱隱地顫抖著。
嘶吼著的八岐大蛇,突然一齊扎首,毀天滅地似的,猙獰沖向凌空飄立的尹賦。
神態(tài)自若的尹賦輕輕挺身一震——
一股勃然霸道的蒼綠靈氣,氣沖霄宇似的膨脹爆開——
猙獰扎首下來的八岐大蛇,瞬間摧枯拉朽地粉碎成了漫天的腐綠水霧。
原本晴空萬里的怡人天氣,頃刻間陰森成了毒瘴彌漫似的重霧獄府。
“嚇唬三歲小孩嗎?”尹賦說道,“我們這種級別的,除了近身肉搏,其他花樣想你死我活,只怕挺難的。”
“我知道。”常歌說道,“我只是不習(xí)慣拿這種好天氣來打架而已。”
說著,他覆壓右手在胸口之上。水質(zhì)清光在他的覆掌之下流轉(zhuǎn)了起來。清輝萬丈,璀璨耀眼。隨著他拿開手掌,清光靈氣像撕鍵盤清潔泥似的,從他的胸口上撕脫了下來,晃動著在他的右掌上聚形成一個水泡似的幻彩靈球。
他合掌一握——幻彩水泡靈球迅速拔尖成了一把水質(zhì)巨劍,出現(xiàn)在他的右手上。水質(zhì)巨劍一丈見長,一拃見寬。厚身鈍刃,重劍無鋒。清光水靈氣,熱力扭曲似的,氤氳蒸騰在整把巨劍的劍身之上。
他雙手握劍,拖于身側(cè)。雙手上蠕動長出的粗壯“元魄游絲”,水蛭蠕吸似的,埋頭吸附在水質(zhì)巨劍的劍柄之上。氤氳蒸騰的劍氣隨著“元魄游絲”的蠕吸動作,跟著一下接一下地呼吸起伏著——
他自身平緩的呼吸,“元魄游絲”水蛭似的蠕吸,以及巨劍劍身上的靈氣起伏,三息一體,踩著同樣沉緩的節(jié)奏點(diǎn),同步起伏動作著。像極了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獸一般。
“想不到被竊的靈族圣物‘天機(jī)圣水’,竟然在你這。”尹賦冷然說道的同時(shí),他戴在左手上的一串古木佛珠,隨即流轉(zhuǎn)起莊嚴(yán)深厚的蒼綠色靈霧。
“你的不也是靈族圣物‘舍利珠’嗎?”常歌冷肅的臉上忽然嘴角輕勾一笑——
他身形一動,消失在了礁石之上——腳下的巨石瞬間崩碎垮塌了——
尹賦右手探進(jìn)左手佛珠流轉(zhuǎn)出的蒼綠靈霧之中——
突然乍現(xiàn)出來的常歌,揮舞巨劍猛劈下來——
尹賦瀟灑抽手迎上——一道綠光劍花輕盈舞現(xiàn)——
“錚!”厚沉的交鋒碰響,天地都為之動容了。
水質(zhì)巨劍和蒼綠古劍的交刃處,綠靈和清靈電芒似的決裂開來。
兩人身下的海面,像鉛球砸陷的草地似的,塌陷成了巨碗形狀。
尹賦冷然的自若對上了常歌不羈的輕狂。
“嘣!”身下塌陷的海面,突然沖天炸起一道洪流水柱——
兩人震劍各退分開——
洪流巨柱在兩人的中間沖天而上!
分退開來的兩人,一齊頓住身形,緊接著,兩人各開劍勢,晃身消失不見了——
沖天而起的洪流巨柱突然爆碎了!
兩人于水柱沖天處,對頂劍鋒著現(xiàn)身了出來——
針鋒相對的兩劍劍尖處,靈芒撕裂時(shí)空似的蜿蜒畸張開來。
尹賦率先撤開古劍,輕盈旋身著橫砍了一劍——
綠芒劍花兜圓飛逝——
常歌豎劍于身側(cè),擋下了這一劍——
他忽然放開了手握的巨劍——
蠕動的“元魄游絲”撤下劍柄,纏繞上了他的右拳——
水質(zhì)真靈光球膨脹乍現(xiàn),繃緊在他的右拳之上——
他輕勾一笑,跟著沖拳直取尹賦的胸口而去——
尹賦意欲抽劍格擋,誰知水質(zhì)巨劍的劍身蠕出水鎖,死死咬住了他的古劍——
都多少年未見了的驚慌,就在這一刻,冷然閃過他的心間。
他撤開握劍的手,雙手交互著擋在胸前——
一小面蒼綠的光幕在他的身前浮現(xiàn)了出來。光幕上直折走線似的,布滿了瑩綠亮紋——復(fù)雜線圖震亮出的“陣靈”,透著一股堅(jiān)不可摧的渾厚勁道。
常歌揮拳打上了“陣靈”光幕——
“嘭”的一聲顫骨悶響,尹賦被轟退了出去——
常歌絲毫不做停頓,挺身又直沖了上去。他向后探手虛握——水質(zhì)巨劍箭射似的回到了他的手上。他沖劍直刺向尹賦身前的“陣靈”光幕——
尹賦猛然頓住退勢。他身前的“陣靈”光幕驟然聚縮向他的左手掌心——
他單手接住了常歌挺刺而來的巨劍劍尖——
幾乎同時(shí),他的右手虛空一握,化成靈氣的古劍閃電似的,從常歌的身后破空飛來——
常歌低頭躲過劍氣。
劍氣在尹賦的右手中重聚出古劍形態(tài)。他挺劍直刺——三尺長劍猛然激長著向常歌直刺過去——
常歌拔劍不動,干脆也伸手接住了直挺刺來的古劍劍尖。他接劍的左手掌間,濃稠的水質(zhì)清光,在古劍劍尖的刺壓之下,小旋渦似的緩緩流轉(zhuǎn)著。
僵持之中,尹賦左手掌間的“陣靈”光幕,突然乍亮擰轉(zhuǎn)起來——
與此同時(shí),常歌左手掌間的“小旋渦”也突然反轉(zhuǎn)擰動了起來——
古劍和巨劍一同繃出驚心的細(xì)響!
身下的海面開始跳水沸騰了起來!
突然,兩人手中的靈劍一同脫手震飛了出去——
緊接著,兩人雙掌齊出,各推著勃然霸道的靈力,對掌相撞——
決裂開的靈力破開了兩人身下沸騰的海面;毒瘴似的重霧,也破開了一線晴空——
兩人震掌退開——
海面炸起滔天水簾!
重霧轟然破散!
晴空落水下,兩人凌空對視。尹賦神色凜然,而常歌不羈輕笑。
巨劍和古劍各自飛回了兩人的手中。
“果然名不虛傳呀。”常歌笑著說道。
“真是后生可畏啊。”尹賦冷然回道。
“看來不作弊是不行了。”說著,常歌從口袋里,拿出一個小玻璃瓶來。玻璃瓶中搖晃著鮮紅似血的濃稠液體。他左手握著玻璃瓶,在右手巨劍的劍身之上,突然發(fā)力捏碎了。
濃稠的血紅液體淌滴在水質(zhì)巨劍的劍身之上——
水質(zhì)巨劍驚醒一般,在他的手中劇烈地顫動了起來——
淌流蜿蜒在巨劍劍身上的血紅液體,忽然滲沒進(jìn)了劍身——
清水質(zhì)的巨劍震顫著越發(fā)透紅了起來——
尹賦的臉色悚然驚變了!
“不陌生吧?”常歌輕笑著說道。
“菩提之血……”尹賦哆嗦著嘴唇,神色駭然地說道。
“哇哦。”已透櫻紅的巨劍越顫動越厲害了,常歌不得不用雙手來一起握住劍柄。“這也太猛了吧?”
“你到底是誰?”尹賦厲色問道。
“說了你可以叫我喬治馬丁的嘛。名字又沒啥重要的。”常歌說道。“我今天就想叫這個名字——那個死老頭老是不寫后面的故事,我得把他的耳根子給念熱了。你知道等故事的更新,有多煎熬嗎?”
“這不是鬧著玩的。”尹賦嚴(yán)厲地說道,“快告訴我,這東西你是從哪里得來的?”
“呵。”常歌輕笑了一下,說道,“你當(dāng)年不也鬧著玩過嗎?怎么這會兒正兒八經(jīng)地教育起別人來了?”
“你不知道這東西的厲害——”
“我不知道?”常歌打斷了尹賦的話,說道,“看見我手中的這把饑渴難耐的大刀——不對,大劍了嗎?”
“我感受得到你的心地并不壞。”尹賦說道,“你不用把自己活成這個樣子的。告訴我這東西你是從哪里得來的,所有事情都可以既往不咎。我保證。”
“呵呵。”常歌笑了笑,說道,“你這個人可真是有意思。我活成什么樣子是我的自由,你可管不著。還有,我心地不壞也用不著你來指出。我阿媽告訴我要善良,所以我一直都活得很善良——也沒人規(guī)定,善良的人就不能做壞人呀,對吧?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用不著你來管我。”
“善良的人會不顧蒼生的性命嗎?”尹賦反問道。“告訴我你這東西是從哪里來的?趁現(xiàn)在還來得及。我能看得出來,你手上的菩提血還并不完善,現(xiàn)在阻止還來得——”話頭突然頓住——尹賦的臉色忽然一下恍然驚變了。
“我的善良無關(guān)蒼生。”常歌的臉色再度陰冷了下來,他冰冷地說道,“我的善良只要問心無愧,這就夠了。”
“你并不是要暗殺我,”尹賦說道,“你是想要活捉我,來完善菩提之血的研究的,沒錯吧?”
“所以才有難度的呀。”
說完,常歌抓握在櫻紅巨劍劍柄上的雙手,猛地發(fā)力一緊——原本劇烈顫動的劍身頓時(shí)定身住了。
“年輕人,不要太張狂了。”尹賦輕揮了一圈綠光劍花,跟著拉開劍勢,冷冷地說道。
“不行呀——這會兒真的太自信了。”常歌的嘴角輕勾了一笑。
下一瞬間,兩人同時(shí)一下晃身,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