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北宋徽宗人,徽宗政和三年,呈《千里江山圖》,上大悅,此時年僅十八。后惡時風,多諫言,無果。奮而成畫,曰《千里餓殍圖》。上怒,遂賜死。死時年不足二十。時下諭賜死王希孟,希孟懇求見《千里江山圖》,上允。當夜,不見所蹤。上甚驚疑之,遂鎖此圖與鐵牢,不得見人,而封天下悠悠之口,此成千古迷蹤,可嘆世人不得而知也?!?p> 常人道,命由天定。
既然是天定,那就全憑了他一人心意,總有人好,也總有人壞。
而我,大概是極好的命。
就說我此時穿著云霜錦繡若云服,手里的鳳尾金簪被隨意丟進了太合池水里,杯中喝的是玉釀瓊漿,金燦燦的酒液搖得太合池的水也一起晃。
船上就剩了我一人,那些女眷們聽說皇上要來了,就匆匆登上了亭子里去作畫寫詩去了,紅衣粉衣的,都一個個的如春日里百花宴里的蝴蝶一般,透著花粉味兒。
“殿下殿下~快來快來~要下雨啦~~”
奇怪,剛不是大好的晴天么?怎么就要下雨啦?
我抖了抖耳朵,把臉上剛扯過來遮太陽的荷葉拿開,又順帶把披散在湖里的頭發撈起來。
沒料想,這浸濕了水的發竟然如此重,站起來那一刻,滿眼都是綠艷艷的搖晃的荷葉。
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腳下卻在發軟,釀蹌了幾下,頭發就更重了,拉扯著我往湖里去。
“殿下殿下小心!”
下水那一刻,我看見了亭子里穿得明黃黃的父皇,我想那不得了了要死了要死了。
我大喊父皇饒命!
咕嚕一聲,水泡泡從我嘴巴里往上跑,荷葉的邊把水泡泡分開,水面上蕩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原來真的下雨了。
哎呀我這新衣服剛裁的呢可惜了這匹錦緞!哎呀我是不是剛又扔了步搖?還是鎏金的?哎呀父皇看見了我要死了今晚去母后那兒跪一晚吧...
五顏六色的水泡泡向上飛,連帶著我的頭發也向上飛...像水藻一樣的頭發...
忽然我頭皮一痛,有個人死命地拽著我水藻一般的頭發往上拉,我嘞個球球誰讓你薅本殿的頭發的?待會兒上去看本殿不把你這豬手給剁了!
我怒睜著眼睛,水就嘩嘩往我眼睛里灌,生疼生疼。
直到出了水面,我眼睛也是睜著的,我倒是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敢薅本殿的頭發!
那個不要命的大概是發現我一動不動,于是想轉過頭看我如何了。我想他大概就是這么想的,因為他的眼神真的很隨意。
相貌么?呵,也就算得上白凈吧。但既然是個男人,長那么白凈干什么?男人,當然要像父皇身邊的護衛軍那樣!還有那眼睫毛,比劉家小姐還長!還有那手,看起來比父皇的畫筆還細!
我一邊跪著一邊腹誹。
我娘一柳條子就抽過來了。柳條是陳年的韌柳條,曾經也是劃過陽春三月的,如今全打在了我身上。
噢,忘記說了,我娘就是大名鼎鼎文藝雙全賦詩作詞皆好美貌無敵的鄭皇后。
可外人皆知鄭皇后雖賢淑柔靜,我卻知道,鄭皇后喜執柳抽人。
我娘瞧著我總覺得愁的慌,雖然我也不太明白她愁什么,畢竟又不是所有姑娘家都要懂詩詞歌賦,我作為天朝嫡長女,就算不會詩詞歌賦又如何?
可我娘還是愁得慌。
“嘉福,你若再日日如此,娘真不知要怎么辦你了。”
我抬頭,看著我娘細筍似的手一手穿針引線一手執柳,我抖了兩抖,跪著往前挪了挪,頭放在她膝蓋上。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呵。
我嘻嘻笑著問她,“娘你這是在給父皇繡荷包吧,真好看。對了,父皇今日又去了貴妃那兒吧!”
我娘的手頓時一頓,柳條子滑落在地上。
我順勢站起來,拉住我娘的手,“父皇不在,嘉福陪你呀我的好娘親美娘親~”
我娘是個好皇后,也是個好妻子。
我父皇卻不是個好皇帝,也不是個好丈夫。
我娘這么美,卻也夜夜獨守空房。
我上前揉平了我娘皺起的遠山眉,狀似無意問道,“哎娘,今日救我起來那人是誰?還沒來得及謝謝人家呢?!?p> “誰?喔...”我娘皺著眉想了一會兒。
我娘是內外遠聞的賢德的皇后,抗的起這名字,必定有副好記性。
“是畫院一生徒。叫王希孟。最近頗得你父皇喜愛。人家救了你,你是得親自登門感謝一番,讓你父皇也知道你并不是全無用的?!?p> 王希孟!
我在心里惡狠狠地念了一遍。
少年,你完了。
堂堂嘉福帝姬眼珠子一轉,你必得知此事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