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被那只熊帶出來的咯?那你為什么會選擇附身在我身上?”
許萬松覺得非常之不解。
他怎么想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魂靈簿的聲音響起:“我也不知道,當我的意識從沉睡中醒來之時,就已經附身在你的身上了。”
好吧。
這玩意也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那……
“那你有什么用?能幫我開魂么?”許萬松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聲音難得地沉默了一下,問道:“……什么,是開魂?”
你說啥?
搞得這么神秘兮兮的,連開魂都不知道?
許萬松正準備解釋什么是開魂的時候,一下子愣住了。
開魂是什么?
許萬松自己也說不上來。
這個詞雖然天天在報紙上能看見,在嘴邊不停地討論著,但好像也不知道開魂具體是什么意思。于是,許萬松只能勉強解釋到:“嗯,就是,普通人要成為魂術師時,要經歷的一步啊。你知道什么是魂術師吧?”
你自己名字就叫魂靈簿,怎么看都和魂術有關系吧。
聲音沒有說話。
就在許萬松覺得自己要再解釋一下的時候,紫光忽然全部消失不見。
那本書也突然沒了蹤影,剛剛的一切似乎只是出現在許萬松的空想之中,沒有實際地出現過。
與此同時,病房的門猛然打開,河森沖了進來,先是打量了一下房屋內的四周,然后狐疑地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許萬松,問道:“你剛剛在干什么?”
“???”許萬松有些遲疑,不知道現在是怎么個情況,“我什么也沒干,也什么都干不了啊。”
許萬松本能地回了這么一句廢話。
好像什么都說了,同時為自己開脫,但仔細一品,又什么都沒說。
就像無數次,面對班主任老李的查問一樣。
從小和爺爺相依為命,十歲后又是獨自一人生活的許萬松,早就習慣了只相信自己,和人說話先留三分的習慣。
河森繼續仔細地觀察了這個房間,皺著眉頭,問道:“你有沒有看到什么?”
許萬松腦子里瞬間閃過一連串的思緒。
河森一定是感覺到了什么,才會這么急匆匆地趕回來。那么,自己什么也不說的話,是不是顯得太假了?
鬼使神差的,許萬松下意識地決定,先隱瞞這件事情。
腦子不停轉動著的許萬松,緩緩張口:“你剛剛說,讓我不要動,慢慢養傷嘛。所以在你剛剛給我打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藥后,我就一點也不敢動,在那想事么?!?p> “想什么事?”河森直接問道。
“你說的兩個選擇啊?!痹S萬松一臉無辜。
“沒了?”
“額,就在想這些事呢。但是,想著想著,我感覺不知道是眼花了,還是怎么,我看到眼前的東西都變成紫色的了?!痹S萬松保持一個信念,盡可能選擇性地敘述,但絕不說謊。
“紫色?你之前遇到過么?”
“嗯嗯,遇到過。就是之前在學校,暈倒之前,看到過?!?p> 河森問道:“那你現在看,周圍還是紫色?”
許萬松依然扮演著乖寶寶的角色,有問必答:“不啊,就在你進來的時候,突然就好了,不過。”
“不過什么?”河森上前一步,問道。
“好像看見了什么東西漂在我眼前,還沒等我看清,就消失了,你就進來了。是我看錯了么?還是什么異常情況么?和你給我打的藥有關么?”
不論如何,許萬松最先關心的,永遠是自己是否安全。爺爺說過,身體才是生活的本錢。
河森沒有第一時間回應許萬松的問題,在許萬松的注視下,在房間里四處溜達起來。摸摸床腳,看看床下,翻翻窗簾,疑惑地自言自語著什么,許萬松依稀聽到些“魂獸”、“魂界”、“魂器”之類的話語,卻看不出河森究竟想干什么。
最后,河森把目光重新鎖定在許萬松的身上,一臉嚴肅地盯著他,上下打量之后,說道:“你小時候,有沒有見過別人見不到的東西,或者說去過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許萬松非常認真地回想了一下,肯定地說道:“沒有?!?p> 河森念叨著:“奇怪了,我檢查過,明明沒有開魂,為什么會這樣?!?p> 許萬松:“???”
河森沒有多做解釋,搖了搖頭,右手憑空一揮,從空中掏出了一只紫色的麻雀,在他的手上扇著翅膀。然后輕輕一抬手,紫色的麻雀撲棱著飛起,落在房間的角落中去了。
許萬松目瞪口呆,不停地搖晃著腦袋,尋找著那只麻雀。
河森沒有特意解釋那只麻雀,只是說著:“魂界與人間界最大的不同,在于魂界內布滿了看不見的‘魂場’。這魂場對于普通人的影響多種多樣,至今沒有完整地統計出來。我懷疑你遭受到了某些未知的影響,但具體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表現。我剛剛在這里做了些保護措施,如果你感覺到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隨時喊出來,我會知道?!?p> “好的,謝謝你。那個,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么?”
“說?!?p> “……什么,是開魂?”
河森愣了愣,似乎沒想到許萬松會提出這么一個問題。
但河森剛剛感知到,這個房間里有魂力的波動。雖然自己什么也沒有探查到,但這個孩子很有可能,受魂界影響,有了魂的自我覺醒意識。
對此,河森也樂見其成。魂術師數量太少,任務太繁重,多一個總是好的。
于是河森干脆把許萬松當作了自己手下的新生,開始解釋了起來:“你知道,萬種生靈,皆有魂。而開魂,顧名思義,就是把你體內的魂‘打開’。”
“打開?我的魂是關閉的么?”
“對。不過你現在可能還不能理解關閉這個詞,你就當作你的魂在沉睡之中,不能被你主動使用。而開魂,就類似于打開你體內魂的開關,把魂喚醒的這么一個過程。”
“那有什么區別?”
“沒有親身體會的話,很難和你解釋。只要你體會到了,什么都明白了。”河森神神叨叨地解釋著,像極了舊社會里不講科學方法,只講悟性天分的老師傅。
河森似乎感知到了許萬松的疑惑,又補了兩句:“開魂之后,你就可以逐漸培養你的魂,然后發展你的‘魂力’,使用不同的‘魂器’,從而做出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我對付那只巨爪熊召喚的群鳥,再比如我可以憑空削水果……總之,你需要把你的魂喚醒,自己感知到自己的魂,后面甚至能讓你的魂外顯出來,比如這樣?!?p> 說著,河森也沒有做多余的動作,但他的身后,浮現出一個淡淡的透明的影子出來。
“你現在還看不清,如果你也開了魂,或者我們都在魂界,你就能看清了?!焙由忉屚辏鸦晔掌穑艾F在我也只能和你說這么多,具體的,如果你能感知到,考一個魂術學院,你就會知道的?!?p> “那進來魂術工廠后,還可以報考魂術學院么?”
“當然可以,但你需要先開魂了。公約有規定,任何一個可以開魂的人都需要珍惜,只要沒有做出重大社會危害,沒有違反最高憲法和公約,開魂的人都可以得到赦免的機會。何況只是一個魂術工廠的合同呢?好了,你好好休息吧,順便再想想我之前的話?!?p> 河森一擺手,走出病房,似乎完全放心地將許萬松留在病房當中。
許萬松不敢瞎動了。
實際上他也沒有瞎動,那陣紫光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現的。他也不知道如何喚出那本魂靈簿,吼一嗓子試試?
河森在門口稍等了一會兒,見病房內沒有動靜,便離去了。
就算有動靜,河森自信,憑借剛剛留下的魂術信使,他也能第一時間知曉。
之后,河森來到了一間辦公室,開門走了進去。辦公室的門上,正寫著他的名字。
“河老師,您來了?!币晃幻铨g女子,扎著馬尾,身穿寬大的護士服,但依然能看出身姿的曼妙,坐在辦公室內,整理著桌上的文件。
“嗯,這里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我前天送來的那個人好好看著,今天的藥用完,那些器材就可以撤了?!焙由f道。
“是,老師。”女子點了點頭,說道:“老師,宣州區負責人王主事問您,今晚是否有空。今晚他在宣州飯店請客,州長也會來?!?p> 嗯?河森眉頭一皺,自己是秘密前來處理任務,并沒有告訴任何人。尤其是出了許萬松這件事,自己需要把普通人卷入魂界的事情壓下去,更沒有告訴別人自己來了。
“他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河森說道。
“應該是檢測到了您的魂術波動?!迸诱f道。
河森敲了敲桌子,有點意思。
“沒空,告訴他們我有事。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我?!?p> “是。”女子應道,然后準備轉身出門。
“等等?!焙由滞蝗徽f話,叫住了她,“算了,你告訴他們,我今晚會去的。”
“是。”女子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利落地回應著,然后問道:“還有什么要吩咐的么?”
“不用了,袁溪,你可以出去了。再說一遍,我送來那個人的事情,千萬不要透露出去?!?p> “是,老師?!痹磺费?,眼里閃過一絲不易看見的嘲弄,轉身出去了。
看女子在外關上門后,河森冷笑一聲:“和當地政府關系還挺親密,這片區的工廠負責人,想做點什么?”
不行,需要聯系一下副院長,這里的事情有些復雜。
河森伸出右手,手上泛著青光,在空中點了四點。以這四點為四角,空中頓時出現一道淡淡的青色的光屏。
隨著河森心中默念,眼前的光屏上也開始浮現出一個男人的剪影。
“出什么事了?河森?”影子緩緩開口。
河森說道:“老師,我在宣州的任務出了點問題。一個普通人被牽扯進了魂界,并且遭受了一些未知的影響。”
影子一頓,似乎不太能接受這件事:“宣州是你的老家,你是那里最高級的魂術師,怎么還會出問題?”
河森:“是我大意了。那個人已經控制了,現在我的私人診所里,接受治療和觀察。”
影子回復他說:“解決掉,刪除他的記憶,讓他回去,當作什么都沒發生?!?p> 河森:“老師,這個人有些特殊。在魂場的刺激下,他的內魂可能受到了刺激,似乎有著主動開魂的征兆。如果是真的,那老師您的課題,就多了一個絕佳的觀察對象。”
影子說道:“那也不行。學院考核在即,你絕不能出問題,哪怕一個小小的任務事故,都有可能給別人一個借口,讓你的教職升不上去。我最怕的還是,學院的評估會受影響,到時候的后果會很麻煩。要知道,不說你的位置,或者我的位置,關鍵是學院在聯邦總統心中的位置,很,重,要?!?p> 縱然隔著千里之遠,僅僅憑著光屏隔空對話,河森依然感受到了老師的壓迫力。穩了穩,堅定地說道:“我知道,這也是為了這次考核。宣州這邊的情況,有些不對勁?!?p> 影子:“嗯?”
河森頓了頓,說道:“我這次來宣處理的,本就是二級保密任務,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的行蹤。但今天我的助理告訴我,宣州的主事王獻和宣州的州長共同設宴,邀我前去。”
影子說道:“嗯?有意思,說下去?!?p> 河森:“我的行蹤被有些人盯上了,一旦我使用了魂術,我的魂術波動就會被監測下來。這本來沒有什么,是當地魂術工廠應該做的公務。但當地負責人盡然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了行政長官,并毫不避諱地告訴了我,這一點非常奇怪?!?p> “那你應該去看看,他們想干什么。考核在即,該跳出來的小丑,全都跳出來了。”
河森:“我已經答應下來了,今晚會去赴宴?!?p> 影子:“很好。不過他們既然敢直接通過你的助理來找你,而不是秘密邀請,那你這個助手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河森深吸一口氣,知道副院長兼自己的老師在責問自己用人不明,說道:“我這助手,是我曾經的學生,直接從學院帶來的。一來,學院里的學生,就算沒有開魂,綜合素質也比別人高很多,用起來方便;第二,這個學生也是宣州人,對當地比較熟悉,所以……”
“所以就給了人家被買通的機會?!陛p輕的語氣,如同炸雷響起。
河森連忙說道:“是學生辦事不周。”
影子說道:“算了,你今晚去接觸一下,看看他們的口風,看看他們想要什么。如果不行,可以把我搬出來。記住,一定,要把這件事的影響壓到最小?!?p> “是?!?p> 影子說道:“好了,沒什么事就繼續吧,我還有事。記住,學院至高無上。”
不待河森有任何反應,光屏上男子的影子消失不見,只留下光屏在空中閃爍,發出嘶啦、嘶啦的聲音。
河森靠后坐在辦公椅上,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