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蓑衣行路換塵緣
雨越下越大,李仁脫下穿在外面的衣服,罩在李清頭上,不一會(huì)(huì)兒,兩人都淋成了落湯雞,然而盡管暴雨一陣接著一陣,還是不能阻擋兩人進(jìn)(jìn)城的決心。
主要是李仁剛才回家,發(fā)(fā)現(xiàn)(xiàn)那屋外是下著傾盆大雨,可那屋內(nèi)(nèi)的雨也大雨傾盆...
天晴時(shí)(shí)看不出來(lái),天陰之后,屋頂上密密麻麻盡是破開(kāi)的小洞,若不是下雨,不仔細(xì)(xì)觀察還看不出來(lái)......所以兄妹二人沒(méi)有辦法,沒(méi)有進(jìn)(jìn)城的決心也得找個(gè)(gè)避雨的地方再說(shuō)。
現(xiàn)(xiàn)在龍王廟已經(jīng)(jīng)關(guān)(guān)閉,像是在休整的樣子,兩人敲了半天也沒(méi)有開(kāi)門(mén),只得繼續(xù)(xù)冒著雨步行上路。
而下了雨,這泥水澆筑的土地便分外泥濘不堪,兩人的破爛布鞋中沾滿泥土,越走越沉,李仁看著李清的布鞋孔洞之中滿是濕泥,眼中盡是心疼。
所幸已經(jīng)(jīng)走了兩三里路,不遠(yuǎn)(yuǎn)處便是那家勛貴的莊園,因?yàn)樗T(mén)外有一條小溪,所以主人家特意在小溪邊筑了幾座涼亭,供夏天消暑玩樂(lè),兩人便再鼓足力氣,走到了涼亭之內(nèi)(nèi),才終于歇息一下。
直到坐下,李清才感覺(jué)渾身濕熱,在這暴雨之中,她的衣衫早已被淋透,纖薄的麻衣勾勒出正在發(fā)(fā)育期少女的曲線,雖然算不得玲瓏有致,但是也有一絲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意味。
李仁臉頰微紅,作為新時(shí)(shí)代的司機(jī)(jī)網(wǎng)(wǎng)友,平日里他也沒(méi)少學(xué)(xué)習(xí)(xí)駕駛教材,盡管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也擋不住自然產(chǎn)(chǎn)生的生理反應(yīng)(yīng)。
他只得扭過(guò)頭去,遮擋住自己妹妹的視線,把剛剛披在妹妹頭上的衣服擰了又?jǐn)Q,在涼亭里也造了一處小池塘,擰得差不多干了,再給妹妹披上。
“什么時(shí)(shí)候能停雨啊?阿嚏!”沒(méi)下雨的時(shí)(shí)候盼著下雨,下了大雨又想著停雨,人就是這么遠(yuǎn)(yuǎn)一種奇怪的生物,李清打了大大的噴嚏,聲音嘶啞著,埋怨道,“哥,我感覺(jué)我頭暈乎乎。”
“阿嚏!我也是,可能是染了風(fēng)(fēng)寒。”李仁的身子骨也比自己的妹妹好不了多少,在這種時(shí)(shí)代淋了半個(gè)(gè)時(shí)(shí)辰的雨,任是誰(shuí)也頂不住,“該怎么辦才好呢?”
家中本來(lái)是有干柴的,如果房頂不漏的話,現(xiàn)(xiàn)在干柴也變成了濕柴,回家是回不去了,他望向家的方向,戚戚然地說(shuō)道:“想來(lái)今夜只能在城里租個(gè)(gè)客棧過(guò)夜了。”
“哎,那也得進(jìn)(jìn)了城里才好。”李清嘆了口氣,“這雨倒是來(lái)得不早不遲,偏偏是爹娘回來(lái)過(guò)就落了,你說(shuō)是不是咱爹娘顯靈了。”
“有可能,如果不是這也太巧了。”李仁話音未落,便看到不遠(yuǎn)(yuǎn)處的路上有一隊(duì)(duì)人,自官道上往龍王廟處行進(jìn)(jìn),目標(biāo)(biāo)正是這個(gè)(gè)莊子,有車(chē)有馬,每個(gè)(gè)人身上都披著蓑衣,看著自己的妹妹如此難受,他心里也顧慮不了許多,當(dāng)(dāng)即高聲喊道,“喂!喂!喂!救命啊,幫個(gè)(gè)忙,我們被困在這里了。”
馬車(chē)之中的老婦人年近六十依舊耳目通靈,隱隱約約聽(tīng)到了有人呼救的聲音,剛準(zhǔn)(zhǔn)備掀開(kāi)簾子看看,卻早有馬夫在簾外稟報(bào)(bào)道:“老夫人,是那莊園外的亭子,有兩個(gè)(gè)人躲雨,看起來(lái)像是附近的農(nóng)(nóng)戶。”
她日日吃齋念佛,是個(gè)(gè)心慈面善的,仍舊主動(dòng)(dòng)掀開(kāi)簾子一看,視線所及,看起來(lái)是兩個(gè)(gè)少年,一大一小,一男一女,她不自覺(jué)地想起了昨日的見(jiàn)聞,試探問(wèn)道:“是那賣(mài)土豆的兄妹嗎?”
“看起來(lái),像是。”昨日馬夫是跟著府里的主人去過(guò)攤子上的,遠(yuǎn)(yuǎn)遠(yuǎn)(yuǎn)見(jiàn)了一回,那身形倒是很像,“只是不知道為何他們會(huì)(huì)在這里。”
“嗯。”老婦人微微點(diǎn)(diǎn)頭,心頭微動(dòng)(dòng),對(duì)(duì)身邊的丫鬟詢問(wèn)道,“昨日他是拒絕了我兒子的邀請(qǐng)(qǐng)嗎?聽(tīng)著像是個(gè)(gè)有志氣有風(fēng)(fēng)骨的小伙子。”
“是的,他拒絕了郡守大人的入府邀請(qǐng)(qǐng)。”丫鬟敬聲道,“不過(guò)此時(shí)(shí)招攬此人不是一個(gè)(gè)好主意,大人說(shuō)他家里雖然貧寒是貧寒了些,但是那堪比三江宴主廚的手藝,也足以讓他在三江之外任何一處立足,甚至有可能資助他參加今年的廚師大賽,競(jìng)(jìng)爭(zhēng)(zhēng)廚神的稱號(hào)(hào),不過(guò)先要考察一下。”
“嗯,他說(shuō)得對(duì)(duì),我們鐘山郡向來(lái)尊重人才,敬重人才,重視人才,即便是一個(gè)(gè)伙夫,也有他的價(jià)(jià)值。”老婦人已經(jīng)(jīng)有了定策,吩咐道,“在那亭子前停下,送他們兩件蓑衣,兩根行路杖,別說(shuō)是郡守府的人。”
她又轉(zhuǎn)(zhuǎn)頭吩咐道:“把給我孫子放在后面的兩件蓑衣和行路杖拿出來(lái)。告訴他不管去哪里,都不用還了。”
丫鬟起身,在后面儲(chǔ)(chǔ)物的箱子里取了兩件精致的蓑衣,兩根鍍金的行路杖遞給了前面的車(chē)夫。
“謹(jǐn)(jǐn)遵老夫人吩咐。”車(chē)夫并未取出,而是將蓑衣放在簾子邊,謹(jǐn)(jǐn)防它此刻便淋到雨,然后駕著馬車(chē)調(diào)(diào)整方向,往那亭子駛?cè)ァ?p> 李仁呼喊了幾聲,只見(jiàn)那馬車(chē)停了一下,然后調(diào)(diào)轉(zhuǎn)(zhuǎn)方向,竟然是往他這里駛來(lái)。
“走狗屎運(yùn)(yùn)了?竟然真的有用,看來(lái)古代還是善良的人多。”李仁自言自語(yǔ)道,站起身來(lái),看著馬車(chē)越來(lái)越近,停在了涼亭不遠(yuǎn)(yuǎn)處。
而車(chē)夫手中捧著兩件蓑衣和兩根棍子一樣的東西走了過(guò)來(lái)。
“老夫人送你的蓑衣與行路杖,不管你去哪里,都不用還了。”車(chē)夫沉聲道,“不過(guò)好好珍視這兩件衣服,這可是我們家小公子出門(mén)用的。”
說(shuō)完,他便轉(zhuǎn)(zhuǎn)身離開(kāi)了。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李仁連忙對(duì)(duì)著馬車(chē)方向高聲喊道,“謝謝夫人。”
“夫人說(shuō)不用謝。”馬夫走到馬車(chē)附近擺擺手,翻身上車(chē),驅(qū)(qū)車(chē)離開(kāi)。
“他們是誰(shuí)啊,怎么這么好。”李清問(wèn)道。
李仁接過(guò)蓑衣,趕忙展開(kāi)給自己妹妹穿上,剛剛合適,然而自己穿上卻小了些,帽子只蓋上腦袋半邊,聽(tīng)到妹妹的疑問(wèn),內(nèi)(nèi)心也有一些疑問(wèn),搖搖頭,猜測(cè)(cè)著:“可能是郡守家的大人物們,畢竟前幾天給我們伸了個(gè)(gè)不小的橄欖枝。”
“橄欖枝又是什么,是幫助嗎?”妹妹穿上蓑衣,里面竟然有細(xì)(xì)細(xì)(xì)密密縫在蠶絲上的絨毛,一下子便讓身體隔絕了外面的濕寒,心情也愉悅了一些,“你怎么老是有這種稀奇古怪的詞啊,也是書(shū)上看的嗎?”
“是榮譽(yù)(yù),也是責(zé)(zé)任,是好處,也有危險(xiǎn)(xiǎn)。”李仁看著遠(yuǎn)(yuǎn)去的馬車(chē),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是書(shū)上看的,書(shū)上什么都有。”
他剛剛看到那個(gè)(gè)簾子開(kāi)了一條小小的縫隙,里面的確是個(gè)(gè)老婦人。
“不錯(cuò)(cuò),一表人才還懂得心疼自己的妹妹,是個(gè)(gè)有情有義的。”老夫人掀開(kāi)簾子一角,淺淺看了一眼,對(duì)(duì)自己的貼身丫鬟說(shuō)道,“你說(shuō)呢?”
“夫人與大人都慧眼識(shí)(shí)珠,遇到您這樣的人是他的福氣。”丫鬟連忙回道,只是身上少了件衣服,有些冷,輕輕地裹了裹裙擺,不露聲色。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表露,只得發(fā)(fā)散思緒,胡思亂想著:郡守大人看中李仁,是因?yàn)樾」酉胱屗M(jìn)(jìn)府為他做菜,老夫人如此看重他,又是為什么呢?
難道是與前幾日來(lái)過(guò)的兩個(gè)(gè)道人有關(guān)(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