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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花接木案

55.魏公子歸國

移花接木案 甌南生 9491 2022-07-09 10:00:00

  話說魏無忌竊符救趙之后,留趙十年不歸,故而秦國國力稍得恢復便前后兩次出兵伐魏,第一次拿下吳城,第二次又拿下高都、汲兩城,還索走了太子魏增為質子,魏國面對秦國又回到完全失去故都安邑所在河東之前的狀態。

  太子魏增抵達秦營,雖然標志著兩國已經講和,但駐扎在高都、汲兩城內外的秦軍仍是眾多,遲遲不肯盡數退去。

  魏王覺得這不是個事兒,秦軍見魏國現在又這么好欺負,過不了多久八成還是會出兵的,畢竟這個蒙驁一離開魏國就又在趙國拿下了三十七城,簡直跟白起一樣恐怖。

  這時候如姬出現了,言于魏王:“秦所以急攻魏者,欺魏也;所以欺魏者,以信陵君不在也;信陵君賢名聞于天下,能得諸侯之力。大王若使人卑辭厚幣,召之于趙,使其合縱列國,并力御秦,雖有蒙驁等百輩,何敢正眼視魏哉?”

  如姬說出了一個魏王一直不肯去面對的解決辦法,這也是一個禁忌,滿朝的近臣都不敢提,此刻卻得經由后宮女子來開口。

  惴惴不安的魏王卻又不得不聽,于是又讓幸臣龍陽君前往趙國,好聲好氣地道德綁架道:“公子昔不忍趙國之危,今乃忍魏國之危乎?魏急矣,寡人舉國引領以待公子之歸也,公子幸勿計寡人之過。”

  這話非常高明,既向魏無忌低了頭,又言明了魏國他不得不救。

  “龍陽君辛苦了,請先回驛館下榻,我會好好考慮的。”魏無忌應付道。

  龍陽君離開后,魏無忌還是怕魏王會怪罪他十年前竊符救趙之事,而且越想越委屈,竟當眾憤恨道:“魏王棄我于趙,十年于茲矣。今事急而召我,非中心念我也!”

  “公子,今日難得有個名正言順的歸國機會,你怎可如此想?還請早些應允龍陽君,我等誓死為公子效力,以拒秦。”朱亥規諫道。

  魏無忌不僅沒有聽從勸諫,卻還當場下了道死令:“有敢為魏王使通者,死。”

  門客們一聽魏無忌正在氣頭上,雖然內心都想他能回魏國,以保全母國與忠名,卻都不敢觸他霉頭。

  龍陽君在邯鄲一連待了數日,魏無忌都避而不見,甚至連門都不出了,門客們也都不敢為龍陽君通融,這讓龍陽君相當為難,就這么在魏無忌家門口來回走動。

  適逢毛公、薛公外出歸來,見大門緊閉,又見龍陽君執節停當,于是上前問道:“使者何人?”

  這兩人一人拿著博具,另一人捧著漿,看似不務正業。但魏無忌還在魏國時,門客之中不乏狗盜雞鳴那樣的奇人異士,龍陽君也是見怪不怪,故而見了這兩人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即刻行禮表明了身份,將來意與魏無忌的態度細細講了一遍。

  兩人聽完心里有數,明確回復道:“君第戒車,我二人當力勸之。”

  “有勞二位先生。”龍陽君作揖。

  兩人扣門入府,直造魏無忌面前,毛公先開口:“聞公子車駕將返宗邦,吾二人特來奉送。”

  魏無忌激動道:“哪有此事?”

  薛公冷眼反問:“秦兵圍魏甚急,公子不聞乎?”

  魏無忌也是冷冷道:“聞之。但無忌辭魏十年,今已為趙人,不敢與聞魏事矣。”

  毛公不悅道:“公子是何言也?”

  魏無忌納悶了,也反問:“二位先生,何至于此?”

  薛公鄭重道:“公子所以重于趙,名聞諸侯者,徒以有魏也。今秦攻魏,魏急而公子不恤,使秦破大梁而夷先王之宗廟,公子當何面目立天下乎?”

  毛公也補充道:“公子縱不念其家,獨不念祖宗之血食乎?公子復何面目寄食于趙也?”

  話還沒說完,魏無忌已經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蹴然起立,面有慚色,反省道:“先生責無忌甚正,無忌幾為天下罪人矣!”

  當日,魏無忌命門客整裝待發,自己則入朝見趙王:“大王,無忌母國危難,當即日返程!”

  趙王不舍魏無忌歸去,持其臂而泣:“寡人自失平原,倚公子如長城,一朝棄寡人而去,寡人誰與共社稷耶?”

  魏無忌真切道:“無忌不忍先王宗廟見夷于秦,不得不歸,倘邀君之福,社稷不泯,尚有相見之日。”

  見魏無忌去意已決,趙王只好說:“公子向以魏師存趙,今公子歸赴國難,寡人敢不悉賦以從!”

  廉頗也上前,道:“公子,既然寡君已經開口,若有吩咐,我等諸將悉聽調遣!”

  “我等諸將悉聽調遣!”其余將士也重復著。

  十年前,秦軍急攻趙,而魏王不能下決心出兵援救,魏無忌多番死諫,怕的正是有朝一日若秦軍急攻魏,即便趙國一息尚存,也不一定愿意救魏,孤立無援之下,有亡國之危,這正是唇亡齒寒之理。

  如今趙王還知道還魏國這么一個天大的人情,也算是魏無忌當初沒看走眼,所謂善有善報。

  說走就走,魏無忌上了馬車,帶著一家老小和幾千門客一路向南,聲勢浩大,很快就回到了自小養育他的故土大梁,魏王帶著滿朝文武親迎北郊三十里之外。

  “亡虜魏無忌,特來向大王請罪!”魏無忌下車伏地,不敢仰視。

  “吾弟無忌!快快請起!”早已逾古稀之年的魏王將魏無忌扶起,老淚縱橫,“無忌啊,是為兄錯了,你不在的這些年為兄都修省過了。秦國是虎狼,當初你力勸合縱抗秦,寡人就不該猶豫啊。若是早就表明立場命你救趙,今日你我兄弟何至于此?這些年魏國何至于此?”

  見魏王如此真切,魏無忌也淚流滿面,“大哥,無忌不佞,但仍有首丘之情,唯母國為歸骸骨者,自當為母國效死。若大哥不棄,無忌愿再次為母國領兵抗秦,以身報國恩、雪國恥!”

  “寡人早有勸駕之意。龍陽君。”魏王叫喚。

  龍陽君捧出了上將軍印,魏王當場要授予魏無忌。

  魏無忌接印,承諾道:“無忌定不負舉國之托!”

  得知魏無忌歸國拜將,遠在金陵視察的黃歇非常默契地趕赴鉅陽,果然在入城之時收到了魏無忌派人送來的書信。書信有兩份,一份給楚王,另一份給黃歇,都是邀請楚國加入合縱的內容。

  “令尹,此戰楚國該不該赴?”楚王問著黃歇的意見。

  “這可以是一次對秦軍的試探,當赴,只需十萬人馬。”黃歇回答。

  “何人領兵?”楚王再問。

  “臣與景陽。”黃歇看向了景陽。

  “臣當隨令尹一同伐秦。”景陽出列。

  黃歇主動交代道:“魏、趙已合縱,韓、燕、齊尚不可知。韓、燕一弱一遠,且狡詐多變的韓相張平已死,故韓國雖反復,亦不足為懼。唯齊與秦訂盟多年,居我國后方,但我國亦有猛將項燕與其長子、次子、三子一同坐鎮泗上一線,領雄師十萬,料那沒了莒城的齊軍也不敢輕易犯境。另外三十萬大軍,請由江漢、黃鉞在西境率領。只要合縱軍將北邊的秦軍困住,秦王或將增派援軍去救,那么秦國內部勢必空虛,這三十萬人就可以奔赴武關。武關一旦失守,我軍便可由藍田長驅直入,直取咸陽!一雪懷王時丹陽、藍田之恥!當然,臣想秦王和呂不韋應當不會冒險這么做,那么北方的秦軍就是一支孤軍,將會傷亡慘重,秦國同樣討不到任何好處。”

  向來謹慎的楚王稍稍尋思了一會兒,又問:“雖是試探,但合縱攻秦始終不是小事,令尹且說說此次的把握。”

  黃歇解釋:“魏無忌曾于第二次合縱時追隨齊將田文攻破函谷關,這也是函谷關至今為止唯一一次被攻破,魏無忌則是那場戰爭中唯一還在世的將領。臣聞魏無忌近年潛心撰寫兵法,整理的正是他這五十余年來的戰爭經驗,其中自然包括了那場攻破函谷關的戰爭。據悉,魏、趙將各出十萬人馬,我軍再出十萬,將能達到三十萬。雖然這個兵力暫時還是難以攻破函谷關,但至少能夠幫助三晉收復一些失地,消滅部分秦軍精壯,再次證明秦軍并非戰無不勝,為以我楚國為首的列國奪回士氣。”

  “令尹說得不無道理,而且韓國或燕國若能加入將會有更多的兵力。”楚王認同著,但仍未做出決定。

  黃歇繼續:“想必大王也聽說了,趙國方面終于又出現了一名難得的名將,以絕對的弱勢殲滅匈奴騎兵十余萬,這是諸夏對戎狄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勝利,繳獲的戰馬也已悉數用來裝備趙軍。說起此人,臣九年前曾在趙武靈王陵前見過一面,那時他所統御不過百騎。說實話,臣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贏的。”

  “既然令尹如此好奇,不轂便許您與景陽將兵十萬,跟秦人好好打上一場。”楚王交出了虎符。

  “謝大王信之任之。”黃歇上前接過虎符。

  “只不過……”楚王猶豫了,不知該不該將話說完。

  “大王還有何顧慮?”黃歇問。

  “若是再遇到那個逆子,還請令尹以大局為重。”楚王說起了自己的長子熊啟。

  “臣惶恐!”黃歇低頭作揖。

  “這是王命。”楚王再次申明。

  黃歇只好回復:“臣……明白了。”

  黃歇確實明白了,最是無情帝王家,一切有礙于帝王之業的,都將被掃除。黃歇甚至在想,是不是李嫣兒給楚王吹了些枕邊風,惹得后脊背一陣發涼。

  拿著虎符,黃歇和景陽在城外召集了十萬人馬,準備北上,此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來了——

  “二位將軍,大王今日身體不適,有我母子為將士們送行。”楚王后李嫣兒牽著六歲的太子熊悍到場。

  黃歇作揖,恭敬道:“臣不敢國后親送,還請改由太子單獨相送。”

  “既如此,悍兒,為二位將軍奉酒。”李嫣兒對兒子說完,往后退了兩步。

  黃歇和景陽同時半跪了下來,熊悍用小手斟滿了兩觴酒,先后遞給了他們,作揖道:“黃將軍、景將軍,還請為我大楚得勝立威。”

  “謝太子。”黃歇和景陽飲酒,身后十萬將士亦跟著飲酒。

  二將起身,轉身之后,黃歇緊握晚輩景陽的手,大步往前走了走,猛力將景陽的手揚起,大喊道:“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十萬人與送行的眾多百姓同時鼓噪響應:“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就在他們準備出發的前一刻,韓王也給黃歇送來了消息,韓國將出兵五萬加入合縱軍,請黃歇直接前往新鄭會師。

  而在楚軍剛抵達新鄭時,韓王又收到了魏無忌的新消息,燕國也出兵五萬前去趙國與趙軍會師。

  按照魏無忌的方略,十五萬楚韓聯軍攻向三川郡皋、鞏,十萬魏軍攻向高都、汲,十五萬趙燕聯軍攻向太原郡。

  趙燕聯軍中,趙軍分兩路,趙將李牧自北而下,趙將龐煖自南而上,燕將將渠則獨自自東而進。

  五國聯軍分為五路人馬,攻擊秦國三個地方。此時的秦軍雖然已經恢復不少,但與長平之戰前的那段全盛時期還是不能比的,一時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先說中路戰線,魏無忌先攻汲,魏軍中僅剩的魏武卒望見自己被占取的家園個個一馬當先,不畏來箭,舉盾列成方陣保護著百尺之長的渠沖推進城門之前,不斷撞擊。

  無論秦軍在城頭如何用箭矢、巨石或火油防守,倒下的魏武卒總是會被身后涌來的戰友替代。

  “咚!咚!咚!”

  前端包了厚厚一層銅料的渠沖將城門撞得直響,每一下都能震出一層灰。

  “城內的魏國軍民們!信陵君歸國了!我們是來解救你們的!”魏武卒統一重復著這樣的話。

  “是信陵君來了!”

  “公子歸國了!”

  “那就反了秦軍!”

  “對!反了秦軍!”

  汲是秦軍剛拿下不久的城池,土生土長的魏人還是占據著城內的大多數人口。一聽是魏無忌親自帶兵來解救他們的,竟然舉城騷擾秦軍后方。

  城下魏武卒一聽城內起了騷動,更加猛力去攻城。

  擋在城門后方的防守勢力越來越薄弱,不一會兒就被撞破,魏武卒一進城,城內的秦軍就往高都逃竄,盡量保住主力。

  但這部分秦軍一到高都,發現這座城內的秦軍也是人心惶惶,因為五國聯軍攻秦的消息已經傳遍了,但后方還是遲遲沒有送來援軍和物資。

  高都的魏人見汲已經被奪回,索性在魏軍到達之前也反了。暴動之中,魏人控制了城門,敞開了迎接十萬魏軍。

  秦軍無奈,只得繼續逃竄,而魏軍不依不饒地追殺著他們。

  魏軍將秦軍殺出魏境之后,在高都西面的山脈之上迅速筑起一道臨時的連壘,以拒秦軍,虛插信陵君旗號,堅壁勿戰。

  再說南路戰線,黃歇率領楚韓聯軍攻鞏。

  自第三次合縱攻秦以來,韓國至今已有四十年未曾主動攻擊過秦國,而這段時間又一直被秦軍奪地,領土縮減到此前的一半還不到,此時得到十萬楚軍的助力,韓軍竟然軍心大振。

  黃歇開始還覺得事有蹊蹺,會不會又跟前幾次一樣,假意先與友軍合兵,真等到上戰場卻又躲在友軍身后,不愿意付出。

  “楚相,我知道您在想什么,我現在就領著三萬韓軍沖在最前頭!”韓國小將張良這么告訴黃歇。

  “張公子,我可是難得能見韓人這么有骨氣啊。”黃歇意外著。

  “我父祖兩代為韓相,前后侍奉過五代韓國國君。父親三年前憤恨而終,只因韓國不得強,我想還是早前輕信了法家術派的說法。現如今楚軍愿為我奪回兩城,我要還不識相,韓國危矣!”

  張良解釋完,也不等黃歇回應,乘著戰車先行前進,動員道:“你們的祖輩應該都跟你們說過——天下之強弓勁弩,皆從韓出!可你們有誰真正感受過?我韓國的勇士們,今日就讓秦人所謂的銳士們好好嘗一嘗萬乘之勁韓的箭矢!把他們趕出韓人世代守護的土地!”

  “喝——”

  韓軍倏然傳出一陣猛烈的吶喊,隨著張良的身影前去結成箭陣,密集地向秦軍發出箭矢。

  張良是韓國前任相邦張平的倒數第二個兒子,他尚未加冠便親赴前線指揮作戰,面對秦軍早已比韓軍更加精良的弓弩設備還敢跑在最前頭。

  這讓韓軍頗為振奮,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手中的弓弩似乎都是有感情的,看上去連射程都變得比平時更遠了,源源不斷的箭矢帶著韓人的憤怒一股腦地沖向了城頭的秦軍。

  但畢竟秦軍居高臨下,而且弓弩都是不斷在實戰中改良過的,箭陣最前排的韓軍倒下了一片。可韓軍仍不退縮,擺明了自損一萬也要殺敵八千的氣焰。

  “景陽,弓弩支援!”黃歇命令。

  “得令!”

  景陽聽完,即刻帶領三萬楚軍上前,以僅次于秦軍的弓弩相助韓軍。

  “頂住!都給我頂住!”秦將王龁親自在城頭指揮。

  可這會兒秦軍的遠程防御就是再集中,城下所射來的箭矢也是應接不暇。

  “將軍,城中有一支千人敢死隊正在毀我補給!”忽然有一人來稟。

  “是什么人?”王龁大驚。

  那人回答:“一個用雙鉤的人!”

  聽完這句話,王龁雙眼猛地一瞪,迅速抬起手中的長戈指向來者。

  但那人行動敏捷,腰間雙鉤一出鞘,就將擋在自己最前面的左右兩人直接腰斬,下一個動作又轉向更前面的甲士。

  “保護將軍!”甲士們大喊。

  可他們很快便發現那人身后竟有幾十人開始殺害同伴,有的直接被他們推下城墻,隨之而來的便是一小股借助云梯登城的楚韓聯軍。

  此時又有幾人被使雙鉤者擊倒,王龁揮戈上前,卻被對方輕巧地擋開,這會兒他才看清對方比自己還大了十來歲,臉上一道疤。

  “秦語說得不錯啊!”王龁邊打邊說。

  “為了有朝一日能混進秦軍,我已經學了好幾年的秦腔了!”淖齒恢復了吳地口音。

  說完,淖齒的雙鉤牢牢地扣住了長戈,王龁只感到一股巧勁,長戈脫手,雙鉤繼續向他襲來。

  這下難辦了,因為長兵器在短兵器面前已經占盡優勢,如果連這都不敵的話,說明對方的武藝遠遠高于自己,自己再換劍與對方的雙鉤作戰,只會更加沒有勝算。

  被逼入絕境的王龁又拔出長劍,可沒幾下子就被更加靈活的雙鉤鉗制地死死的。

  淖齒一手撥劍,一手進前,王龁一個不留神,左肩被劈砍了一下。在傳說中的神兵面前,王龁的甲胄根本沒起多大的防御作用,被撕出了一道長長的血痕,深可見骨。這還算是躲得及時了,否則只怕血痕已經延伸到他的心口了。

  “咻——咻——”

  正在淖齒快要得手之際,身側飛來幾支箭矢,他不得不分心去閃躲。

  “將軍先走!我等殿后!”不遠處幾名秦軍拉弓掩護。

  王龁見這城是守不住了,只得趁著淖齒被牽制而先行撤下城墻。

  淖齒欲追,但箭矢來得更猛烈,他也只得先去應付城頭上這些殿后的秦軍。

  又是一陣激斗,沒能撤走的秦軍死的死、俘的俘,城門被打開。

  “朱英,這回你可又立功了!”黃歇入城后首先夸贊著淖齒。

  “全賴令尹奇謀。”淖齒不敢居功。

  但黃歇不再多說,又帶著聯軍乘勝追擊到皋。

  秦軍剛吃了敗仗,身為主將的王龁又傷勢不輕,指揮不到位,皋很快也淪陷了,王龁再次帶領秦軍西撤。

  “張公子,兩城均已為你們奪回,按照約定,五萬韓軍應當隨我們北上會師。”黃歇告訴張良。

  張良下令:“渡河!”

  于是楚韓聯軍渡過黃河北上。

  最后說北路戰線,李牧率先由代郡率領五萬騎兵南下奇襲太原郡。

  被蒙驁說中了,秦軍一次性拿下三十七座城池,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更何況趙人有血性,聽是趙軍前來奪回,各城趙人紛紛響應,反了秦軍。

  太原郡內外受敵,蒙驁父子應接不暇,丟了一城又一城,秦軍一路南撤。

  但他們很快就發現,龐煖領著另外五萬騎兵也在進攻太原郡東面,還有將渠的五萬燕軍為策應,也是一路凱歌。

  將渠所帶的這五萬燕軍也不得了,是秦開戰勝東胡后所留下的最強戰力,同樣全是騎兵,在經過幾十年的交融之后,早已有諸多成員是此前被俘虜或主動投靠燕國的東胡人的后代,平時只用來駐守燕長城,輕易不會被調離。

  這支軍隊也是見好就收,按照魏無忌此前的計劃,趁著秦軍主力毫無防備之機,龐煖領著一萬兵力改由坐船自汾水南下,進入黃河后繼續南下,恰好撞見了已由渭水進入黃河北上的秦軍舟師在運糧,源源不斷。

  “放箭!”龐煖下令。

  趙軍在上游而秦軍在下游,秦軍在趙軍的狙擊下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秦軍正欲向西撤退,黃河東岸竟又出現了一支十數萬人的部隊,這正是黃歇所帶領的楚韓聯軍。他們也向秦軍放箭,徹底斷了后路,秦軍不得不放棄抵抗,這批糧草補給自然也就落入了合縱軍手上。

  此時王龁帶著殘部與蒙驁會師,一聽后方糧草被合縱軍劫了,而且還在北上,慌了!

  “將軍,此事如何是好?”王龁急問資歷更老的蒙驁。

  “就近回城固守,等待救援?”蒙驁也問王龁的意思。

  “可你我都知道至少得留下一半兵力守衛函谷關和武關,若是大多兵力都往這邊調集了,合縱軍可以繼續在此與我軍主力對峙,可別忘了楚國至少還有三十萬人馬可以調動,隨時會突破南郡各城前往更接近他們的武關。咱們手頭加起來的兵力已經接近全國一半了啊,如今又沒了糧草,守到后邊不得人吃人?”王龁否決了蒙驁的提議。

  “那你的意思是,這些城池先不能要了,只能與之一戰了?”蒙驁問出了一個此前他不敢面對的問題。

  王龁點點頭。

  “嚇!嚇!嚇!”

  蒙驁與王龁同時猛地抬頭,一只雄隼正在上空盤旋著,還富有節奏地發出凄厲的叫聲。

  “方才也有見到這只隼,好像跟了咱們一路,看我把它射下來!”蒙武忽然有些警惕,搭弓射箭,想拿隼出氣。

  但遺憾的是,這只隼飛得太高,蒙武連放幾支箭都觸及不到。

  “好啦!別管什么隼還是鷹的了,兩軍距咱們都還有一些距離,現在布陣還來得及!”王龁更加著急了。

  “全軍布陣!我等將與合縱軍廝殺!”蒙驁旋即下令。

  秦軍開始布陣,但陣型還未順利結成,東、北兩面忽然喊聲震天!

  “殺——”李牧策馬帶頭沖在最前方。

  “他們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摸清我軍的退路?”蒙驁大驚。

  趙燕十幾萬騎兵轉瞬之間殺入秦軍陣營,秦軍只好倉促防守。

  聯軍要圍困秦軍慢慢吃下,十幾個回合下來,在蒙驁與王龁的指揮之下,秦軍還是勉強能夠打散聯軍,只不過損失的人馬是敵方的好幾倍。

  又過了幾個回合,楚韓聯軍和魏軍分別由南、東兩面悉數抵達戰場,總兵力多達四十萬的五國聯軍正式會師,合力攻秦軍。

  “信陵君親自領兵在此!秦將早早來降,免污刀斧!”魏軍副將朱亥大喊。

  “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楚軍副將景陽也大喊。

  在這樣的境遇之下,秦軍很快便被打散成兩股,不得已,只得繼續沿著黃河向南退卻,否則只會被人數更多、士氣更盛的合縱軍徹底包圍,到時候再想做什么可就太晚了。

  秦軍死傷過半,但還是要繼續派出人馬殿后。

  最終,秦軍殘部還是躲進了函谷關,但那一小波跑在最后的倒霉鬼全被合縱軍射殺于門外。

  蒙驁與王龁見關門已閉,又令人推來巨石頂住,這才都不顧形象地癱在了地上。

  魏無忌、朱亥、黃歇、景陽、龐煖、李牧、將渠、張良一眾將領終于在函谷關前坐到了一起。

  “咕。咕咕。”

  此前跟蹤秦軍的那只隼忽然飛進了大帳,李牧抬起小臂,它便落了下來,變得溫馴。

  李牧丟下幾塊生牛肉,隼自顧自地去啄食。

  “海東青?”黃歇指著隼問。

  “哦?春申君也識得此物?”李牧反問。

  “傳說中一萬只猛禽中也不一定能出一只海東青,即便是讓人找到了也難以馴化。東胡人曾以海東青追尋敵軍蹤跡,海東青能以特定的叫聲通知主人,故而可攻其不意。今日,這只海東青當是立了功吧?”黃歇描述著。

  海東青并非一個鳥類品種,而是各種鷹隼中最杰出的一只,正如此時的獒犬通常也只是指最大的犬。

  某種意義上來說,黃歇此前培育出的那些韓盧都是獒犬,因為它們都是由韓盧中的最大最強者所生,達不到一定標準的會被淘汰出這支隊伍。

  但海東青比獒犬稀有得多,因為即便它自己是海東青,也不代表它的后代也可以成為海東青。黃歇讓門客們行商多年,遠至朝鮮也有生意往來,因此聽聞過海東青的大名,只是直到今日才真正見過這種名鳥。

  “不錯,一東胡貴族原本要將其進貢給匈奴單于,是我命細作以重金還有寶馬、名犬換得,還借此離間了那個部落與匈奴之間的關系。此前與匈奴大戰,還有今日,這海東青都派上了大用場。”李牧摸了摸海東青背上油光發亮的羽毛,對其極其愛護。

  “那這筆買賣做得值啊。”魏無忌也看向了海東青。

  “說正事吧。諸位,秦兵緊閉關門,不敢出應,接下來怎么打?”將渠問。

  “此番我軍大勝秦軍,五國皆大歡喜,但也有一定的傷亡,全軍已不足四十萬。而且不要忘了,函谷關外太原郡、河東郡、三川郡中那些還未打回來的城池,也還有部分秦軍駐守。函谷關易守難攻,我軍若耗在這里,只怕久了也不是個事兒。”魏無忌提醒著。

  “那依信陵君的意思當如何?”龐煖問。

  “此次出戰,并非為滅秦而來,而是為了抑秦,說實話現在咱們暫時也還沒有攻破函谷關的實力。三晉皆已奪回部分領土,咱們最初的目的已經達到。故而按照先前的約定,楚、韓兩軍可拔營回國,保存實力,來日再約函谷關一戰。不過燕軍如果愿意的話,可以留下助趙軍和魏軍繼續去奪太原郡和河東郡各城,得了多少城池再由趙國東境割出一些轉手燕國。當然,我魏國與燕國不接壤,得看趙國最終會割出多少土地給燕國,我這再對半割給趙國。不過各個城池有大有小、有貧有富,如何割地,還需具體協商。”魏無忌這么建議。

  “這個好說。出兵之前寡君已經說過,若是趙、魏兩國有這個意思,燕軍當盡力相助。”將渠做主了。

  “好!”魏無忌、龐煖、李牧同時應聲。

  “無忌,既然如此,我也先行告退了。”黃歇辭行。

  “黃歇,此次若非有楚軍出力,韓軍不一定會響應,河外之戰也就不一定打得這么順利,可楚國卻沒有任何好處能拿,我心里有愧。”魏無忌道。

  “不打緊。此番本就是為了削弱秦國,來日楚國跟秦國還是要打的,我們只當提前演習,也是為了鞏固與魏、趙、韓、燕四國的邦交,賣諸位一個人情罷了。若能將那秦軍的糧草給我帶回去,讓我保個本,用以醳兵,相信寡君也不會說什么。諸位切莫多慮。”這是黃歇的回應。

  “既然楚相都這么說了,不知諸位意下如何?”魏無忌問著大家的意思。

  “楚軍高義,區區幾船糧草,應當讓與楚軍。”龐煖支持。

  將渠和張良對視了一眼,然后異口同聲道:“我等也無異議。”

  “那便這么定了。黃歇,咱們四兄弟只剩你和我了,此次之后,不知何時才能再見。”魏無忌挽住了黃歇的手。

  黃歇緊緊地捏著,說:“你放心,接下來的日子我會頻繁地出現在各國,向列王闡述合縱之利!相信你我很快就會再見!”

  “春申君,他日再要合縱,我當第一個建議寡君聽從春申君所言。”李牧對黃歇作揖。

  “好!”黃歇伸出另一只手牢牢地搭在了李牧的小臂。

  這年是秦莊襄王三年、魏安釐王三十年、趙孝成王十九年、韓桓惠王二十六年、燕王喜八年(西歷前247年),五國聯軍最終在河外之戰中徹底擊敗蒙驁和王龁所帶領的秦軍,三晉各奪回一部分失地,軍至函谷關而還。

  魏軍和趙軍各自又奪回了一些河東郡和太原郡的失地后,才徹底班師回朝。

  對五國來說,原本這場戰爭是很完美的,只不過在黃歇率大軍回去時,半路上聽到了一段小插曲,那就是在南面候命的越玉不顧軍令,背著江漢,私自調動了兩萬人馬前去攻打秦國南郡的郡治郢都,以為這樣就能逼得江漢出動余下的二十八萬大軍也去圍城。

  越玉想的是至少能為楚國奪回故都,這樣此次勞師動眾加入合縱也不算白費。可不料途中竟遭遇秦軍埋伏,好在及時撤退,損失雖然不多,但那也都是人命啊。

  楚王震怒,幸好有黃歇和江漢主動替越玉分擔責任,并且越玉保證來日要將功補過,這才免了死罪。

  但對秦國來說,這邊防守的成功,依然不值得一提。

  “大王,敵軍劫了糧草,我軍被打回函谷關了!河東郡和太原郡又連續丟了一些城邑,各國敵軍才徹底散去!”呂不韋稟報著秦王。

  “什……什么?”秦王簡直不敢相信,眼睛稍稍往上翻,根本坐不住,向后倒去。

  “大王!”呂不韋表現得很擔憂。

  “父親!”太子趙政迅速跳上王座去扶。

  “太醫!太醫!”趙政扶著父親大喊。

  “政……政……”秦王無力地叫喚著兒子。

  “父親我在!”趙政急忙回應。

  “汝弟成蟜、子嬰雖與你均非同母所出,但你……要善待他們。還有,滅列國……完成你曾祖的宏愿,就靠……就靠你了……”說完遺言,秦王的病體再也不動了。

  “父親!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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