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城沒有四季,天氣氣候的變化全看老天爺隨心所欲。
到學校的時候原本萬里無云的晴天突然就下了小雨,一開始還只是淅淅瀝瀝,然后就不知道怎么的像是拉面一樣被老天爺拉的細長,依舊細細密密但雨水豐潤,還沒跑到會議室虞年的劉海就已經變成了一撮一撮分明的九齒釘耙。
沖吧虞年!舍不得劉海套不到清閑快樂的生活!
站在學生會議室門口,她握起拳頭暗自給自己打氣助威。
這次一定一定一定要直接拒絕這種煩人累人的職位!
總不能每次上高中都變成幫偷懶老師管學校的工具人吧!
“咳咳!”
一打開會議門虞年就挺起胸脯做作起來,學著電視劇里高傲霸總的樣子微抬下巴,一臉孤傲的用鼻孔看人。
“啊,小虞這不是來了?!?p> 坐在主位的老頭校長彎著瞇瞇眼,一看到她立刻嘴角翹到天上。
“咳咳,敬愛的校長我有話……”
“大家起立歡迎一下,這是你們的高二學姐虞年,新一屆的學生會會長?!?p> 還沒來得及把準備好的說辭講出來先發制人,這個瞇瞇眼立刻先她一步揚起語調激動熱烈,不僅帶頭鼓掌神采飛揚,甚至早有準備直接一招斃命。
好你的臭老頭!
虞年翻了個大大白眼,但是翻到一半覺得劉海有些扎人,于是又翻了回來。
又到了每日一悔的時候。
越想越悔為什么不好好待在家里把前五十年賺的錢揮霍玩吃吃喝喝,要去懸壺濟世善心大發想到幫助可憐人。
你瞅瞅這個在野
忘恩負義!
再瞅瞅這個瞇瞇眼!
恩將仇報!
本來還在開心她救濟他上完大學他爭氣開了個中學當上校長,還體貼她“得了老的慢的怪病”幫她辦手續上藝高。
結果好家伙原來是叫她來當免費勞動力了。
也是,比起一個在他眼里都年過七十經驗豐富成熟穩重的優雅女性和不靠譜的十幾歲學生崽子,要她她也會選擇自己這位成熟女人的。
啊。
她贊嘆。
這就是魅力啊!
“會長好!”
“會長好!”
“會長好!”
一聽就知道是經過排練的整齊劃一讓虞年一陣無語并在瞇瞇眼狡黠的目光里放棄掙扎。
“總所周知,我們青樹藝高最重要也最核心的就是我們青樹學生會了?!?p> 瞇瞇眼老頭動了動自己的領帶,站起身來笑著一邊走一邊說。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們藝高學生中精英的精英,面對學校事態嚴峻的開學,也希望各位和負責老師以及我們的會長虞年一起共同幫助管理學校?!?p> 他在虞年的旁邊站定,迎著九齒釘耙下不善的目光心虛的清清嗓子繼續說道。
“同時呢學校領導們也期待各位能夠在這次困難里各個分部部長們發揮的重要作用?!?p> “這是對大家的社會實踐考驗也是對我們青樹藝高的考驗?!?p> “相信身為青樹的優秀學子的你們能齊心協力!帶著我們走出這黑暗的時期!”
他說著說著說的臉紅鼻子粗,激動的斗志昂揚的樣子加上胖胖的啤酒肚格外滑稽。
不管怎么看瞇瞇眼都是小時候的樣子。
虞年無奈的移開視線懶得聽他廢話連篇,就像年邁的奶奶面對自己突然興致沖沖的孫子。
“呵?!?p> 可能是她走神的實在專心,她清楚的聽到了一聲不屑的冷呵出現然后埋沒在激昂的演講中午。
哦呦
讓她看看是哪個叛逆小孩干的好事。
她直接夸贊小孩真不錯有個性。
虞年順著聲音看過去,好像是六對六長桌的里面發出的聲音。
好吧聲音太小了沒辦法準確確認。
“為什么要為青樹努力!因為這是我們的校園!是你們接下來三……”
“再講下去要上課了校長?!?p> 當她剛準備放棄的時候那位個性小孩直接的出聲打斷了講著講著神采飛揚都要失去理智的瞇瞇眼。
“啊啊,不好意思啊同學們,好那我就講到這里,快要上課了大家簡單的做個自我介紹就散場吧不耽誤大家第一節課的時間?!?p> 意識到自己過了的老頭摸了摸老年發福的啤酒肚依舊瞇瞇眼一副和善可親彌勒佛的樣子,一副善解人意關切學生的樣子讓虞年都想上去磕個頭求保佑后五十年清閑快樂。
“那您走吧后面的自我介紹我們還是可以的?!?p> 然后那位低低的嗓音毫不客氣的就順著他的話直接下了逐客令。
“那好那好我先走了啊?!?p> 瞇瞇眼被成功趕走,他沒走幾步虞年被他寬厚身軀擋住的視線瞬間就清楚了許多。
第一眼當然是快速的找那位個性拽哥。
百年處世帶著偏見的虞年自己都腦補好了看到的說不定會是什么五彩斑斕鸚鵡頭,閃耀奪目黑耳釘,狂炫酷拽長皮褲。
結果誰知道走到前面看到那位低音炮拽哥居然是個不僅白白高高軟軟糯糯而且看起來乖萌溫順的小學弟。
三層可愛buff疊加出來一個個性拽哥。
生活真是處處充滿驚喜。
“學姐好?!?p> 感受到她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且帶著五彩繽紛的表情反復打量,個性小孩害羞一笑,縮起肩膀手放在后腦勺羞澀著軟白的臉不敢看她的用極具沖擊里的低音輕輕打招呼。
“你好?!鋇降資且姸嘧R廣的老妖怪,虞年面不改色,做作的擺出會長的威嚴。
“那我先來介紹吧?!?p> 這位靦腆學弟似乎又不怎么靦腆的樣子,臉長得一副乖巧人生好學生的樣子,雖然笑容有些尷尬但依舊大方的開口介紹自己。
“賀知,學生會副會長?!?p> 他看著還是害羞,但眼睛卻炯炯有神。
可愛,但野心勃勃。
微微瞇起眼,直覺告訴虞年這個少年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危險氣息,但更多的是修養極好的溫柔。
“虞年?!彼Y貌的朝他一笑,伸出手。“以后還請學弟多多關照啦?!?p> “不敢不敢學姐?!?p> 賀知人如其名,長得很是清秀帥氣,五官深邃,眉宇坦蕩,帶著幾分人生的羞赧,臉上還帶著紅暈便握住她的手。
“有需要幫忙的盡管找我,畢竟我是來輔助學姐你的,一定會努力做好這個職位的!”
一米八幾的高個子和長腿襯的校服褲筆直,沒有這個年紀人該有的生澀膽怯,他眼神堅定,神色溫柔言語禮貌,少年人發梢微卷,翹著的幾根呆毛在陽光下微微的發著光,虛影成金黃的色彩,漾開眼中的拘謹。
“好!以我這么懶可能以后會經常找你”虞年開玩笑的調侃完狡黠的朝他眨眨眼。
“榮幸至極?!辟R知笑著答。
“那剩下的幾位介紹一下自己的職位和名字,互相了解一下我們就各自回班級上課吧?!?p> “我右手邊的這位先來?”
只想著感覺結束這場客套回憶的虞年皺皺鼻子,努力裝出一副可親溫柔的學姐的樣子。
“風紀部部長許皓。”從開始到前一分鐘都一直沒說話連問好都沒問的一個有著一雙漂亮丹鳳眼的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緩緩張口,聲音不疾不徐,一副厭懶的樣子好像剛剛睡醒一樣。
虞年其實聽說過這位風紀部部長,她是在半個校區外被寬松管理的非藝術班,早就聽說青樹藝高學生是十幾所藝高里最守規乖巧的名聲就是在西校區許皓上任之后傳出去的,因為他嚴抓藝術部紀律校規,整治部內風氣,上個學期光是升學率藝術班就上升了百分之四。
要知道這樣做可是非常招仇恨的。
敢這樣做并且頂著這種壓力的,肯定不會是什么池中之物。
“介紹完了可以直接走嗎?我還要補覺。”
然而他的下句話就證實了他確實是剛醒,他說完就直接轉過頭,眉眼清冷,緩慢又帶有一絲桀驁不馴,迷離卻又清醒,明明是疑問句但是卻帶著些不容拒絕的味道。
虞年眨眨眼,有被他的問題驚訝到,但仍然還是禮貌詢問試探“啊……那反正也沒什么事情,那要不?”
搞得她都有點怕怕。
對方也不繞彎子,打了個哈欠就毫不客氣轉身瀟灑的揮揮手“OK,拜?!?p> “……”
整個會議詭異的靜了三秒。
虞年臉上有瞬間黑了一下,當然不是因為許皓不禮貌的離開,而是又在無語自己最近的慫勁實在是丟人。
慫什么啊
幾百年的妖魔鬼怪都收了,怕個小屁孩?
“噗?!?p> 可能是因為她的表情實在扭曲,不知道是誰沒忍住發出一聲笑聲,緊接著那個罪魁禍首就不打自招招搖撞市的舉手,被身邊另一個看起來就很正直嚴肅的男生用胳膊肘一撞這才收了嬉笑的表情。
“咳咳,那個,會長不好意思一時間沒忍住?!?p> 他是一個給人感覺很巧克力球的少年,皮膚是偏黑的小麥色,臉型圓圓的頭也圓圓的,杏眼里帶著狡黠和調皮,討好的一笑雖然有點欠嗖嗖的但是很甜。
甜有屁用。
這明顯著都不是好惹的。
“問題不大?!?p> 笑死,問題可大了。
虞年看著會議桌的角有些渙神,瘋狂反思為什么自己不在江東搞錢要來學校給自己平添煩惱。
她用余光就看到了明顯在和這個巧克力少年眼神對視之后旁邊的賀知和一個女生也都笑了起來。
看他們心照不宣的樣子,總有種之前帶十幾歲在野出去玩,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的感覺。
說實話這種情況虞年還是沒想到的。
雖然她一直知道青樹藝高大部分云集的是權貴官人的子女,還有一些各個藝術方面天賦異稟因此有些高傲冷淡的天才。但是她以為學生會畢竟是選拔出來的優秀學生,縱使之前學生會成員之間的關系一直在學生間飽受依倫,但看每次處理事情學生會超高的效率她還以為這群學生會里的學生會好一點。
結果現在看來,像賀知這種行為“叛逆行為”好像以后可能會在學生會里是常態。
畢竟誰也不知道這些學生會里的大佬們,在校外又是什么牛人的子女,而他們又到底會不會聽她這個突然被調來的學生會會長的話……
“會長學姐,我覺得這里就你不熟悉我們,我們互相都認識,要不就說一個走一個吧?!蹦莻€巧克力球少年歪頭,眨著眼孩子一樣期待的看著我。
嗷……
我的母愛本能簡直就要……
“你想得美?!?p> 她開口,無情拒絕。
“啊~”尾音拉長恨不得整個會議室都是他遺憾的聲音,巧克球是一只小熊,毛茸茸的頭發晃晃,鼓起腮幫子輕車熟路的使出令人雞皮疙瘩的招數。
“別啊姐姐~這多快啊你看~”
剛想反駁,在他旁邊的那個男生實在看不下去皺眉,又是一肘子戳了戳他“你在說什么話呢宗正燦,會議就是會議,要有規矩?!?p> “切,哥你也太死板了點吧?!弊謖隣N被打斷了撒嬌,有些惱但好像又有點忌憚旁邊這個男生,像是發牢騷又像是嘟囔的解釋“再說了,他風紀部部長都提前早退,憑什么我不行?!?p> 她突然間就知道為什么瞇瞇眼堅持要她來管這個學生會了。
嘖嘖嘖……
事情變得棘手起來了……
生活要變得痛苦起來了……
“你有這個時間不如快點介紹完快點結束,我們就幾個人估計兩分鐘都不到,何必呢大兄弟。”干脆直接的拋出命令,虞年到底是老妖怪,一眼就知道對方的目的,雖然不想陪小孩玩但又無可奈何。
“還是說第一天小燦學弟就想要給我這個會長得到一個會議紀律渙散的罪名被同學們議論嗎?”
宗正燦這才掀起眼皮,大有一副才正眼看她的感覺,有些驚訝原來捏的不是個軟柿子,瞇起眼假裝和善的笑笑“當然不是啦學姐~這個你應該去責問許皓去,我看他走了你也沒管所以問問啦~”
“誰說我不管的?!奔傺b深沉的推了推鼻梁上無形的眼鏡,虞年拍拍離得不算遠的宗正燦的肩膀,露出職業假笑。
“恩?”
老實說,虞年越看宗正燦越覺得熟悉,老感覺他像自己遺失掉百年記憶僅剩的那片童年回憶里的黑貓。
她鮮少記得的幾個片段里就有小時候她小的還在光著屁股的時候去油菜花地里踩著祖奶奶的墳逗貓,結果被撓到了腚,半個月不能利索的拉屎。
“我怎么管許皓還輪不到你管不是嗎?”虞年冷笑。
呵。
你姑奶奶我早就不穿開襠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