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兒，商場前面的人少之又少。

　　我手里攥著廢紙殼子和老黃剛剛遞給我的一袋大煎餅。

　　“你告訴我你這廢紙殼子要他嘛使？”老黃看著我。

　　“要飯。”

　　“我*，你這孩子怎么想的。”他直接破口大罵，“紙殼子不給你了，還我。”

　　“我都寫字了。”

　　“寫什么？”

　　“自己看。”

　　老黃沉默了一會兒，把紙殼子甩到地上。他是為我操心的，怕我誤入歧途。但我就是想試試，試試這種掙錢不用出力的工作。

　　我蹲下來撿起紙殼子就跑開了。我怕老黃會從背后掏出一把剪刀，給我剛剛寫好的宣傳板剪碎。

　　商場中央有一幫老頭老太太在等著早晨開業，不知道是不是地下一層的超市有特惠。

　　我從他們中間艱難擠了過去，挑了一個拐角處坐下。

　　面前走過的人很多，我分不清楚誰是愿意給我施舍點東西的。破紙殼子就在那里放著，我就在這里坐著。

　　旁邊的那個沒了腿的乞丐來錢倒是挺快。趴在四輪小車上，沒過了多久就拿到了二十來塊錢。

　　“欠你一座奧斯卡小金人。”我暗中嘟囔著。

　　事實上，我也得到了些收益。一枚一塊錢鋼镚兒和一張一塊錢的鈔票。

　　“真她媽糟心。”

　　那一天，我一共收獲了兩塊錢。

　　這兩塊錢，足夠我買四包衛龍牌的辣條了。

　　地下一層的超市人頭攢動。我什么也沒想，當然也不配想。所以只是徑直走向小食區，拿了四包辣條。

　　“您可以買一個嘗嘗，新品上市…”

　　我抬頭看了看推銷員。

　　她長的很清秀，濃眉大眼。但卻不是櫻桃小嘴。她帶了個圓框金絲眼睛，呆呆地看著我。

　　我不敢確定這是不是我印象中的美女，但她的確有些吸引我。

　　“多少錢一包。”我搭訕道。

　　“五塊五一包喔，帥哥。”

　　“先欠你三塊五。留個電話明天當面給你。”我給她挑了下眉毛。

　　“不能這樣哦。”她還是那種語氣說話。

　　這么看來我倆好像不是一路人，她專心賣貨工作，我專心搭訕撩妹。不過盡管這樣，我還是在臨走的時候嚷嚷了一聲：“我叫辦仨兒，北京人，家住尾巴胡同。”

　　“你住尾巴胡同？”她突然留住了我。

　　“怎么？”

　　“我也住那里。”她的眼睛突然放出了光，好像遇到了知己一樣，“你是哪門哪號？”

　　我知道我有機會了，但是我只是寄人籬下罷了，哪里有什么門號。

　　“靠，你這么一問我也給忘了。”

　　“沒事，以后咱可以搭個伴兒。”

　　我心里邊別提多激動了，恨不得現在就把她抱回家。

　　她的眼睛里閃著光芒，我不知道是不是對我愛意的光芒。

　　“我叫王慧。”

　　“哪個慧？”

　　“智慧的慧。”

　　她跟我提出要等下班一起回尾巴胡同，這哪了得，我立刻拒絕了。

　　“過會兒還得去趟我叔那兒。”

　　“那好吧，下次。”

　　商場門口的十字路口，我和她分開了。我刻意地朝著東邊走，想顯得像是我要去叔叔家那樣。事實上，東邊是老黃的廢品屋。

　　“以后你當我叔。”

　　“當個屁。”老黃上來就是一頓臭罵。

　　“為了我以后的生活。”

　　“你是不是剛才喝多了。”

　　那天可能是我這輩子第二次想要一個親人，也想要一個家。

　　晚上我沒回尾巴胡同的拐角，那里近期住不得了，因為那里有我夢中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