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燁邁出莫府的大門之后,直接加快了腳步,他時間很緊急,辦完事情之后,他還要回莫府,接下來的事情,還需要他的參與。
龍門縣是大武王朝最東北邊陲的縣城,時常會遭受境外北鷹族的騷擾。也導致這里實在太窮了,這里最不缺的就是乞丐。
不是他們不肯背井離鄉離開這里,是大武王朝不允許。非身有功名之人,不得離鄉,這是一條死規定。一旦發現,仗四十,遣回原籍。
這也是秦燁一心想要考取功名的最大原因。這個時代,是真正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只要他身有功名,那么只要有了他的作保,村里人就可以離開這里,前往投奔與他。
乞丐,在龍門縣,甚至整個鶴州,都是一個特別龐大的群體,秦燁現在要找的就是他們。
秦燁快步在大街上走著,對于隨處可見的乞丐,他卻視而不見,這些不是他要找的,他要找的是在乞丐中有威望的人。
最終,秦燁的目光被七八個湊在一起曬太陽的乞丐所吸引住了。無他,老丐是乞丐中最難存活的個體,可這群乞丐中,卻以一老丐為中心,反而年輕之人卻圍在了老丐周圍。
秦燁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圍巾,圍在了臉上,遮掩起自己的面龐,快步走上前去。
“敢問老丈,這縣城之內,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有幾何?又長居于何處?”
秦燁用自己的方式,試探著這老丐在乞丐中的地位,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你這后生,年紀不大,心思倒是老練。你直接問老乞兒能指揮多少人不就行了,繞來繞去,著實沒什么意思。”
老乞丐伸了伸懶腰,慵懶的回答道。
“老朱頭,剛才有人也是這么問的,你可不是這么回答的。這里面也有什么學問嗎?”
不等秦燁回答,旁邊一個年輕的乞丐插嘴問道。
“狗娃,這里面學問大著呢,剛才那人身邊帶了五個帶刀護衛,你可看的清楚?”
“我也不用給你說的很明白,你們啊,只要記得碰到那樣的人,只說縣令大人的好就對了。呵呵。”
老乞丐輕笑著回答著。
“同樣的問題,換個人問答案就不一樣了?那你又怎么知道眼前這人和剛才那人不是一伙的?”
被叫做狗娃的年輕乞丐再次問道,卻像是答非所問。
“老乞兒這雙眼可看不錯人。剛才那伙人,是京城下來考核縣令大人業績的。身邊必有縣令大人的眼線。要是說錯了話,我們可能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嘍。”
“而這人可不同,他是有求于我們。后生,我說的可對?”
朱老頭在年輕的乞丐面前故意賣弄著。
“老丈別具慧眼,晚輩佩服,不知晚輩何處露出破綻,還請老丈解惑。”
被人一眼就看明了來意,自己終究還是年輕了,可誰讓自己是真的年輕呢,不恥下問是個好習慣。
“后生,老成不是裝出來的。少年裝老成,就是你最大的破綻。看看你自己的手,聽聽你自己的聲音,想想你對老乞兒的態度,破綻太多,太多。”
“晚輩受教了!”
秦燁認真的行了一禮。老乞丐的話,讓他幡然醒悟,姜終究是老的辣。
“孺子可教也,呵呵。后生可是還需要老乞兒召集同伴,相聚一地點,等你來查驗?”
朱老頭笑呵呵的問道。
“不需要了。”
“這就對了,后生,既然你遮面示人,那么你所行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人多口雜的道理,你還沒有吃透啊。”
秦燁的態度,讓朱老頭很受用,好為人師的一面完全展示了出來。
“后生,你家主子背后的高人,只告訴你們見不得人的事,來找城里乞丐來幫忙,卻沒教你們怎么做事,那么老乞兒教教你吧。”
“我們是什么人?乞丐啊。敢從野狗嘴里搶吃食的乞丐。爛命一條的乞丐。能吃上一頓飽飯,都是我們最大的奢望。活著就是為了等死,這世上有什么是我們乞丐不敢做的?”
“尊嚴對我們來說是最沒用的東西,你態度再好,對我們再尊重,說的再好聽,不如一頓飽飯來得實惠。不用太好,吃飽了,我們的命都是你的。呵呵。”
“不可思議吧,你不用露出這種錯愕的表情,這是事實。相比于餓死,凍死,病死,被野狗咬死,我們更愿意吃上一頓飽飯之后去送死。我們乞丐的命,就是這么賤。”
“后生,和你說這么多,老乞兒只是想讓你們這種人,有事的時候能多來找我們,讓更多的可憐之人,臨死之前,能吃上一頓飽飯。”
“好了,老乞兒說完了,讓我們吃上一頓飽飯,不管你要我們做什么,我們把命填上給你做成。”
秦燁靜靜的聽著,原來這就是靠山村外面的世界。
剛剛在莫府,二十多個郎中,病人沒見著,一人先分得五十兩銀子。
五十兩銀子,五萬文銅板,兩個銅板一個燒餅,五個燒餅秦燁一個練武之人都能吃得飽飽的。
可在這里,五十兩銀子,能買五千條人命。
“老丈,這些銀子你先拿著,我不要你們的命,我想要縣丞,縣尉,主簿三家禍害百姓的事跡,還有我想要你們幫我散布一個消息。”
秦燁從懷中布袋里掏出了四個五兩的沒有任何銘文的銀錠遞給朱老頭,這是臨行前,獨眼張三塞到他懷里的。
可另秦燁奇怪的是,朱老頭看著他手中的銀錠,手都沒伸。臉上也沒有任何歡喜的表情。倒是周圍年輕的乞丐們,眼中泛起了藍光。不由自主的咽著唾沫,一會兒看看秦燁手中的銀錠,一會兒看看毫無動作的朱老頭。
“不想被亂棍打死,就閉上你們的眼睛。一個個的白跟我這么久,腦子一點都不長。”
顯然,朱老頭這句話是對周圍年輕的乞丐說的。
“后生,錯了,又錯了。我們是乞丐,只能花銅板。”說完,朱老頭也把眼睛閉了起來,不再搭理秦燁。
“晚輩受教了。老丈請在此地稍等片刻,晚輩去去就來。”
一句“我們是乞丐”將秦燁點醒了。可不是嗎,一個乞丐拿著五兩的大腚銀子去買東西,死法會有很多種,唯獨沒有活路。
可真讓秦燁去換取大量的銅錢,那就太顯眼了。大街上來來往往之人,定不會假裝看不見。
不過沒事,舉一反三是秦燁的長項,腦瓜子稍微一轉,主意就有了。
這條街本就是一條商業街,周圍林立著各種商鋪,秦燁左右打量了一番,徑直的走進了一家成衣店。
沒過一會兒,秦燁抱了一摞略顯華貴的衣衫,手提著一個足有六七斤重的布袋,走出了成衣店。
“老丈,換上這些衣服,你們今天就不是乞丐了,也就不需要只花銅板了。”
秦燁回到朱老頭面前,輕笑著說道。
“你這后生,倒是機靈。你要的東西,晚些去城東三里外的破廟里去取。不用懷疑,乞丐中有幾個讀書識字之人,不奇怪。”
“需要我們幫你散布什么消息?不用半日時間,必將傳遍全城。”
“我只需要你們幫我傳一句話:縣主簿之子,遭人陷害,成了一個殘廢。”
秦燁將衣衫輕輕的放在了地上,開口說道。
“后生,活我們接了。你就瞧好吧。”
秦燁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秦燁走后,那個叫狗娃的年輕乞丐迫不及待的打開了放在衣衫上面的布袋。
密密麻麻的銅板之間,夾雜著一些碎銀子,最顯眼的還是最頂端的那三個大銀錠。
“老朱頭,好多錢,有了這些錢,我們再也不用當乞丐了。”
狗娃只看了一眼,急忙勒緊了布袋,生怕別人看到。語氣中的激動卻怎么也遮掩不住。
“狗娃,別做夢了。乞丐永遠是乞丐。意外之財,留久了怕是沒命花。這點,剛才那個后生可是比你們看的透徹的多。沒聽他說嗎,我們今天就不是乞丐了。呵呵。”
“走了,把東西帶好,該干活了。別人的銀子不是那么好拿的。”
“你們幾個兔仔子有福了,等干完活,都去河里洗干凈了。晚上朱大爺帶你們去最好的花樓,吃最好的美食,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姑娘。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