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對自身的保護(hù)機制,遇事逃避的本能刻在人類基因中代代流傳。面對一件沒有把握的事情,人們總是習(xí)慣性趨利避害。
我不知是在惱時間太快,還是惱自己太猶豫。總之,大一已經(jīng)(jīng)結(jié)束,我和陸又承還未曾說過一句話。
況且暑假來了,這也意味著我在長達(dá)兩個月的時間里都見不到他,當(dāng)初要找他的決心逐漸消磨殆盡。
見不著人,心里的波動也會更加微妙,有時候我想他想到恨不得立刻把他抓到我面前,有時候又覺得他輕飄飄如一顆塵埃,算不得什么。
大一成績排名很快有了結(jié)果,我看著綜測排名表,一下便看到自己的名字,第五名,上面兩名是齊青暉。我有些驚訝,沒想到陸又承舍友學(xué)習(xí)這么好。我很自然地又找到了陸又承,第八名。我承認(rèn)我對體育好的男生有刻板印象,他們大多頭腦簡單,四肢發(fā)(fā)達(dá)。但此刻,我對齊青暉和陸又承有了全新的認(rèn)識。
綜測綜測,顧名思義,綜合素質(zhì)(zhì)測評,不僅考量考試成績,也注重學(xué)生其他方面的發(fā)(fā)展。我能蹭到第五名有一部分是靠我的學(xué)生工作,而齊青暉德育分一點都不高,卻還是憑著極高的智育成績排到了第三。我發(fā)(fā)瘋似地研究起這張表格,將齊青暉的那一行數(shù)(shù)據(jù)(jù)一個個看過去,高數(shù)(shù)(一)91,C語言86,電工電子技術(shù)97。電工電子技術(shù)涉及物理,絕不是一門簡單的課程,他卻接近滿分。我暗自嘆服,此后再不敢小覷這些籃球隊的人。
一天晚上,萬雪突然打來電話,叫我看看她朋友圈。
“什么事啊,你就不能直接告訴我嘛?”說著,我還是乖乖點開她第一條朋友圈,“什么,你和楊唯在一起了?!”
電話那頭傳來笑聲:“你小聲一點啦。”
我激動地說道:“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這幾天。”
我裝作生氣地質(zhì)(zhì)問她:“你之前怎么都不跟我說?”
“那時候不是八字還沒一撇嘛。”她趕緊轉(zhuǎn)(zhuǎn)移話題,“今天來打電話不是和你說這個的。你這周什么時候有空?”
“干嘛,要請我喝喜酒?”
“齊青暉你知道吧。”
“齊青暉?我們專業(yè)(yè)的同學(xué)?你怎么會認(rèn)識他?”
“他開學(xué)第一天我們就認(rèn)識了,但也不算很熟,楊唯和他玩得比較好。上次他欠楊唯一頓飯,前幾天直接讓我們倆上他家吃飯去了。我和他媽媽一聊才知道,他媽媽很喜歡你哦。”她意味深長地調(diào)(diào)高了音調(diào)(diào)。
“神經(jīng)(jīng),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這周找個時間,和我們一起去他家玩唄。”
我不可思議地問:“我為什么要去?還非得上他家?”
“我都答應(yīng)他媽媽了,給我個面子。”
“不是,你答應(yīng),關(guān)我什么事啊?喂?喂?”我一頭霧水地還在問她,她早就嬉皮笑臉地掛了電話。
很快,爸爸也來問我這周六有沒有空。
我趕緊說:“沒有。”
“你忙什么?也不出去走走,屁股跟釘在椅子上了一樣,一坐坐一天!”
“我。”我一時語塞。
“這周六去你齊阿姨家吃晚飯,就這么說定了。”我剛要拒絕,他立馬補道,“那天不會煮你的晚飯,放心,不用提醒我。”然后他一臉滿足地走開了,留我一人坐在空調(diào)(diào)房中思緒凌亂。
周六傍晚,我家樓下。
楊唯載著萬雪已經(jīng)(jīng)在等我了。楊唯和萬雪都是準(zhǔn)大四生,在同一個專業(yè)(yè)不同班級。今年暑假楊唯剛好實習(xí),留在了F市。
我下樓恰好撞見他倆在打情罵俏,忍不住調(diào)(diào)侃道:“喲,好久不見,兩位都這么親密啦?”
“你怎么這么慢?”萬雪故意轉(zhuǎn)(zhuǎn)移話題。
“哪里慢了?這不是剛給我打的電話我就下來了?”我一臉無辜地說著,很自然地坐上了摩托車,這已經(jīng)(jīng)不是楊唯第一次載我們了。
齊青暉的家離我家并不算太遠(yuǎn),只過了十幾分鐘,我們就到了。齊阿姨怕我們找不到,還特意派齊青暉下來站在街邊等我們。
他杵在那里,跟個路標(biāo)似的,滿臉寫著無奈:“楊唯,你騎得也太慢了。”
這時候,萬雪不知怎地直接把鍋推到我身上:“還不是某人說要好好打扮一番,才拖到這么晚。”說著,還朝我擠擠眼。
我睜大眼,一臉疑惑地看著她,心想,幸虧今天打扮的很樸素,齊青暉應(yīng)該不會信萬雪的鬼話吧。我偷瞄齊青暉,他早就和楊唯閑聊著去停車了,我這才放下心來,重重打了下萬雪。
“你胡說什么呀?”
“我還不是為了……你不覺得齊青暉挺好的嘛?”
“哪跟哪呀?”
“你就沒想過和他?”說著,她又朝我擠眉弄眼。
“我。”有喜歡的人了呀,萬雪這是在亂點什么鴛鴦譜?
“其實……我接下來要說的這件事你不許告訴別人。”她看到我點頭才繼續(xù)(xù)說道,“其實我之前喜歡過齊青暉。”
“什么!”我忍不住驚呼出聲。
“你千萬不許告訴別人,雖然楊唯也知道。”
“這么狗血?可我看楊唯絲毫不在意啊。”
“那還不是我發(fā)(fā)現(xiàn)(xiàn)人家對我沒意思,及時懸崖勒馬。結(jié)果沒過多久,楊大傻子就和我表白了。我們早就說開了,誰沒喜歡過幾個人,是吧?”
我假笑了一下,把她身子轉(zhuǎn)(zhuǎn)過去:“你的楊大傻子在等你啦!”
“叫誰大傻子呢?沒大沒小。”楊唯笑著朝我們走來,一把拉走萬雪,“看看你都交的什么狐朋狗友。”
“嗬,還演上了。”我無奈笑笑。
齊青暉和我落了單,只能一起走,楊唯方才舉動的目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前面兩人不緊不慢地走著,甜甜蜜蜜,恩恩愛愛,我和齊青暉看在眼里卻很是尷尬,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還是他先開口:“你喜歡打游戲嗎?”
我立馬回道:“不怎么玩。你平時打什么游戲?”
“玩的最多的英雄聯(lián)(lián)盟,但我說的不是這種游戲,是以前那種街機游戲。”
我頓時兩眼放光:“你是說拳皇,忍者棒球那種嗎?”
“對,我最近剛淘了款紅白機,剛好沒人陪我玩雙人的。”
“那不錯啊,我好久沒玩了。”說話間,萬雪和楊唯已經(jīng)(jīng)回頭看了我們不下十次,明明是去齊青暉家,他們倆卻在前面帶路,積極得像是要去一同見家長。
“你們倆走那么快干嘛?”我對著越走越快的兩人喊道。
“明明是你們走太慢了!”萬雪也沖我們喊。
我問齊青暉:“上次他們倆來你家也是這樣?”
他笑著說道:“這次已經(jīng)(jīng)收斂了。”
接著又補了一句:“大概是他們這次光顧著跑,沒心情秀恩愛。”
“真是兩個瘋子。”
我們到齊青暉家門口的時候,楊唯和萬雪早在餐廳坐下了。他的家不知是不是特意收拾過,十分整潔敞亮,但最惹人注目的還是客廳掛著的幾幅風(fēng)格迥異的畫。
今夜與齊青暉和齊阿姨的相處意外的和諧,晚飯期間我們聊得不亦樂乎,絲毫不用擔(dān)心有冷場或者尷尬的情況。飯后,齊青暉邀請我和他一起打游戲,我欣然答應(yīng)。也許是太久沒打街機,我跟瘋了一樣上了癮,等我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jīng)十一點多了。
“天哪,怎么這么晚了!我得趕緊走了!”我慌亂到一時不知該把游戲手柄放哪。
齊青暉接過我的手柄,這時,齊阿姨也聞聲走出臥室。
“滿月呀,都這么晚了,你今晚就在我們家睡吧,你媽媽很早就來電話說她已經(jīng)(jīng)鎖門了。”
“啊?”我不知所措地站著,齊青暉在一旁偷笑。
“今晚你就睡青暉的房間,讓他打地鋪。”
齊青暉的笑頓時凝在了臉上,我忙搖手:“這樣不大好,我睡地上吧。”
齊青暉站起身:“沒事,怎么能讓女孩子睡地上,別客氣了,走吧。”
就這樣,我在齊青暉家借宿了一晚,第二天早上才坐公交回去。在車上,昨夜的記憶不斷浮現(xiàn)(xiàn)腦海,我不自覺地幻想自己是去了陸又承家,和他在同一個房間度過了一夜,臉上不禁溢出笑容,心跳也隨之加快。但那種令人暈眩的感覺很快被無情的到站提醒打斷,清醒后的現(xiàn)(xiàn)實帶來的是無盡的遺憾與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