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遲聽王嬸兒說,最近鎮里不知從哪來了些登徒子,他們總是故意地湊到漂亮姑娘身邊,假裝不經意相遇,然后說些下流話來撩撥人家。王嬸兒說那些人都是占姑娘便宜的壞人,可不能輕易放過他們!如果在街上遇見這種人的話,一定要狠狠的罵上他們一頓,最好罵得他頭塞進地縫里,讓他好好長一長記性!
最近阿遲總是跟王嬸兒待在一起,借著王嬸兒的那股子潑辣勁兒,阿遲也變得厲害了不少。王嬸兒那一套數落人的本領,這些天阿遲怎么也算學了個十成三,平時逮不到機會練習,今天可算是遇見了這個倒霉蛋兒好好發揮一下!
阿遲抬頭,向前怒目一視,滿腹的“文章”剛要準備發作,卻發現眼前站的人竟是長風!
哦?
原來是長風啊!
那沒關系,沒關系,就是撞我一百次都沒關系!阿遲看著眼前的人嘿嘿地傻笑著。
“這是怎么了?剛才還一副氣鼓鼓的樣子,這會兒怎么又傻笑起來了?”長風柔聲笑道。
唉!你瞧他這個人啊!笑起來就像花兒一樣,讓人怎么和他發脾氣呀!
長風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被人撞到了也不知道生氣。這軟弱可欺的樣子要是上街被那群登徒子看見了可怎么辦?可不就白等著人家占便宜了?
還好有我在他身邊!阿遲得意地笑了笑。
看誰敢欺負他!
一想到這阿遲就忍不住地笑了起來,她故意地往長風地胸前蹭了蹭,殊不知她此時的模樣比街上的登徒子還要無賴三分。
聽人家說男子大多都喜歡溫婉賢惠的女人,所以阿遲也要學著做一名溫婉的女子。她故意捏起嗓子,“因為剛才沒有看見長風所以我不高興,但是現在看見了你,我就高興了呀!”她不停地用眼睛瞄著長風,一邊說一邊學著戲文里的閨閣小姐弱柳扶風的嬌柔姿態。
“你嗓子怎么了?可是遭了風寒,怎么說話聲音像玉秀一樣。”長風一邊說一邊用手摸了摸阿遲的腦袋,看看他她沒有發燒。
玉秀?那不是村頭王伯家的那個只會叫“阿媽阿媽”的傻丫頭嗎!
阿遲:“……”長風,我恨你是塊木頭!
“人家都說女孩子就應該這樣柔聲細語的說話,這樣才是一個好女兒應有的樣子。”
“話雖如此,可你這般樣子,著實讓我……讓我有點心慌……”
“心慌?”
“不不不!就是有點害怕!”
天吶!自己明明是按著才子佳人那一套來的,到頭來怎么成了聊齋志異了!
阿遲委屈極了,她努著嘴,一邊向他逼近一邊問道:“你是不喜歡溫婉的女子嗎”
“不是不是……”長風連連后退,一顆好好的頭都快被他甩成了撥浪鼓。
“那你是不喜歡阿遲溫婉的樣子嗎?”
“不是不是……”
“那你就是不喜歡阿遲嘍?”
“我沒有!”長風忽然抬起頭認真說道。
“呀!原來長風喜歡阿遲啊!”阿遲看著長風一臉的得逞后的壞笑,月牙似的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你……你……不知羞!”長風紅著臉,佯裝出一副生氣了的樣子。
他們兩人站在一起就像戲臺上街頭惡霸調戲良家婦女,只不過這回的惡霸是阿遲,良家婦女是長風!
這樣可不好!
要總是這么害羞怎么行,自己還有好多情話想要對他說呢!若總是話說到一半臉就紅了,那我滿肚子的情思如何說得完呢!
阿遲笑了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說道:“對了!你看!王嬸兒給我做的新衣服。好看嗎?”
阿遲跑到長風的面前。雖是向他展示著自己的新衣服,可她的心思卻一點都沒有在衣服上。
她在看的一直都是長風,她的眼里只有長風。
她想知道長風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想讀出他心里的每一個心思,想知道在他那對所有人都溫柔和善的心里是否有一個專屬于她的位置。
棠梨如雪一般,在兩人之間翩然飛舞,昏黃的暮色里到處都彌漫著青澀男女之間欲說還休的情意,夕陽不再可愛,晚霞也變得如此惱人。這漫天的落英繽紛不知是迷住了誰的眼,又迷住了誰的心。
“長風,你覺得我好看嗎?”
“好看。”
“有多好看?”
“比這梨花還好看!”
“那我這么好看,你可……你可喜歡?”
原來讓人最是難受的不是也撓撓癢,不是小蟲怕,而是欲言又止欲說還休的喜歡。
這還是阿遲頭一次知道難為情這三個字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害羞地低下頭,臉上紅的好像偷喝了十壇女兒紅。以前都是她撩撥得長風滿臉通紅,如今撩撥到了自己頭上,才發現原來這話勁兒頭這么大。
了不得了不得!
其實這話問出口時,阿遲是并沒有抱多大期待的。她覺得長風還是會像以前一樣說她不知羞或是紅著臉走開,總之,她是沒有期待眼前的人能給她一個具體答復的。可是,她看見眼前的那雙白色長靴在猶豫了片刻之后,一步步地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驚喜總是來的措不及防!
看著長風一步步地向自己靠近,阿遲緊張得心都要從頭頂上竄出去了。長風從樹上折下了一枝梨花,輕輕地別在了阿遲的鬢邊。除了花燈節的那一晚,這還是阿遲第一次離長風這么近。
一張玄色面具剛好遮住了眼前少年的額頭眉眼,只露出他薄薄的嘴唇和尖尖的下巴。長風從來都沒有與阿遲談起過他臉上的傷是怎么來的,只是在阿遲偶爾望著他的面具出神的時候,笑著說一句自己很丑的。
長風笑的無謂,可阿遲卻看出了藏在笑容里的無奈和難過。
是長風讓她在那段破爛腐朽的日子里,看見了熠熠星光,讓她明白這世間除了你死我活還有別樣的活法兒。
阿遲知道有些傷就像是鈍刀劃過留下的丑陋疤痕,不僅劃得時候連皮帶肉,就算是傷口好了受傷的地方也是丑陋難看。可只要他愿意,阿遲愿意成為他的藥,用自己的一生去撫平他所有的傷口。
只要你愿意,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冰天雪地,我都會為你欣然前往,絕無怨言!
長風看著阿遲,剛要開口,便聽見耳邊傳來了一陣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