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晏清的大腦瞬間宕機!他下意識地以為自己眼花了,或者趕路太累出現了幻覺!他猛地后退一步,“砰”地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門外傳來紀父沉穩中帶著疑惑的聲音:
“晏清?干什么呢?風風火火的?”
紀晏清沒回答,他深吸一口氣,揉了揉眼睛,再次猛地推開門!
畫面依舊!
姑娘還在!娘還在怒視大哥!大哥…大哥居然還挑起一邊眉毛,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
紀晏清徹底懵了,他指著林遇安,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結結巴巴地對著剛放下自行車、正拍著身上灰走進院門的紀父喊道:
“爹!爹!不好了!我…我好像出現幻覺了!我哥他…他好像帶了個嫂子回來?!!”
“嗯?!”
紀父(紀衛國)原本沉穩的步伐瞬間一頓,拍灰的手僵在半空。
他那張帶著公職人員特有嚴肅和歲月痕跡的臉上,瞬間寫滿了難以置信!
什么?!嫂子?!老大那個混小子?不聲不響就把終身大事定了?!這還了得!
紀父也顧不上拍灰了,三步并作兩步沖到門口,高大的身影瞬間擠占了門框,銳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射向屋內,精準地鎖定在紀晏如…和他旁邊那個陌生姑娘身上!
楊淑華:
“……”
她放下筷子,看著門口傻掉的小兒子和一臉震驚的丈夫,無奈地扶住了額頭,長長地、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唉……家門不幸,又一個傻兒子。”
語氣充滿了對家里男性智商深深的絕望。
紀晏如:“……”
他剛咽下去的窩頭差點噎在喉嚨里,嗆咳了兩聲,指著自己鼻子,一臉荒謬地看向他娘:
“娘!您評評理!這傻氣也能傳染嗎?怎么弟弟出去一趟也傻了?”
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就是“嫂子論”的源頭。
林遇安:“!!!”
“嫂子”?!
這兩個字像兩顆炸雷在她耳邊爆開!
她猛地抬起頭,小臉瞬間漲得通紅,比剛才被紀晏如逗弄時還要紅上十倍!
她慌得連連擺手,聲音都變了調,急切地否認: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嫂子!!”
她求救般地看向楊淑華,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這誤會可太大了!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楊淑華看著林遇安急得通紅的小臉和快要掉下來的眼淚,心疼得不得了。
她立刻站起身,發揮出在公社家屬院調解糾紛練就的雷霆手段,幾步走到門口,一把揪住還在狀況外、一臉“我發現了驚天大秘密”表情的小兒子紀晏清的耳朵!
“哎喲!娘!疼疼疼!”
紀晏清瞬間從“幻覺”中清醒,捂著耳朵哀嚎。
“幺兒!”
楊淑華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她另一只手“啪”地一聲拍在紀晏清的后腦勺上,把他拍得一個趔趄,
“你這小腦袋瓜里整天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什么嫂子不嫂子的!少學你哥胡說八道!”
她拽著齜牙咧嘴的紀晏清走進屋,指著局促不安、眼圈都紅了的林遇安,鄭重宣布:
“這個!是你奶奶今天在路上隨手撿的…姐姐!”
她故意把“隨手撿的”說得輕描淡寫,但“姐姐”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你哥的妹妹了!聽見沒有?!”
紀晏清捂著耳朵和后腦勺,疼得眼淚汪汪,看看一臉嚴肅的娘,又看看對面那個漂亮得不像話、此刻正用兔子般紅眼睛怯生生看著自己的“姐姐”,再瞅瞅旁邊一臉看好戲表情的大哥,以及門口還在震驚模式、眉頭擰成疙瘩的爹…他徹底糊涂了。
“姐…姐姐?”
紀晏清傻乎乎地重復。
“對!姐姐!”
楊淑華斬釘截鐵,
“以后要叫姐姐!要懂禮貌!少學你哥那個混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負人!要是讓我知道你欺負姐姐,仔細你的皮!”
她警告地瞪了小兒子一眼,又轉頭看向門口的紀父,語氣緩和了些,帶著點無奈的解釋,
“衛國,這是小遇,我在路上遇見的,跟家里走散了,怪可憐的。我看合眼緣,就認了干閨女。以后就是咱家姑娘了。”
紀衛國站在門口,作為在鎮上公社頗有地位的干部,他見過不少風浪,此刻也被這神速發展的劇情弄得有點懵。他銳利的目光在林遇安身上仔細打量了一圈——
那姑娘穿著妻子的舊衣,身形纖細,臉色蒼白,眼圈泛紅,眼神雖然帶著怯意,但深處似乎有種…說不清的沉靜?
看著不像壞人,就是來歷…太蹊蹺了。
不過妻子做事向來有分寸,而且看妻子護犢子般護著這姑娘的樣子…
紀父沉吟片刻,最終點了點頭,臉上恢復了公職人員慣有的沉穩,但看向林遇安的目光還是帶著審視:
“嗯。既然是淑華認下的,那就是自家人了。小遇是吧?以后安心住下。”
他邁步進屋,自帶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目光掃過還杵在桌邊的大兒子,
“晏如,去幫你娘和…妹妹,把凳子搬過來。”
紀晏如接收到父親那隱含深意的一瞥,撇撇嘴,懶洋洋地起身去搬凳子。
紀晏清則像發現了新大陸,好奇地湊到林遇安旁邊,完全忘記了耳朵和后腦勺的疼,眼睛亮晶晶的:
“姐…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從哪兒來的?你怎么被我奶奶撿到的?”少年心性,問題一個接一個。
林遇安看著眼前這個充滿活力、眉眼間依稀能看到未來紀晏清爺爺溫和輪廓的少年,心中五味雜陳。她努力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聲音還有些發緊:
“我叫林遇…晏清…弟弟好。”
這聲“弟弟”叫得她心頭微顫,這有種她大逆不道的感覺。
紀晏如搬著凳子過來,重重地放在林遇安旁邊,發出“咚”的一聲,成功打斷了紀晏清連珠炮似的提問。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凳子上的林遇安,又瞥了一眼圍著她的弟弟,嘴角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拖長了調子:
“行了,小清子,別圍著‘你姐姐’問東問西了。沒看她被你和你爹嚇得夠嗆?先讓人吃飯。”
他把“你姐姐”三個字咬得特別重,眼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連他自己都沒搞清楚的煩躁。
紀母招呼著:
“對對對!先吃飯!飯都涼了!晏清,去洗手!衛國,你也快坐下!”
飯桌重新坐滿。
氣氛卻比剛才更加微妙。
紀父沉穩地吃著飯,目光偶爾掃過林遇安,帶著審視。
紀晏清則時不時好奇地偷瞄這位“天上掉下來”的漂亮姐姐。
紀晏如看似漫不經心地啃著窩頭,眼神卻像帶著鉤子,總在林遇安身上打轉。
紀母則不停地給林遇安夾菜,生怕她餓著。
林遇安坐在紀晏如和紀晏清中間,感受著來自不同方向的目光,如坐針氈。
她小口吃著飯,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這紀家的水,比她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渾!
而“紀晏清的姐姐”這個身份,究竟是護身符,還是新的麻煩旋渦?
紀晏如看著林遇安低眉順眼、努力扮演“乖妹妹”的樣子,又想起剛才弟弟那聲石破天驚的“嫂子”,再聯想到母親那“隨手撿的姐姐”和父親審視的目光…
他端起碗,擋住自己微微勾起的嘴角。
越來越有趣了,不是嗎?我的…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