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澤聽(tīng)(tīng)得出天帝的無(wú)(wú)奈，但她畢竟親眼目睹了如蛟在人間的惡行，無(wú)(wú)法贊同：“難道天帝就沒(méi)(méi)想過(guò)(guò)，如蛟可能會(huì)(huì)在人間害死無(wú)(wú)辜嗎？”

　　天帝道：“在如蛟去往人間之前，我警告過(guò)(guò)她，神魔之間的約定，在人間動(dòng)(dòng)用法術(shù)(shù)是違反天規(guī)(guī)的，一旦被發(fā)(fā)現(xiàn)(xiàn)，會(huì)(huì)受到重罰。事實(shí)(shí)上，凡是在人間使過(guò)(guò)仙法的神或魔，沒(méi)(méi)一個(gè)(gè)好下場(chǎng)(chǎng)，這些，如蛟都是知道的。況且，我想，如蛟是‘借壽’去的人間，等同于破釜沉舟，豈能亂來(lái)(lái)？她剛?cè)ト碎g那幾年，我是有留心的，看她不曾動(dòng)(dòng)用法術(shù)(shù)，就放松了警惕。直到魔君派人來(lái)(lái)告狀，說(shuō)(shuō)你與如蛟合謀盜取了她的寶貝魔珠，我派人問(wèn)(wèn)了命神才知道，她竟然在近二三年的時(shí)(shí)間里，以法力害死了這么多人，完全跳出了命神所寫(xiě)的命譜！”

　　懿澤上次聽(tīng)(tīng)到如蛟自稱是“借壽”去人間，今日又聽(tīng)(tīng)到天帝提到，很是好奇，便問(wèn)(wèn)：“所謂‘借壽’，究竟是怎么個(gè)(gè)‘借’法？她怎么‘借’的？”

　　天帝笑笑，長(zhǎng)(zhǎng)篇大論地向懿澤講述道：“她借的，是你祖父胤禛的壽。胤禛陽(yáng)(yáng)壽未盡，卻被丹陽(yáng)(yáng)所殺，他壯志未酬、有冤難伸，無(wú)(wú)法投胎轉(zhuǎn)(zhuǎn)世。如蛟常在天界與魔界之間來(lái)(lái)回，就知道了這件事，然后替胤禛上天告狀。

　　我也不想得罪你們勒得海的夢(mèng)(mèng)神一族，可丹陽(yáng)(yáng)身為一方女君，在人間使用法術(shù)(shù)害人，且害得又是自己的生父，其罪實(shí)(shí)不可恕。

　　我準(zhǔn)(zhǔn)許胤禛還陽(yáng)(yáng)，但人間的胤禛已被下葬，他只能借尸還魂。可凡人的死相大多都不太好，都有毛病，還魂也會(huì)(huì)被人當(dāng)(dāng)詐尸，難以正常做人。

　　胤禛等了十來(lái)(lái)年，也沒(méi)(méi)等到適合還魂的肉體，直到有一個(gè)(gè)汪氏女子被人捂鼻窒息，肉體無(wú)(wú)損，可以還魂。可這胤禛，畢竟是個(gè)(gè)男人，讓他還魂去當(dāng)(dāng)女子，他做不來(lái)(lái)！

　　如蛟就跟胤禛請(qǐng)(qǐng)求，把陽(yáng)(yáng)壽借給她，作為報(bào)(bào)酬，她可以傳授他法力。如蛟的法力在魔界也就僅次于魔君，胤禛為了暫時(shí)(shí)能在魔界暫時(shí)(shí)安身立命，不至于被欺負(fù)(fù)，只好同意了。征得胤禛同意后，如蛟又來(lái)(lái)請(qǐng)(qǐng)求我準(zhǔn)(zhǔn)許她‘借壽’去人間，充作神族的棋子。

　　神魔兩族在共同創(chuàng)(chuàng)造人間這個(gè)(gè)棋盤(pán)的時(shí)(shí)候，并沒(méi)(méi)有‘借壽’這條規(guī)(guī)則，但如蛟跟我說(shuō)(shuō)，這個(gè)(gè)汪氏女子在人間是馬上就該入宮待選的秀女，她有把握在入宮后中選，也有把握勝過(guò)(guò)已經(jīng)(jīng)封妃的兩位魔女，讓神族贏得這盤(pán)棋。

　　我同意了，可‘借壽’作為新增的規(guī)(guī)則，不需要經(jīng)(jīng)過(guò)(guò)輪回隧道，就能獲得凡人肉身，還帶著先前的法力和記憶，實(shí)(shí)在有失公正，所以，我就在這條新規(guī)(guī)上加了一項(xiàng)(xiàng)，就是選擇‘借壽’去人間者，等同于放棄輪回，只能活此一世。

　　這樣，也避免其他人爭(zhēng)(zhēng)相去‘借壽’。魔君大約是因?yàn)櫸潘俗約旱膬晌荒畮е洃浫ト碎g，并沒(méi)(méi)有反駁我所創(chuàng)(chuàng)的新規(guī)(guī)，如蛟從此就合法的占用了一個(gè)(gè)原不屬于她的凡人身體。”

　　風(fēng)(fēng)神道：“君上為此一人而創(chuàng)(chuàng)新規(guī)(guī)，實(shí)(shí)在不值。”

　　天帝也嘆息著，道：“現(xiàn)(xiàn)在看到她這些作為，我也后悔，可是下棋……講究得是落子無(wú)(wú)悔，魔君從不悔步，我也無(wú)(wú)法悔步。”

　　風(fēng)(fēng)神憂心忡忡地說(shuō)(shuō)：“可是，她俘獲了魔珠啊！”

　　提到魔珠，懿澤又忙請(qǐng)(qǐng)教道：“那魔珠，到底是怎么個(gè)(gè)來(lái)(lái)歷？有多大魔力？”

　　天帝又解釋道：“魔珠是天地混沌初開(kāi)的產(chǎn)(chǎn)物，開(kāi)天辟地時(shí)(shí)，清者上浮為天，濁者下沉為地，諸神擔(dān)(dān)心，清濁二氣本為一物，只怕今日分、明日合，所以，父神決意造出擎天柱以支撐天地。

　　擎天柱之所以無(wú)(wú)堅(jiān)(jiān)不摧，是因?yàn)檳哿水?dāng)年所有龍族、鳳族、麟族、龜族四靈身上的浩然正氣，可每個(gè)(gè)人都是兩面的，既取正氣，必留邪氣。

　　那時(shí)(shí)，魔君和父神關(guān)(guān)系極好，在父神取完正氣之后，魔君就用龍珠吸收了所有邪氣，即為魔珠，然后擎天柱大功告成。自此，由魔君保管魔珠，魔珠集結(jié)(jié)了四靈的邪氣，便有毀天滅地之力。

　　神魔兩族分立后，所有人都在擔(dān)(dān)心這顆魔珠，但魔君為彰顯自己也是正義之身，從沒(méi)(méi)有拿魔珠來(lái)(lái)對(duì)(duì)付任何人，也一直保管得很好，以免被他人濫用，直到被你協(xié)(xié)助如蛟偷走。”

　　“魔珠真的能毀天滅地？”懿澤驚了一下，又低聲自言自語(yǔ)(yǔ)著：“那我豈不是闖了大禍？”

　　天帝笑道：“你是為救人，怎么能叫闖禍呢？”

　　風(fēng)(fēng)神向天帝拜道：“君上，如蛟既然處心積慮偷走魔珠，就絕不可能像魔君那樣只是保管而已，她遲早會(huì)(huì)利用魔珠作惡，不得不防啊。”

　　天帝道：“這個(gè)(gè)，我自然知道，但如蛟已經(jīng)(jīng)把魔珠帶回龍城，誰(shuí)(shuí)又能進(jìn)(jìn)得去龍城？”

　　“連天帝也進(jìn)(jìn)不了龍城？”懿澤很驚詫，她一直以為，龍城是龍族之屬，所有龍族都可出入，天帝既是父神后人，當(dāng)(dāng)然也屬龍族。

　　天帝搖了搖頭，答道：“所謂龍城，乃當(dāng)(dāng)年的龍族為防外來(lái)(lái)侵犯，而眾志成城，龍城無(wú)(wú)門(mén)，以術(shù)(shù)法為墻，除了曾在內(nèi)(nèi)修行的神龍，外人是絕對(duì)(duì)進(jìn)(jìn)不去的！只有開(kāi)天辟地之前已經(jīng)(jīng)誕生的神龍，才在龍城修行過(guò)(guò)。”

　　風(fēng)(fēng)神不解，乃問(wèn)(wèn)：“既如此，如蛟為何能自由出入龍城？”

　　天帝搖了搖頭，道：“這個(gè)(gè)問(wèn)(wèn)題，我也十分不解。按理說(shuō)(shuō)，如蛟尚未修成真龍，根本算不得真正的龍族，且誕生在開(kāi)天辟地之后，不該有進(jìn)(jìn)出龍城的能力。我猜，大約因?yàn)槿珧栽橇垑?mèng)之妻，多半是得了翀夢(mèng)(mèng)的什么信物，才進(jìn)(jìn)得去。”

　　風(fēng)(fēng)神又問(wèn)(wèn)：“這么說(shuō)(shuō)，要想取回魔珠，除非魔君親自出馬了？”

　　天帝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

　　雨神問(wèn)(wèn)：“這怎么可能？魔君對(duì)(duì)神族之恨極深，豈能相助？”

　　風(fēng)(fēng)神道：“也未必不可能，魔君雖成魔，但畢竟曾為開(kāi)天辟地貢獻(xiàn)(xiàn)了巨大力量，也曾多次救蒼生于水火，難道就忍心看到這一切被摧毀嗎？”

　　“這個(gè)(gè)……還真不好說(shuō)(shuō)，善念惡念，往往都在一念之間。”天帝沉吟半晌，笑向懿澤道：“或許，你可以勸動(dòng)(dòng)魔君，要不要去試一試？”

　　“她能聽(tīng)(tīng)我的？”懿澤對(duì)(duì)于天帝這個(gè)(gè)提議，感到怪怪的。

　　天帝笑道：“不試試，怎么知道呢？”

　　“那好吧，試試就試試。”懿澤沒(méi)(méi)有理由拒絕，只好應(yīng)(yīng)承了下來(lái)(lái)，又想起茱洛所說(shuō)(shuō)得求和之意，遂向天帝道：“我今日才發(fā)(fā)現(xiàn)(xiàn)，天神和地神久不通訊息，原來(lái)(lái)，大家在努力的，竟然是同一件事。如此心有靈犀，若能從此交好，共同抵御魔族，豈不是一大快事？”

　　天帝笑道：“你能這樣想，實(shí)(shí)在是太好了。一百多萬(wàn)(wàn)年以前，我剛被眾神尊為天帝時(shí)(shí)，就希望與地神冰釋前嫌。我曾以封勒得海一族為夢(mèng)(mèng)神的名義，派人去求和，可你的先人、爻歌的女兒坤夏，把我的人大罵了一頓，還說(shuō)(shuō)封為‘夢(mèng)(mèng)神’是對(duì)(duì)她的侮辱，將我送去的禮物都悉數(shù)(shù)退還，只留下了一根龍錫杖。沒(méi)(méi)想到今日，你竟肯主動(dòng)(dòng)示好，實(shí)(shí)屬難得！”

　　懿澤笑笑，于是辭別天帝，由天梯奔赴魔界。

　　魔界一片漆黑，沒(méi)(méi)有了向?qū)У能矟篩菊也壞鉸罰D(zhuǎn)(zhuǎn)了一大圈，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竟一直都在入口附近徘徊。

　　她想，她必須得再找一個(gè)(gè)引路的人，不然不知道哪一年才能找到魔君，她能想到可以引路的人只有馨袖。

　　無(wú)(wú)奈之下，懿澤又跳回人間，隱身來(lái)(lái)到紫禁城的景仁宮，見(jiàn)(jiàn)到了被軟禁的馨袖。

　　她在馨袖面前現(xiàn)(xiàn)身，喚了句：“給穎妃娘娘請(qǐng)(qǐng)安。”

　　馨袖突然看到懿澤，誠(chéng)(chéng)然是吃了一驚，問(wèn)(wèn)：“是你？”

　　懿澤坐在馨袖對(duì)(duì)面，笑道：“娘娘現(xiàn)(xiàn)在被軟禁于此，像坐牢一樣，也實(shí)(shí)在沒(méi)(méi)有什么意義。不如……我?guī)錟锘嗇Ы縟ヌ酵幌履哪贛H，如何？”

　　馨袖冷笑道：“你若沒(méi)(méi)有什么事需要我，會(huì)(huì)為我著想？定是你有事需要走魔界，可魔界是一個(gè)(gè)沒(méi)(méi)有光的地方，外人進(jìn)(jìn)去根本找不著北，你不過(guò)(guò)是想讓我為你指路罷了。”

　　“娘娘果然還是和以前一樣冰雪聰明。”懿澤并不擅長(zhǎng)(zhǎng)拐彎抹角，只好直說(shuō)(shuō)了：“我的確有事需要見(jiàn)(jiàn)魔君，但這與你也無(wú)(wú)害，我們各取所需，好不好？”

　　馨袖搖了搖頭，淡淡地說(shuō)(shuō)：“不好！凡是與你有利的事，不論它對(duì)(duì)我是有利還是有害，我都不會(huì)(huì)去做！”

　　懿澤問(wèn)(wèn)：“為什么呢？”

　　“為什么？”馨袖冷笑一聲，道：“我還想問(wèn)(wèn)問(wèn)(wèn)你為什么呢！我們姐妹來(lái)(lái)人間較量，與你們什么相干？茱洛毀了海巖的籌謀，你又?jǐn)嗔宋業(yè)穆罰y道神族就喜歡戲弄?jiǎng)e人？難道魔族就是用來(lái)(lái)耍著玩的嗎？”

　　“戲弄？”懿澤有些糊涂，問(wèn)(wèn)：“難道你不知道這是一個(gè)(gè)棋局？”

　　馨袖不解地問(wèn)(wèn)：“什么棋局？”

　　懿澤感到不可思議，又不太確信地問(wèn)(wèn)：“你都來(lái)(lái)做棋子了，難道不知，人間乃是神族和魔族為了對(duì)(duì)弈所創(chuàng)(chuàng)造出的棋盤(pán)？”

　　“棋子？棋盤(pán)？”馨袖一臉驚愕，問(wèn)(wèn)：“你在說(shuō)(shuō)些什么？我和海巖……不是來(lái)(lái)人間競(jìng)(jìng)爭(zhēng)(zhēng)未來(lái)(lái)魔君之位的嗎？”

　　懿澤的驚愕之色與馨袖一般無(wú)(wú)二，她愣了一會(huì)(huì)兒，忍不住驚嘆道：“今天見(jiàn)(jiàn)證的結(jié)(jié)果，可真是讓我大開(kāi)眼界！我和茱洛都一直以為是魔君瞞著天神，讓魔女在人間的這個(gè)(gè)棋盤(pán)上使詐。事實(shí)(shí)竟然是，作壁上觀的天神什么都知道，而深入其中的魔女什么都不知道！”

　　馨袖似乎已經(jīng)(jīng)聽(tīng)(tīng)明白了什么，也不再多問(wèn)(wèn)，與懿澤一起來(lái)(lái)到魔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