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有瘋,長官,雖然現在的我有點神經兮兮的,但我對這些白花花的舞娘可提不起任何的性致。”
“我可聽說老郊的東南角的舞娘俱樂部有插著孔雀尾羽的極品一枚,我臉也沒洗、茶飯不思,騎著馬就趕來約見您這位偉大的畫家,您的那幅在特洛伊沙龍上參展的《向日葵中的舞娘》簡直是驚世駭俗的超凡畫作,那些不識相的肉眼凡胎們接連嘔吐,棄如敝屣,貶其為下品。
可當我細細參閱之后當場淚流不止,回到家后又狂笑了一天一夜,院子里都是雞鳴狗吠,鄰居貝爾諾太太還抄起了她兒子的棒球棒,猛砸我家那補了一次又一次的大門,然后往我的心口狠狠地捅了一棍。”
男人扯開他的白色衣襟,露出了他那蒼白的胸膛,而坐在他旁邊的男人瞧著他心口上那發黑流膿的黑色烙印,呵呵一樂。
“哎,長官,無論是俱樂部廁所里的舞娘也好,還是酒館前石磚路上如同行尸走肉的醉漢也罷,這東南角啊,不過是一坨被富農地主或是城里面的那些暴發戶用錢堆砌成的骯臟而又畸形的腐爛嘔吐物罷了,想要畫出離譜而又曠世的絕美畫作,觀賞這些肚子里只有粉色肥腸的白色肥婆則會讓我雙目失神,提不起畫筆。
我需要的是靈魂,雞的靈魂、狗的靈魂、人類的靈魂,我要的不是那些自由散漫的無趣游魂,而是那些充滿新鮮活力的駭人魂魄,而我從他們空洞而又驚悚的面容中汲取著無盡靈感,從而可以一筆勾勒出滲透靈魂深處的奇妙景象。”
說罷,他從口袋中掏出了半根稍有些發黃的白色雪茄,叼在口中,坐在他旁邊的銀發男人見狀,立馬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只銀白色的打火機,而他抬起了手,張開了五指,示意不需要點火。
“無論您信還是不信,畫就擺在那兒,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是神引領我從無盡的切爾諾海底飄到東南角與西北角的心腹之地,那里既有美麗繁榮的丹弗諾爾瘋人院,以及雄偉壯觀的帝歌庭監獄,即便是每天在蜷縮在陰暗的垃圾堆中啃食著腐朽的黑面包與骯臟老鼠的粉紅色肉體,我也無怨無悔。
而當每日夜幕降臨之時,這兩座雄偉的宮殿熠熠生輝,我捧著污穢,與神明共進著最后的晚餐。”
男人轉過頭來,咧著嘴笑了起來,他空洞的口腔中已然沒有了任何牙齒,他的瞳孔呈現著病態的乳白色,很顯然,在醫學的角度,他已經失去了他作為畫家那引以為傲、超越常理的通達視力。
“我真的好想,再仰望一次,這兩座雄偉壯觀的偉大神殿......”
畫家的眼中流淌下了混濁的淚水,他鼻孔微微地抽動,很顯然,在蒼白的燈光下,他十分的憂傷。
“長官,如果您肯放我一馬,并且能夠守口如瓶,我就誠摯地邀請您去我家中的地下室,帶您欣賞一些我隨心所欲的畫作。”
“畫家先生,只要你不斷地冥想著,便會脫離這囚禁著你靈魂的干癟皮囊,你要不斷地畫,一直地畫,畫到累死為止……”
男人把畫家口中叼著的白色雪茄抽了出來,舉起了畫家膨大腫脹且布滿血絲的左手,把雪茄放在他的手心,示意他緊緊地握住。
“你看,你已經到達了了其中一座宮殿——弗雷德監獄!”
男人在啜泣,而畫家卻是時而嬉笑,時而神情呆滯。
“神殿?神殿!”
“對的,神殿!”
男人擦干了他奪眶而出的淚水,“你現在就在神殿里,就坐在弗雷德監獄中!而肚子上頂著白花花肥肉的舞娘正在旁邊的瘋人院跳得正歡呢!”
“來人,拖走!”
弗蘭克對著窗外猛然揮手,旁邊的鐵門忽而猛地一下被推開,幾名持槍握械,帶著口罩的白衣衛兵,鉗住了弗蘭克桌對面面容呆滯、相貌如同豬玀一般的禿頭男子,而后把他押出了審訊室。
“這是最后一個了吧。”
“是的,長官。”
“我在這休息一下,待會就離開。”
“是的,長官。”
鐵門“砰!”一聲關上,審訊室的蒼白燈光下,呈現著弗蘭克.安道爾忽明忽暗的身影。
“匹諾.齊爾曼,42歲,在家中殘忍地殺害了他的妻子,并用她的血液在墻上作畫。”
弗蘭克.安道爾拿起了放在他桌上的犯人檔案,解開了在檔案袋上纏繞的細繩,從中取出了三張白色相片,相片印照的人像不禁讓人匪夷所思。
“1968年1月”、“1968年3月”、“1968年7月”、“1968年9月”
弗蘭克把照片按時間順序從左到右擺放,在慘白的燈光下,照片上的病態人像從左到右,從作奸犯科的罪惡囚犯一步一步地變成了面容丑陋的豬玀怪胎。
“嗯......”
弗蘭克凝視著最后一張照片,那只豬型怪胎正如他剛才所見,通體腫脹通紅,似一坨充滿了惡臭氣息的紅色皮球。
而后弗蘭克把手放在犯人檔案旁的白色檔案袋上,捏著它的邊緣觸角,把它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他把檔案袋上了透明膠帶一層一層地撕開,揭開文件袋的封口頁眉,取出了放置在袋內的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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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務簡報
任務投資人:獵人協會
任務摘要:調查帝歌庭監獄暴動與死靈的關系。
任務時間:自擬
任務期限:自擬
任務執行人:弗蘭克.安道爾(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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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白色的卷發耷拉在弗蘭克的臉頰旁,弗蘭克把任務簡報沉重地丟在桌上,而后從衣襟前的口袋拿出了一根白色繃帶,把頭發束成一根馬尾。
“最近的精神狀態不是太好。”
弗蘭克把衣襟扯開,拿起了放置在桌子上的銀白色“克羅蘭”消炎劑針管,往自己的胸肌上扎去,他胸口前紫黑色稍有些流膿的凹陷洞口慢慢地不再紅腫發脹。
弗蘭克把針管放在了桌上銀白色的針管堆上,而后他把衣服的棕黃象牙扣子扭上,而后把衣領翻好,披上了搭在他椅子上的黑色大衣,拿起了桌上那一杯已然冰涼但卻一口未動的咖啡。
“噗!”弗蘭克直接往門的那邊一口噴了出來。
“帝歌庭監獄的咖啡還真的是難喝,怎么一股牧河馬尿味!”
弗蘭克撅起了嘴唇,回想起了他原先進行的荒野訓練,當時急需水分的他殺了一匹牧河馬,抽干了它身上的血液和膀胱中的尿液,通過自制的液體加工儀器來獲得能夠入口的液體。
可是但他品嘗牧河馬的馬尿的時候,入口即化,是的,他的味覺瞬間融化了。
于是,他把牧河馬的馬尿蒸餾了不下十次,可是它的騷味和腥味怎么也去不掉。
“嘔!”
弗蘭克凝視著那只白色的咖啡紙杯,腦海中浮現著這段十分惡心的經歷。
而后他轉過咖啡紙杯,發現了杯壁上的貼紙。
“豪斯白咖啡,價格0.85金幣?”
弗蘭克靠在椅子上嗤笑道:“這么難喝的咖啡,你還要0.85金幣?真是可笑啊。”
“21:16分。”弗蘭克瞄了一眼他手表上的時間,而后便從座位上起身,向著審訊室的門走去。
“啪嗒。”
審訊室的燈熄滅了,弗蘭克關上了銀白色的重金屬護門。
……
“啪嗒。”
書桌上的臺燈打開了,艾瑪.赫斯特翻開了書,她深情地念著《格蘭喜劇》最后一個故事的最后一句話:
“縱使這是藏匿于黑夜之中的萬劫不復,而我仍選擇在心中為你建起城堡。”
“縱使這是白日下酣暢而又短暫的美夢,而我仍選擇在心中為你筑起高墻。”
艾瑪.赫斯特平靜地合上了書,把它擺放在書桌的正中央。
書背面繪畫著的滑稽小丑正逐漸地被染成了如血一般的紅色。
艾瑪.赫斯特看向了窗外,凝視著那輪在夜空中支離破碎的猩紅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