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桑興修
萬萬沒想到,風易安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人會上趕著給他送糧草。
“韓王殿下真是大氣。”
風易安看著百十輛輜重車,臉上的笑容都真實了許多。
韓王是離炎郡都最大的反賊,直接控制著三座縣城,手下還有或大或小的十幾支隊伍,散落在其他州縣。
“韓王陛下聽說新安將軍缺少糧草,特令我們送來百車糧草。”
韓王隊伍中,領頭的是一個穿青衫的男子,留著一撮山羊胡,自稱名為海彥。
“快,快請進?!?p> 風易安略做客套之后,就讓人收下了糧草,親自將海彥迎了進去。
兩人各自分主客坐下,風易安轉頭看向海彥身后的儒生。
這儒生,身高只有一米四,但是卻帶著一個老高的儒冠,看起來很是滑稽。
“儒門弟子?”
風易安略帶疑惑地問了一句。
儒門講究有教無類,門徒最為繁多,甚至還有一些并非儒門弟子的人,也會穿儒衫,帶儒冠。
“儒門桑興修見過道兄。”
那儒生坦然向風易安施了一禮,做了自我介紹。
“道門風易安見過道兄。”
風易安起身還禮,看了眼那儒生的衣角,坐回了位子上。
至于兩人口中的“道兄”,其實并非是道門的道,而是大道的道。
與桑興修互相認識之后,風易安就不在理會他了,畢竟韓王帶隊的使者是海彥,而非桑興修。
“新安將軍孤身鎮城的事情,聽起來就讓人熱血啊?!?p> 寒暄之時,海彥充分展現了自己對風易安的了解,連他孤身鎮城的事情都知道
風易安連說不敢,眼中閃過一抹精光。
離炎軍從淳安縣退走不過十天出頭,按理來說,有關淳安一戰的細節,還不足以傳播出去。
但海彥卻能如數家珍地說出來,甚至就連風易安施展道術的模樣都可以說的一清二楚,可見韓王情報系統之敏銳。
當然,這也是海彥刻意向風易安彰顯的肌肉。
兩人閑談一陣,從淳安的風土人情說到乾庭的腐敗不堪,又說到天上的星辰排列。
“新安將軍不愧是名門出身,學識果然淵博?!?p> 海彥眼見前戲鋪墊地差不多了,話題一轉,開口說道。
“向新安將軍這樣的大才,留在我乾地實在是太屈才了。”
海彥端著一杯井水,笑了一聲,似是在為風易安惋惜。
輕呡了一口井水,雖然入口甘甜,可比起海彥往日所喝的茗茶,就差了許多。
還有自己頭頂的那個大洞,也不知是被誰撞出來的,竟然都不知道修葺一下。
由此,海彥就越發小覷淳安的義軍了,認為他們只是仗著風易安,才能擋住離炎軍的反撲。
“該離開的時候,我自然會離開的。”
風易安心下了然,這海彥是沖著自己來的,那位韓王殿下擔心自己在乾地盤旋不去。
與海彥對視了一眼,風易安分毫不讓,嘴角帶笑。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p> 海彥佯裝松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畢竟,這四千里乾地未來只能有一個新帝?!?p> 風易安啞然失笑,拉了拉披在身上的道袍,隨口應道:
“這是自然?!?p> “吾聞韓王愛民如子,素有雄才大略,將來定能為掌握四千里乾地。”
海彥面色一喜,追問道:“淳安也在此列嗎?”
“這是自然,淳安也是四千里乾地的一部分。”
風易安言下之意,已是將淳安縣劃到了韓王一方。
“哈哈,承新安將軍吉言了?!?p> 海彥從懷中取出一個儲物袋,遞給風易安,笑道:“這是韓王陛下為將軍準備的禮物?!?p> 風易安也不矯情,這份禮物是他以自己有限的退讓,從韓王手中換來的。
心神沉入儲物袋中,風易安心下一驚,這韓王還真是大手筆啊。
儲物袋中,不僅有糧草堆積,還有兵甲如山,刀槍成林...
都是些風易安需要,而且急缺的東西。
“韓王殿下真是太客氣了。”
風易安的笑容,又真誠了幾分。
“除了這份禮物之外,韓王陛下還為將軍準備了一份人馬?!?p> “都是些能工巧匠,好幫助將軍重建淳安?!?p> 海彥繼續說道,臉上難免浮現幾分自得。
能一口氣拿出這么多東西當做禮物,整個離炎郡,除了乾庭也就是他們韓王陛下了。
“這,在下真是不勝感激啊?!?p> 風易安掩面而泣,裝了那么兩下,就放下衣袖,說道:“不過,我還想和韓王殿下討一個人。”
“誰?”
海彥略有不滿,但想到風易安身后的洛宗,只好忍了下來。
“正是這位儒生。”
風易安指著一米四的桑興修,開口說道:“儒門與道門兩家淵源頗深,我見興修頗為親切,興修應如是?!?p> 開創儒門的那位圣人,曾在道祖門下求學,也是道祖最后一批弟子,因此說道門與儒門淵源頗深。
當然,這話落到海彥耳中,就成了風易安想借桑興修的身份,裝點門面。
“我倒是沒有意見,只是桑道友并非是我的從屬,我做不得主。”
海彥略微側身,將桑興修讓了出來,不至于讓他只有一個冠帽能進入風易安眼中。
“那,不知桑道友可愿留在淳安?”
風易安頗為有信心,以其人的身份,出現在了乾國之中,只可能是因為自己而來。
“榮幸之至?!?p> 桑興修朝著海彥略微欠身,很自然地凌空半米,飄到了風易安身后站定。
海彥又與風易安閑聊了幾句,便借口舟車勞頓,下去休息了。
此時,淳安縣尚未重建完畢,縣衙之中自然是無處安置他們的。
風易安也是租借了幾間民宿,才將海彥等人安置下了。
至于他自己休息,就在這間破屋之中,夜里盤膝打坐,白日處理公文。
“入庫吧。”
風易安將海彥送來的儲物袋交給張繼虎,讓他將其中的東西入庫。
“好?!?p> 張繼虎接過后,隨手打開一看,兩眼直冒精光。
“也不知道韓王還缺不缺結義兄弟?!?p> 張繼虎的話讓風易安一愣,你就不怕這話被左光烈聽去了,暴打你一頓嗎?
略過風易安特意走漏了風聲,讓張繼虎挨了一頓暴打不提,今夜還是十分平和的。
第二日一早,海彥就離開了,說是韓王處仍有戰事,他不敢逗留。
想來,那位韓王殿下,一定很在意海彥此行的成果。
送走了海彥,風易安回到破屋之內,正打算處理公務,就見一名妖嬈女子走了進來。
“將軍。”
這女子正是讓左光烈都吃過虧的那位,名為毓秀,這幾日時長纏著風易安。
“看看奴家嘛!”
毓秀抱住風易安的手臂,有意摩擦著自己的兩團柔軟,嗲聲嗲氣地說道。
“奴家可喜歡將軍了呢!”
見風易安不理會自己,毓秀加大了力度,在風易安耳邊輕輕吐氣。
許是因為肩膀太過絲滑,身上的衣裳都穿不住了。
“別鬧?!?p> 風易安滿頭黑線,按捺住以飛劍殺人的想法,推開了毓秀。
“人家沒有鬧,人家最喜歡這種踩邊邊的感覺了?!?p> 毓秀又貼了上來,見風易安手伸了過來,心中一陣歡喜。
那個老道的弟子又怎樣?還不是得拜倒在老娘的石榴裙下。
風易安提住她的衣領,提溜著她飛出了破屋。
“踩吧,這里到處都是便便?!?p> 風易安扔下毓秀,留下一句話,飄然而去。
毓秀氣得直跺腳,又想到風易安方才所說之言,就更加惱怒了。
“你這愛好,還真是奇特??!”
毓秀剛一出茅廁,就看到了帶著高冠的桑興修,帶著玩味的笑容看著她。
“這樣的奴家,讓公子討厭了嗎?”
毓秀看了眼桑興修的衣角,彎下腰,將自己的宏偉展現得淋漓盡致。
“哈哈?!?p> 桑興修訕笑了一聲,心中默念非禮勿視,轉身離去。
實際上,風易安還是自戀了。
桑興修出現在乾國的目的,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毓秀。
當然,能見到風易安這樣的意外之喜,桑興修覺得自己運氣還是很好的。
桑興修回到縣衙的時候,左光烈正躲在一處廢墟中偷偷喝酒呢。
一口小酒,一口肥肉,吃的滿嘴流油。
目光略微上移,目光與桑興修對在了一起,左光烈眨巴了幾下眼睛,這就尷尬了啊。
想了想,左大俠為了自己的名聲,快步上前,一把奪過桑興修的高冠。
吃肉喝酒算不了大事,畢竟他左大俠還是有些特權的。
但躲在角落里,吃肉喝酒,傳出去容易惹人生笑。
所以,他決定,揍桑興修一頓,讓他知道左大俠的丑聞不能亂說。
風易安的丑聞,倒是可以說一說嘛。
舉起高冠,砸在桑興修的腦袋上。
桑興修似是沒有想到,有人竟然敢砸他的腦袋,一時間有些懵了。
左光烈覺得砸腦袋有些不過癮,轉到了桑興修的背面,打他的屁股。
桑興修面色赤紅,一把奪過左光烈手中的高冠,戴在頭上,跳起來在左光烈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子曰,不要打我屁股?!?p> 又高高地跳起來,跳的比左光烈還要高很多,腦袋一低,高冠砸在左光烈的腦袋上。
“子曰,不要打我腦袋。”
左光烈正欲還擊,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只能乖乖挨打。
這一米四的侏儒儒生,竟然是生嬰境界的修士。
桑興修又是砸左光烈的腦袋,又是踹左光烈的屁股,好不樂乎。
直到風易安聽到動靜,從破屋中走出來后,桑興修才罷手。
“前輩,不打算再裝下去了嗎?”
風易安欠身行禮,臉上憋笑。
“本公子就沒想假裝什么。”
桑興修背手而立,受了風易安一禮,還了半禮。
“不敢受七十二賢之禮?!?p> 風易安慌忙避開,不敢受桑興修的還禮。
在群仙統治天下的黑暗時代,先有道門,其后有儒門。
儒圣門下有七十二位賢者,為人族的自由立下了汗馬功勞。
儒門后輩為了紀念七十二賢者,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從儒門天驕之中,選出德才兼備之人,賜以七十二賢之名。
每位賢者,都對應著一個特殊的標志。
風易安與毓秀之所以會看向桑興修的衣角,是因為那里便有著一個賢者標志。
“儒門賢者?我可不是?!?p> 桑興修笑了一聲,抬起胳膊,指著自己的衣角說道:
“這套衣服,是一位同窗送給我的?!?p> 風易安自然不信,儒門賢者的專屬標志,常人哪里敢用?
再說得難聽些,以桑興修的身形,若非特制的儒衫,他如何能穿上?
若真是同窗所贈,何必繡上賢者標志?
“前輩,晚輩有事想要請教?!?p> 風易安看了眼左光烈,欠身將桑興修請走了。
桑興修也很給面子,沒有再繼續為難左光烈,解除了他的禁錮。
左光烈抬頭望天,左大俠的這個場子,一時半會是找不回來了啊。
既然場子找不回來了,左光烈索性又鉆到角落喝酒吃肉去了。
風易安本來只是打算給左光烈解圍而已,但拿著幾件公文,問過桑興修后,他的想法就變了。
“前輩,這些公文,您也看著處理一下唄。”
風易安將面前的公文推倒了桑興修面前,眨巴了幾下眼睛,裝作純善的模樣說道。
三門之中,道門最是出世,儒門最是入世,講究學得文武藝,賣得帝王家。
處理這樣的事情,最是得心應手。
而淳安縣之內的公文,其實不算難處理,只是有些繁雜,對風易安這樣的外行并不友好。
桑興修看了一眼風易安,提筆開始處理公文。
離開青羊書院之后,倒是許久沒有處理過這些事情了,就當做是放松了。
風易安在旁邊呆了一會,就開溜了。
半晌之后,桑興修處理完了公務,還將風易安對淳安的規劃,做了一些修改。
抬頭正要和風易安說些什么,卻發現其人已經沒了蹤影。
“這個混小子?!?p> 桑興修罵了一聲,從椅子上跳了下來,背著手浮空半米飄了出去。

戲蝶嬌鶯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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