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茉莉，我有件事想跟你說?！比鈷鑰粗荒樥J真的表情，也不禁變得嚴肅起來。

　　覃傲看著人來人往，他問自己真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嗎？許是這邊的氣氛過于凝重，不少路過的人都注意起他們來。

　　“唉唉唉，你猜他們是不是要分手？”

　　“我看像，而且看樣子像是男生甩的女生。”

　　一些言語鉆進阮茉的耳朵，即便她了解他們之間的情況，知道他提分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聽到別人這樣說，也還是慌了神。

　　覃傲自然也是聽到了那些閑言碎語，又看到阮茉慌張的神情，心忽然揪地一疼，哪還管什么人多不多，丟不丟人，時機成不成熟，噗通一聲就單膝跪在了阮茉面前。阮茉大腦砰的一聲宕機了，直到周圍好事者愈演愈烈的調侃聲才把她拉回來。

　　“小茉莉，有件事情，我本來打算在蘇州就做的，但是整整兩天，我都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今天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做完。你愿意嫁給我嗎？”覃傲從口袋掏出首飾盒打開，取出戒指舉到阮茉面前。

　　戒指是王冠造型的，周圍鑲一圈碎鉆，中間是一顆閃閃發光的方鉆，阮茉不知道是幾克拉，但是從人群里女生是驚嘆聲來判斷，應該蠻貴的。

　　“怎么又求婚，之前不是已經求過一次了嗎？”阮茉扁扁嘴，努力不讓眼淚流下來。那場雪、那兩個雪人、那個茉莉花的戒指。她一直都記得。

　　“后來你不是跑了嗎？所以只好再求一次咯。”人群中發出一陣善意的哄笑。

　　“那好吧，那我先答應你。你下次把花補上，求婚都沒有花?！比鈷院π哂腫煊駁納斐鍪?，讓覃傲把戒指給她帶上。

　　“不好了，保安來了。”遠處不知道誰扯了一嗓子，人群作鳥獸狀散開。幾年前L大有男生表白時點了蠟燭，不小心導致了一場小小的火災，從此保安自帶滅火器滿校園地破壞表白現場，要是逮住男女主，一頓口頭批評是跑不了的。

　　阮茉在人群中一眼瞥到來看熱鬧的葛萌萌，把他們從蘇州扛回來的特產托付給葛萌萌以后，拉著覃傲隨人群跑了。保安大叔們趕到現場時，發現沒有蠟燭，也沒有一片狼藉，失望地扛著滅火器又回保衛室去了。

　　“覃傲，好看嗎？”阮茉伸出戴戒指的手，樂呵呵地端詳一番又伸到覃傲面前。

　　“好看，戒指好看，手也好看?！比鈷臟坂鴕宦?，他肯定是故意的。

　　“你想要花？”覃傲想起剛剛阮茉說的話，又仔細回憶了一下，確實兩次求婚都沒有準備花，是他的不對。

　　“對啊，我現在就想要。你能給我變出來嗎？”阮茉親昵的抱著覃傲的胳膊，花不花的無所謂，她就是想逗逗他。

　　覃傲故意裝作為難地把手伸進背包：“變倒是能變出來，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p>　　“桃花釀！”

　　阮茉伸手去拿，卻被覃傲躲了過去。

　　“這花兒，你喜歡嗎？”

　　“喜歡喜歡，我太喜歡了，嘿嘿嘿?！?p>　　阮茉細細摩挲手里的彩釉復古小酒瓶，指尖微涼。天青過雨的漸變色，覆上一層細碎輕薄的冰裂紋。她在蘇州的小酒屋見到它的第一眼就驚喜得不行，這小小的瓶子讓她有一種感覺，仿佛在炎炎酷暑里，忽然飛過來一陣清冽的冷意，貼在她的眉心，接著蔓延周身。遒勁卻不霸道。

　　“你怎么買到的？不是賣完了嗎？”

　　那天晚上他們在山塘街的小酒館里試喝，阮茉最中意的就是米酒和桃花釀，但是她下手晚了一步，硬生生看著最后一瓶瓶裝的桃花釀被人買走。氣地她轉頭抱了兩壇子米酒才好受些。

　　“付錢的時候順便加了老板微信，第二天有貨了他快遞到酒店門口的?！?p>　　阮茉回想了一下周六那天，他唯一出門的，是說去超市買零食，拎回來兩個大袋子。

　　“小茉莉，明天是你的生日了，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我明天，要出差，沒辦法陪你過生日了?！?p>　　人為什么喜歡旅游呢，因為遠離了一切熟悉的環境，可以放下負擔、放下壓力，過幾天神仙一般無憂無慮的日子，在陌生又美好的環境里，就連談起現實問題都像是一種罪過，可是旅游總有結束的那天，人們終究是要回歸現實，面對現實。阮茉有些失落，不是因為覃傲的不能陪伴，而是這種從美好到現實的撕裂感拉扯著她。覃傲的忙碌，她理解，也支持。甚至在她自己的觀念里，也認為工作是比耳鬢廝磨更重要的事。

　　并不是她現實，只是她一直覺得耳鬢廝磨、朝朝暮暮這種詞，往深了挖一挖就是另一層意思——早晚會膩。她不知道自己和覃傲會不會膩，或者誰先膩，她不愿意去假設那一天的到來，只是有時她私心地希望兩個人陪伴的時間少一些，相處的戰線再拉長一些。相看兩厭的時刻如果真的有，那她希望來得再晚一些。

　　只是偶爾她也會想，就這么任性一回吧，不要去想那么多，只有眼下才是真實的，哪怕只是一場頃刻的大火，她也要它熊熊地燒一場，把一切都吞噬燒個灰撲撲光禿禿的一片才好，頭一次她察覺到這個念頭的時候，她也嚇了一跳，自己竟然也會有這樣瘋狂的想法，后來這種念頭多出來幾次也就習慣了。她早該想到，任她表面冷靜自持，內里其實就是個為愛癲狂的瘋子。

　　“小茉莉，小茉莉，你想什么呢？”

　　“你安心出差吧，你這兩天已經陪我過了生日了。謝謝你，我特別特別開心。”

　　“還有件事，我先跟你說一聲，你考慮一下。”

　　“什么事??？”

　　覃傲把玩著阮茉的發梢，隔了幾秒才張嘴：“學校宿舍六月初就不給住了，等我這次出差回來，我就要去租房子了。你馬上大四了，課也不是很多，要不要搬出來跟我一起住？”

　　阮茉只覺得耳朵嗡的一聲，開始耳鳴。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羞的。這是邀請她同、同居嗎？在今天之前，她還從來沒考慮過這件事情。

　　“反正時間還早，你先好好想想。要是你覺得還不是時候，也可以到時候偶爾去找我玩?！?p>　　“覃傲，我、我不會做家務的，掃地總是掃不干凈，晾出來的衣服也是皺巴巴的，還有我做飯老是糊掉，我洗完澡浴室會有很多頭發。”我有時候放屁很臭，我生氣的時候會摔東西，我看電視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摳鼻屎，我偶爾便秘蹲馬桶要很久。這些怎么說得出口。

　　覃傲看出阮茉一絲窘迫不安，笑著捏了捏阮茉的鼻尖：“可惡的小丫頭，你言下之意，不就是要我做家務嗎？沒問題，我包了?！?p>　　“不是，我是說，如果我們住在一起，你就會發現我有很多很多缺點，到時候你會失望的。”

　　“小茉莉，人類不可能沒有缺點。我也有很多缺點，歡迎你來發現。”

　　阮茉沒有再說話，目送覃傲離開，看著照在他頭上的月亮也靜悄悄的不說話。月亮啊月亮，她到底怎么辦才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