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曉,街上行人匆匆,為生活奔波,為理想努力。
夏林一早早等在祁家大院外,司機祁叔收拾庭院時才發現了他,打開大門,夏林一有禮貌地向祁叔點了個頭,來到一樓客廳,等祁暮漓下來吃早飯。
客廳對面,廚房里,丁琪兒在準備早餐,她是祁素靈生病后祁家請來的廚師,與她一同來的,還有負責打掃的丁佳兒和負責照顧祁素靈的丁薇兒。三個孩子來自同一個小村莊,二十出頭,勤快,懂事。
丁薇兒還負責打掃兩個庭院,她沒有之前的護工做得仔細,但是很能哄祁素靈開心,像哄小孩子一樣,祁妍竹才同意她留下。
小庭院打掃結束的丁薇兒過來廚房幫忙,準備夏林一的早餐。
不一會兒,餐桌上擺了一副餐具,丁琪兒請夏林一過去吃早飯:“小姐昨晚睡得遲,今早可能有一會兒才下樓,您先吃早餐,她起床后,我再過來請您。”
夏林一吃著春卷和小湯圓兒,丁琪兒在他來吃過幾次早餐后,記下了他愛吃的早餐食物,等他吃了幾個春卷兒后,端來一碗蓮子粥。溫熱,剛好食用。
吃完早餐,夏林一到院子里走動,順便看樓上的窗簾,如果她起床,丁佳兒會拉開窗簾。
現在樓上沒有動靜,夏林一只得在院子里散步,賞花,他繞到院子后面的小亭里,坐下,看池子里的魚,祁翰舟讓祁叔養的魚,大大小小,顏色種類不一,夏林一拍了張圖片發給祁翰舟:“你的魚兒,很精神,昨天的生日,今天補圖,二十五歲的第一天,早!”
待他再次走到房前時,祁妍竹從外面進來,夏林一上前打招呼:“竹姐,早,今天周一,怎么有空過來了?”
“六一,兩個妹妹放假一天,非要我陪著玩,沒有辦法,請了半天假,羅媽跟著,陪她們玩會兒,下午回學校。”祁妍竹一臉開心。
小庭院,連著廚房的側門處,丁薇兒端著早餐過來:“祁姐,吃包子,還有煎餃。”
“不了,我吃過了,我媽這兩天怎么樣?”
“比較安靜,吃東西沒怎么吐了。”
祁妍竹進到屋子里,看到母親還在休息,睡得沉,沒有叫醒她。又交代了丁薇兒些事情,覺得母親穩定,才放心地離開。
大庭院,二樓的窗簾打開了,夏林一進客廳,坐在緊挨著樓梯的沙發上,邊等祁暮漓,邊翻看手機消息。
祁翰舟回了條信息:“早,我還沒睡醒,昨天家里忙,你還記得我的生日,有心了,小夏。把我妹照顧好,有情況,給我打電話。”
“少熬夜,你妹要下樓了,下次聊。”
放下手機,夏林一走到樓梯口,祁暮漓一臉沒睡夠的樣子:“早啊,林兒弟弟,才九點多,你能不能遲點來,我醒了,還想睡,聽說你在樓下,哪好意思再睡啊?”
祁暮漓走最后一步樓梯的時候,夏林一扶住了她:“我就是想早點兒見你,前幾天從國外接你回來,你在家里準備這件事兒,我又不能過來,好不容易事情結束,就想看看你,前幾天沒睡夠啊?小懶蟲。”
吃早餐時,祁暮漓還是有點想睡,吃完后,她就拉著夏林一到了負一樓的酒窖里面,有個大沙發,祁暮漓把沙發上的毯子拿開,躺進去,夏林一用毯子把她沒蓋上的腳趾蓋住,陪著她。
以前祁暮漓要夏林一陪著休息時,握著耳垂,頭放在他的肩頭,手從腰間抱過去,有時還會不老實的在他身上亂摸,后來,年齡越大,動作反而越少了。
現在,祁暮漓最多就是靠在夏林一身上,夏林一摸摸口袋里的戒指,想著要怎樣對她說才好。
躺在毯子里的祁暮漓半睡半醒,這一天的到來,她有無數次設想,怕來得太早,錯過了什么,又怕來得太遲,辜負了什么,等到最后,那個人還是沒來。
祁暮漓記不起最后一次見文世勛的樣子,有些模糊,聽妍姐說,他跟著團隊,在唱歌、跳舞,還拍過電影和電視劇,祁暮漓搜出他演的角色,能看好多遍。
有他的電話號碼,從來不撥,有他回家的消息,不敢去看他,不想自討沒趣。
其實,只要文世勛的一個暗示,祁暮漓都愿意去靠近他,可等到最后,卻什么都沒有。
現在,血氣已歸位,文世勛和祁暮漓再無瓜葛,本就模糊的樣子,更加遠了。
身邊,這個滿眼都是祁暮漓的人,手放在她的肩頭,寵溺地看著她,等她睡醒。
祁暮漓習慣了夏林一在身邊轉悠,大事、小事為她設想周到,祁暮漓喜歡音樂,夏林一就為她開了漓雪傳媒公司,祁暮漓被邀參加演出,出國和回國的事業,夏林一會安排妥當,從穿衣到吃的零食,一一準備。
長時間的陪伴,祁暮漓發現自己對夏林一的身體有了別的想法,以前只是單純的想抱他,后來發現,自己的耳根開始熱了,再后來,抱一下都會有想法,所以只能離他遠點。
祁暮漓翻了個身,背靠著沙發,雙手伸到毯子外面,下巴微抬,上揚,眼睛閉著,一副享受和放松的姿態,微弱的燈光下,粉色的睡衣襯得皮膚嬌嫩白皙,頭發隨意地散放在胳膊上,臉上。
夏林一靠近了一點,將祁暮漓臉上的頭發拂到腦后,他的手要離開的時候,祁暮漓握住了,放在自己的臉上,再滑到唇邊,覺得舒服,把他的手按在嘴上,舌尖的波動,甜軟,讓夏林一的心中一顫,莫名地從沙發上蹲下來,拿開了手,撫在她的臉上,唇齒相依間,感受著對方給予的熱切回應。
祁暮漓有點把持不住,把頭向下埋著:“林兒,我想愛你,可以嗎?”夏林一心頭澎湃:“嫁給我吧,世間的美好,你是我唯一的珍寶,萬物不及。”說著,從口袋里拿出求婚戒指,向祁暮漓求婚。
祁暮漓羞澀地看著夏林一:“早上準備的嗎?”
“不是,是一直都準備著,你不說,我今天也會找機會向你求婚,今天不答應,那就明天,明天不答應,就后天,永遠不答應,我就一直陪著你。”夏林一單膝跪著,等祁暮漓戴上戒指。
祁暮漓坐起來:“如果我想愛的是別人,怎么辦呢?”
祁暮漓覺得兩個人太熟了,故意說的。
“你都說了,別人,就讓他成為別人,別的地方的人,地兒讓他自己挑。”夏林一把頭靠近祁暮漓,目光犀利地說,“成希,還是成夷,也可以讓他選,如何?”
祁暮漓一聽,這家伙生氣了,文世勛手里沒了要挾的籌碼,夏林一隨便找個理由,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忙向夏林一撒嬌:“你看你,還認真了,你剛才這么一說,太肉麻了,和你開個玩笑,好了,別生氣了,你看,我手上缺點什么?”
祁暮漓的手在夏林一面前柔柔地擺弄著,夏林一把戒指輕輕戴到她手上:“缺一個我。”這才在祁暮漓的額頭上親了一下,沒有再說什么。
祁暮漓為剛才地試探捏了把汗。
從酒窖出來,客廳里的人目光全在祁暮漓身上,看她的手,她才反應過來,早上大家看她眼神就不對,故意避開,是大家都知道夏林一今天來求婚,就她不知道,也不提個醒兒,穿著睡衣就下樓了。
“難怪丁佳兒問她要不要選一件好看的衣服,她也不明說,這么好的回憶,穿個睡衣,真是的!”
在大家的微笑中,祁暮漓不好意思了,上樓換衣服,夏林一過去同大家打招呼,祁泰安和左丘雅慧與夏林一交談最近一段時間的事情,同時商量婚事具體時間,有些細節還要等祁暮漓拿主意。
收到妹妹訂婚的消息,祁執安和祁翰舟很高興,祁執安回復夏林一:暑假的時候回來,參加妹妹的訂婚宴。
祁翰舟表示,六月上旬可以回來,與家人一起為他們送上祝福。
臨海酒店,下午三點之后,元盛關上了文天賜的臥室門,因為他經常后半夜才睡,辦公室設了一個休息間,面積不大,有獨立的衛生間,一張床,床頭擺了一個茶幾,墻上可以大屏投影,靠窗,有張單人沙發,靠在大大的落地窗旁邊,拉開窗簾,文天賜可以看酒店西邊的西海湖。
今天天氣不錯,湖面陽光如金子般灑落,遠處的青山倒映湖面,天空蔚藍,幾層白云閑蕩。文天賜拍了張圖片發給祁翰舟:“你看,我像不像天上的云,閑得慌。”
遠在法國的祁翰舟剛吃完早餐:“咸,確實咸,加點糖才好。”
“葡萄糖三克,其他物質,一克。”
“少了。”
“多了,你也沒有啊。”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
“這倒是真的,從來沒喝到過,掂量不出,你又不給。”
“掛瓶,還是小針,回去按量分配。”
“這不好選,我都要。”
“都要?你確定?給!我現在要出門,中午會把東西全部運到家里,再分類寄回去,你如果想我快點忙完,就和天上的云一樣,安靜一會兒。”
“嗯,曉得,明白,閉嘴。”
“等一下,還有一件事兒,你生日時說的話,我慎重考慮,回來告訴答案。”
“好,等你。”
文天賜的生日在前天,他的生日比祁翰舟早一天,這幾年,每年的生日,文天賜對祁翰舟說的愿望相同,雖說有祁執安的警告,文天賜不理,照說不誤,只是從來沒有收到祁翰舟回復,這是第一次告訴他,會考慮一下,會有答復,文天賜心里有點忐忑:不會是在騙我吧。
記得第一次說愿望時,是在文天賜十八歲生日,大一下學期,十八歲成人了,正是氣血方剛的時候,興奮地同祁翰舟說心里的話,沒想到,被潑冷水:“不可能!”
第二天,知道從法國回來的祁翰舟會去BJ,在上海讀書的文天賜把祁翰舟騙過來,租了一艘船,在海上為祁翰舟過二十歲生日,為了向他展現自己的實力,放出了大哥養的幽靈,解了黑霧的禁忌,包圍了祁翰舟:“你說的,我成人了,就可以做喜歡的事情了,我向你求和,你干嘛拒絕?”
祁翰舟被困在黑霧里:“小子,你有病吧,今天什么日子,你家師傅沒告誡你嗎?你來這出?我和我哥,他是陽,我是陰,但不代表我誰都可以,快放我出來,我如果沒到我哥那里去,會出大事的。”
文天賜不予理睬:“師傅說了,你們日月同體,每年生日在一起,我也是陽,今年和我,你看天會不會塌下來。”
“對,天不會塌,我會塌。”祁翰舟在黑霧里越陷越深,聲音傳到文天賜耳朵時,“我會塌”三個字沒有聽到,他以為沒事,就這樣耗著,等祁翰舟來求饒。
祁執安在BJ等來的是祁翰舟從白霧里傳出的求救聲:哥,把月亮遮住,我的靈血散開了,幫我收回來。
“簡直是胡鬧!”祁執安顧不得訓斥文天賜,攜白靈族的云霧陣屏蔽了凡人,飛身上天,召集其他白靈族人,攔截弟弟的靈血。
入夜,文天賜感受不到黑霧里的動靜,抬頭,月亮已完全變紅,圍住黑霧的幽靈瑟瑟發抖,文天賜也慌了,連忙進到黑霧里,找尋祁翰舟。
黑霧里懸空著文天賜從三界里扔進來的大大小小的東西,平時寂靜慣了,冷不丁來個有靈氣的活物,還不一股腦子涌過去?
文天賜費好大勁才拔出通道,找到祁翰舟:“你怎么了?他們平時挺乖的,我沒想到這么兇。你醒醒啊?怎么不說話?”
祁翰舟喘著微弱的氣息:“你先把我放出去,他們是對你不兇,又不認識我,你把我推進來,想我死嗎?”
“不是,我沒想你死,馬上出去。”文天賜拉著祁翰舟出了黑霧,將黑霧收回手心,散了幽靈,讓姜影在領他們回澤城淵潭。
天上的圓月恢復了皎潔的樣子,祁執安收住了空中的靈血,帶到弟弟身邊,還到他體內。
放平祁翰舟,祁執安二話沒說,掄起拳打文天賜,他并不還手,祁執安打得兩手是血才停手,拉起滿心懊悔的文天賜:“你瘋了嗎?做這樣的蠢事?”
“我以為他會沒事的,又不會死,就嚇唬他一下。”
“什么叫你以為?嚇唬他?你也不看看,你那里面收了些什么玩意兒?”
“祁暮漓月圓夜,他還可以保護祁暮漓,怎么今天就不行了?”
“那是因為我在,他才能平衡,你如果想,再等幾年。他沒同意之前,不準再提。懂了嗎?”
“懂了,執安哥。”文天賜想過去扶祁翰舟起來,船板上涼,被祁執安推開:“我帶他走了,什么時候再見,聽他的。”
文天賜一個人坐在船上,孤獨地看月亮,海水拍打著船身……
一晃,時間過去了五年,祁翰舟再沒回國,文天賜得空就過去找他,祁翰舟對他時好時壞的。
坐在窗邊的文天賜,發著呆,室內暗淡下來,他打開投影,祁翰舟發過來的視頻,一個、一個、一個地播放著,他懶散地躺在沙發上,看著,聽著,想著,如同一個迷失方向的羔羊,與他平日里雷厲風行的樣子,判若兩人。
祁翰舟一直希望他能找到一個喜歡的女孩子,成家,對他若隱若離,游離不定。會開一些兄弟之間的玩笑,與他分享跳傘時的感受,會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帶他看天空。滑雪的時候,讓他一同感受風的刺耳呼嘯,沉浸在一片白雪的世界。躺在船上,聽海的聲音,看天上的星羅棋布。開著車,在空無人煙的荒地飛馳,大聲講所見所聞……
這些,文天賜都好想參與其中,不為看風景,只為看他,他是世間唯一的風景。
祁翰舟大概是知道的吧,文天賜無從考證,但能確信的是,他遇見了這個人,是想靠近的那個人,他也不確定想靠近多久,就是想靠近他,想和他在一起。
無論祁翰舟的答復是什么,文天賜都想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