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么專業設備，只有一些我以前從大安京帶回來的一些小設施，不過也很重的。”
夏橘搬出一個箱子，里面裝滿了示波器、調諧器以及我說不出的名字的東西，大概就是她口中的“設備”了。
“好，然后呢，我們需要讓芝蔓躺在沙發上……反正我房間挺小的，躺在哪里都可以。”
她陸陸續續把一些東西從箱子搬出來，插著管子的、有顯示屏的、有根電線尾巴的，我是說不上來什么名字，甚至拿一個比較貼切的形容詞來形容都做不到。
“夏橘先輩，這些東西是做什么的呀？”她自然也會疑惑地問上一句，不過夏橘卻沒有正面回答她。
“芝蔓乖乖地躺好哦，來，喝杯水。”
我看見夏橘給她遞過一杯水，看起來就是很普通的涼白開，沒什么特別的。她接過杯子，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地喝下去了。
“是阿斯托芬（Astovun），”夏橘看著昏昏欲睡的她，對我小聲地說，“一種腦神經元抑制藥，比安眠藥好很多，無色無味，見效速度非常快，而且只需一點點就可以暫時抑制住意識；更重要的是，只有服用特定的藥——我們叫的是阿斯托夫（Astov）才能解除這個效果。”
“沒聽說過這兩個東西。”
“你肯定不會聽說過，這些都是我以前從實驗室帶出來的——當然也是幾年前的東西了，估計現在應該有新的藥物。”
“你怎么可以從實驗室帶……”
“說來話也長了，”夏橘忽然黯然失色地看著我，“你應該還記得幾年前大安京出的事情嗎？當年利國人什么也沒說就強行占領了大安京，就是在那個時候，帶我的教授為了逃難，讓我把一些小件的實驗物品帶出來的。”
“抱歉……又讓你提起了以前的不愉快的事情。”
“是啊，是挺不愉快的……”夏橘失神地說，“然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鄭教授，和他的女兒了。他的女兒可真的很可愛，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要是現在長大了的話，絕對是一個第一等的美人了吧。芝蔓……的頭發如果變成黑色的話，就有些像他的女兒，不過又有很多地方不是那么像。啊啊，我也說不上來什么……”
“這樣嗎？”
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怎能莫名其妙感覺很熟悉呢？
“先不說了，我們開始吧，”夏橘想要做出嚴肅的表情，不過對于她來說實在是太勉強了，“啊，這個，怎么說呢……如果芝蔓真的是機器人的話，這個藥物根本不可能對她有作用，對吧？”
我看著夏橘一邊拿著一些儀器開始檢查她的身體，一邊向我詢問道：
“你去過醫院和維修站了，那些人是怎么說的？”
“醫院和維修站的人告訴我她體內至少有一半都是機械的。”
“醫院做過全身檢查了嗎？”
“嗯，還花了我兩千塊錢……”
“維修站的師傅怎么說的？”
“說她體內的設備，至少超前這個時代的機械設備幾十年。呃，我也不知道說的是不是真的，總之就是超出他們的維修領域和范圍了。”
夏橘輕蔑地笑了笑，不過我知道她不是對我露出這種神情。
“那些人實在是不專業，如果這個金屬探測器沒有失誤的話，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擔保，芝蔓是一個合成人。”
“合成……人？能用通俗的語言解釋一下嗎。“
“你知道，機器人和合成人的區別嗎？后者就是外貌、體型等等特征都和人一模一樣，不過，他們體內的器官用機械制造的，明白嗎？雖然這也是幾年前未完成的機器人項目，當然，誰也說不清現在還有沒有人鋌而走險繼續這個項目。萬一她就是項目的成果呢？”
“不是那么明白……而且，如果她是合成人的話，那么這個什么藥，對她也不會起到作用對吧？”
“說的也是啊，我居然忽略了這么顯而易見的問題，慚愧，”夏橘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拿出兩個像頭盔一樣的東西，套在她自己的頭上，然后又套了一個在她的頭上。
“接下來，我來印證一下我的猜測吧。仔細看我頭上的儀表盤，如果探測針擺動了的話，就說明她正在發射電頻脈沖。電頻脈沖是機器人常用的正子腦會有規律地釋放的一種電子信號，很容易探測到。那就可以證實我的猜測了；如果沒有反應的話，就說明她的大腦真的陷入抑制狀態……”
“啊，嗯……”
她緊張地戴上頭盔后，閉上眼睛：“以前經常用這個儀器測試機器人合格與否，也用于檢測藥物效果是否達標，所以這個儀器決不會出錯的。本來還有一個終端機與之相連可以看到更詳細的數據，不過用這個單獨頭盔也可以粗略判斷一下了。”
她的表情就是很想讓我說“指針正在移動”，不過事實是，她說的這個指針紋絲不動。
“行吧，看來是我搞錯了，這個探測器閑置了這么久可能有些失靈吧，”她失望地摘下頭盔，“然后嘛……我好像沒有什么可以做的了……條件有限嘛。”
夏橘看著一旁正“熟睡”的她，輕輕撫摸了她的頭發。
“你到底是什么呢？唉……看著她就能想起欣雯……現在長大了嗎？”
夏橘從她的頭發摸到她的右臂，忽然驚訝地喊起來：“這里摸起來感覺不太對勁……”
“什么意思？”
“這一塊是稍稍有點塌陷下去了，把鑷子給我。”
夏橘輕輕閉上一只眼，小心翼翼地用鑷子挑起那一小塊皮膚，就像發現什么新大陸一般，雖然她是強行抑制住她內心強烈的興奮感：
“這是一個皮下神經激發器，曾經連接過什么東西，直接連接到中樞神經系統的。我想，她身體的某些部位可能確實是被改造過用于特殊目的的。”
“你怎么知道？”
“廢話啦！就是我們小組研制的這個，還有生物痛覺抑制器，用于不能打麻醉的病人抑制住他們的痛覺神經，就可以做手術啦，”夏橘不滿地撇撇嘴，“相信我，這里還可以連接個什么東西……我想想，有什么東西可以拿來實驗一下的……噢對了，文浚，把盒子最底下的一個像長方形的小盒子給我。”
我遵照她的指令，在她的那個盒子里找到了很像她描述的那個東西，然后遞給正緊緊盯著那個神經激發器的她。
“好，我想想，那是怎么安裝上去的，有個說明書的話就好了……先這樣，然后再這樣……”
我就在一旁看著她這樣自言自語，這個時候最好別打擾她，因為恰好說明她正在專心致志地做事。
我坐在沙發上，但我也忘了當時到底在想什么，想她的事情嗎？還是在思考她到底是什么？還是在猜測她的身世到底是怎么樣的？
“好了，大概就是這樣，應該可以啟動的。”
“那是什么啊，姐？”
“這個嘛，”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在物理實驗室偷偷拿的實驗品，我只知道，是用大腦皮層的信號控制，產生一個什么個人力場，不知道，忘了。不過我知道力場是什么，就簡單的理解成護盾吧，總之是可以保護她的東西。”
“那你還要繼續研究她一下嗎？”
“可能憑借我的這些東西和我自己的力量有些困難啊……”夏橘有些失望地摸著她的臉頰，“什么時候應該找個更專業的地方，再把初霜叫上，我們三個再看看好了。不過現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確實被改造過很多地方，但到底有什么地方被改造過，和改造的用途，我現在也說不清楚。”
“行吧，現在叫她起來嗎？”
“當然，我們順便可以測試一下這個個人力場。”
……
“這個個人力場可以保護你，只要在心中默念‘我一定要保護……’”
“心中默念就可以保護好芝蔓嗎？”
“其實這只是讓你能夠更加專注的方式而已，意志力越強大，力場效果越好。”
“太好咯！以后芝蔓也可以保護長官咯！”
“誰要你保護？保護好你自己別被拐走就好了。”
“那么，小芝，現在試一試？……”
“好嘞！”
一會兒，一道藍色的屏障在房間升起來……
“哇哦！贊誒！芝蔓終于學會魔法了！Ad Büches!（護盾！）”
“果然！我就知道還可以用！這可是實驗室才有的東西啦！！可是他們就是不肯公開成果，煩人。”
“呃……”
接下來的記憶，就像是完全被擦除了一般，使我并不記得到底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和夏橘道別、帶她回去、陪她買東西，只記得她隨時隨地都在默念：“保護好……”
可那道藍色的屏障再也沒有升起來過，她的眼睛閃爍著失望的微光。
“怎么回事呢？在先輩家里還可以的……”
“呃……”
我實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了，可能是現在意志力還不夠強吧。
“回家休息休息就好，睡一覺，明天也許就能升起來了。”
……
樹林深處正散發著藍色的幽光，當然不是什么護盾，大概是莫布花，一種只在在晚上開著發出幽藍的熒光的花的植物，專門欺騙一些小昆蟲掉入她致命的花蕊中央就再也別想逃出去，然后將他們當作食物時，花朵會暫時發出綠色的幽光，直到受害者被消蝕殆盡后，才會再次發出藍色的微光，吸引下一個受害者上鉤。
當然，對于普通人來說，這是一種專門清除害蟲還極具有觀賞價值的植物，所以很多地方都允許這種美麗的植物生根開花，全然不顧昆蟲們的感受。
自然，人為什么要在意昆蟲的感受。
確實，我為什么要在意……呃，似乎又在強迫自己將那種可怕的想法從腦海里移開。
好了，轉移一下注意力吧，今天天上會有多少顆星星？
……
她的意志力最強的時候有多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