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故人未遠
左玄月俯視過去,薄霧籠罩著整座玄華山,依稀可以看見那些樹木郁郁蔥蔥,腦子里還盤旋著母親剛剛說的話。
“月兒,你雖然不是母親親生的,但是母親一直把你當親生女兒,你父親死后,母親希望你來主持大局,帶著川兒將玄華門發揚光大,為你父親報仇。至于你的師叔們,你不用擔心,母親會為你安頓好。”
說完,莫云華緊緊抱住了左玄月,“月兒,母親對不起你,你年紀輕輕就擔起了這么重的擔子。”
一向鎮定的莫云華抱著她落了淚。
最后,莫云華塞給她一把鑰匙,是禁地望夜崖的鑰匙,讓她找一個人。
慶德十三年,北涼國多次侵犯西北邊疆地區,三城接連失守,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皇帝特任齊遠侯齊禛為元帥,前往西北,擊退北涼,收復失地。
齊遠侯府。
“侯爺,兵部已經將隨員的名單送來,兵馬人數已經點好,侯爺明日即可啟程。”
林劍青一本正經的匯報著,抬頭看著身長玉立的齊禛穿著一身黑色輕衫,頭發用一根白玉簪子簡單地束起來,正靜靜地站在一副弓前,那弓不大,倒像是小孩子用的。
接著又道“還有,我們的人已經查出,當年惠熙公主并沒有死,而是被慈靈寺的虛舟方丈帶走了。”
齊禛的身形一頓,眼底頓時波濤翻滾,連聲音也帶了一絲不可察覺的顫抖,“消息可屬實?”
“千真萬確。”
林劍青細心地發現,齊禛的手在微微顫抖,他自小就跟在齊禛身邊,在其他人眼里,此時的齊禛與平常無異,但他知道,齊禛的心里已是天翻地覆。
“虛舟方丈出去云游了,現在不在寺內,我們的人還在找。”
林劍青仿佛知道齊禛想問什么,又說到。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齊禛看著林劍青有些扭捏,似乎還想再說什么,“還有什么話直說。”
得了準許,林劍青正色道:“明文公主差人送來了書信。”
齊禛皺了皺眉,“我不是說過凡是明文公主送來的東西一律不收嗎?”
“這次是明文公主扮作小廝親自送來的,而且,碰巧被老夫人看見了,老夫人就收了。”
林劍青把頭低的更低了。
齊禛捏了捏眉心,“老夫人現在在何處?”
“老夫人現在在靜棲閣。”
雍容的中年女人側臥在木榻上,左手執書,一個丫鬟跪在旁邊給她錘著腿。眉眼與齊禛的十分相似,雖然臉上有些細紋,但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的絕代風華。
見到齊禛進來,張錦月放下書,“禛兒來了”,目光里滿是慈愛。
“孩兒見過母親。”,齊禛作了個揖。
屋子里的丫鬟們看見齊禛紛紛紅著臉低下頭行禮。
“你們都下去吧。”
“是。”
聽到齊禛的話,丫鬟們都退了出去。
“可一切都準備好了,何時啟程?”
“不勞母親費心,一切都準備好了,明日啟程。”
張錦月眼神一黯,語氣有些失落,“竟這么快。”
接著又嘆了口氣,“我兒就要上戰場了。記得萬事小心,戰場上刀劍無眼。”
“母親放心,兒子都記著呢,”齊禛道,“母親可是收了那封書信。”
張錦月看著臉上沒什么表情的兒子,開口道,“是,母親拿了。”
“母親以后不要再收了,明文公主是四皇子的胞妹,如今三皇子和太子之間的黨爭正激烈,但兒子始終是陛下的人。”
這也是皇帝為什么讓齊禛帶兵攻打北涼的原因,曾經的袁大元帥袁甑的女兒袁世心是太子妃,而在軍中聲望也較大的夏侯鐘是四皇子一派,而這一戰贏了賞,輸了罰,但不管是輸還是贏,落在哪一方都會打破雙方之間的平衡。
很顯然,這并不是擅長帝王之術的皇帝愿意看到的。
而齊禛作為皇帝的人在軍隊呆了多年,立下不少軍功,自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同時,皇帝也想借此打擊一下太子和四皇子,讓雙方都都收斂一些。
原來,皇帝曾派袁甑為主帥,夏侯鐘為副帥,打過北涼,但卻接連丟失三城。
北涼的來勢洶洶是一方面原因,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雙方的暗自較勁,軍心不和。
皇帝知道后非常痛心,兩人平日在朝堂上爭吵,暗地里較真也就算了,在戰場上竟然不顧國家安危,不顧大局耍陰招。
那幾日群臣噤言,朝堂上陰沉一片,平日里看起來懶懶散散的皇帝,臉上也布滿陰霾。
張錦月見兒子一臉認真,有些無奈。
她不是尋常富貴人家的婦人,她知道朝堂上的動態局勢,知道這個節骨眼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信她沒收,她故意讓林劍青那么說的,為的就是看看兒子的心。
齊禛已經二十一歲了,和他一樣大,甚至比他還小一些的其他府的公子早已娶妻生子,而他連一個妾室外房都沒有。
她給他介紹過幾個名媛小姐,他倒是乖乖地去見了,那些名媛是對他一千個,一萬個滿意,
放眼天下的男子,就容貌上沒有幾個可與他相提并論,更何況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年少有為。
但見完之后他就沒有音信了,那些名媛小姐也莫名其妙地沒什么話了,像是沒有見過似的。
她想問問兒子到底想要什么樣的人,還是這么多年,就還是想要那個人。
“母親想知道,那公主多次向你示好,你到底是因為那公主的身份而不愿意接受她,還是其他原因?”
齊禛的眼中沒什么波瀾,一言不發。
看著兒子的樣子,張錦月閉上了眼,果然是這樣!
她感到深深的無力,“可是她已經死了,十年前云坤宮的大火就已經把她燒死了!”
她本來沒想提這件事,她知道這件事一直像一道傷一樣橫亙在兒子的心里,那道傷如今看來還在,可能永遠不會愈合。
果然她看到兒子眼中黑色的深淵下有藏不住的悲痛。
“不管她死還是沒死,兒子都配不上她。兒子的心里也不會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