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劇本里的日子(二)
阿元此時的感情之路好像也暢通無阻,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和隔壁桌的阿聲聊得火熱朝天的,他倆似乎比阿寧和阿華還要熱烈,只不過好景不長,阿元和阿聲因為一些分歧,關系變得十分的尷尬。
尷尬的不是那個分歧,而是曾經曖昧的關系即將戳破,但是沒有下文。
這一點都不浪漫。阿元整天躲著阿聲,上課的時候不再和阿聲時不時講個悄悄話,下課的時候不再和阿聲聊天,轉向和阿華。
阿元的人緣真的很好,她性格很隨和,跟個大姐姐一樣,所以和誰都聊得來,特別是跟阿華。阿寧又是夾在中間,就會吃醋。
但又不會表現出來。但整個宿舍又都知道。
阿寧真的很喜歡在宿舍跟舍友講一些教室里發生的事情,而且有些時無意間流露出來的情感就讓舍友們都覺得阿寧喜歡阿華,阿華和阿寧是一對。久而久之,阿寧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溫淼”應該就是阿華了。
但可別忘了,阿寧的劇本里還有另外一個男生,這個男生阿寧是不可能拒絕的,因為他們的故事還沒完。
阿寧在宿舍里假裝和那個男生通話,故意讓阿元聽見,以增加這個劇本的真實性。阿元看著滿臉幸福的阿寧,沖著阿寧手里的老人機叫嚷著“電話那頭的那位!我們阿寧拜托你了!”
阿寧裝作羞澀地跑進廁所,然后小聲地講著既定的臺詞——戲要做全套嘛。放下老人機,摁了摁其中的按鍵,使屏幕亮起,假裝剛剛掛斷了電話。阿元一臉奸笑的坐在阿寧的床上,拍拍阿寧的床墊,示意阿寧坐在她旁邊。阿寧可滿足了,這場戲,阿寧演的還可以嘛。
接下來無非就是念叨一些有的沒的,阿元甚至搶過阿寧的老人機,看阿寧給那個男生的備注,就叫阿賢。沒有什么特別的。
阿寧甚至還在宿舍里大肆宣揚著,在某周的周五學習放月假的時候,那個男生會來接她,并且一起去看電影。阿寧對電影的了解甚少,所以當阿清問她看的啥電影的時候,阿寧有點慌張,但還是說了一個自己最近知道的唯一一部電影《毒液》,就是那么剛巧,周五恰好是首映。
阿寧不緊張,但宿舍里面彌漫著一種期待的氛圍。阿寧也就順應這種氛圍,請求阿蔓幫自己扎幾個好看的小辮、阿清和阿銘在問東問西,并且給阿寧一些必要的叮囑——他們都是名花有主的人了,約會的技巧她們至少比阿寧懂得多一點。
阿寧下午去到教室,阿元又跟阿寧說了些什么,阿寧被他們這種氣氛給感染到不行,自己也真的緊張和期待起來,好不容易等到放學,阿華又拽住阿寧,問道:“我剛就想問了,你今天下午要干嘛?打扮成這樣?”
“誒咦,人家馬上就要陷入愛情咯!”阿元拍拍阿寧的肩膀,“你呀,都不會珍惜,沒機會了。”此時阿元假裝惋惜地看著阿華,嘆了口氣。
阿華瞪大了眼睛看著阿寧,阿寧擺擺手,笑了笑說:“不是,就之前跟你講過的那個初中的男生阿賢,他約我出去看電影和吃飯,就今晚。她們搞得特別奇怪,總說什么要成了。我覺得懸。”
“懸個毛線。你看看你給他打電話時候的甜蜜樣。嘖嘖嘖,戀愛的酸臭味。”阿元白了一眼給阿寧。
阿寧看了看表,背上書包,跟阿元和阿華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阿寧看得出來,阿華很震驚。這就是阿寧要的效果,嘿嘿,要想想接下來該怎么辦了。
阿寧料想到周日晚上回去一定會被關心,所以已經提前做好結局的準備了。沒錯,這個劇本要結束了,阿賢要殺青了。
結局是這樣的。阿寧和阿賢看完《毒液》之后,就去吃飯,一個茶餐廳,在路邊。浪漫的燈光照著兩人的側臉,兩人本來還是有說有笑地交流著,可是吃完飯后一陣的沉默,此時的阿寧意識到即將發生什么,果不其然,阿賢開口了。
“阿寧。我們,就結束吧。”
“嗯?”阿寧似乎有點驚訝。
“我們糾纏了太久了,我對你的心意一直都不明確,是我一直都不敢確定這顆心是不是給你了。直到剛剛,吃飯的時候,我徹底想明白了——我喜歡你。”阿賢看著阿寧的眼睛,“但,不是現在。”
“那...是什么時候?”阿寧有點震驚。
“大學。”阿賢抹了抹自己嘴角殘留的那一點雞尾酒。
大學...你還會喜歡我嗎?”此時阿寧低下頭,自己以前堅定的內心被這番話攪得一團糟。
“我會的。我會等你的。我一直都在等你。”阿賢堅定地說,“初中的時候,我怕你只是說說而已,我怕你的每一個‘我喜歡你’只是娛樂開心,但我心甘情愿地聽了兩年。我也等了兩年,等你哪一天牽起我的手,正正經經的告訴我,‘我喜歡你’。但你沒有。”
“我...”阿寧突然哽咽,她以為這個男孩對自己一直沒有心思,但沒想到,他早已深愛自己,阿寧搖搖頭,對阿賢說道“對不起。”
“別哭,沒事。我一直都會在的。”阿賢摸了摸阿寧的臉頰,為其抹掉流下的淚水,“那你答應我,我們三年之后,再見,好嗎?”
阿寧抬起淚眼,看著阿賢,點點頭。
阿賢走到阿寧的鄰座,抱住阿寧。離別的時候,阿寧看到阿賢眼中也有淚花,只是要走了,阿寧也沒來得及再看一眼。
這個絕美的愛情故事,阿寧可太喜歡了。就這樣吧,阿寧想,回到學校就這么跟他們講,就這樣。
在阿寧模模糊糊地講述中,阿元和在整個宿舍的人都為這個愛情故事感到嘆息,至少阿寧是這么覺得的。阿寧可自豪和驕傲了呢,自己的劇本有一個得到了身邊人的贊嘆,很好,再接再厲。
阿寧的電話簿里還有另外一個很奇怪的備注,是一個英文單詞——mystery,神秘的意思。這是阿寧的另一個劇本,劇本的主人公是另一個人——阿寧的表姐。
表姐畢業于BJ大學心理學系,是某一年的湖南理科狀元,在高中期間成績是頂尖水平,但卻死都不進入重點班,理由是:重點班太死板。表姐有一個青梅竹馬,從小學到初中到在一個學校一個班,并且在初中時候流行殺馬特那會愛的死去活來的。但高中時候因為竹馬的家長要去江蘇工作,本來想要讓竹馬留在長沙,雇個保姆對竹馬進行照顧。但此時好死不死,竹馬和表姐戀愛的消息被他們知道了,就堅定的要帶竹馬去南京,不管竹馬怎么鬧,怎樣離家出走。奈何距離比不過深情,高中時候兩人上的都是省里面最厲害的高中,而且兩人家里都很富裕,所以一周見一次的見面是常規操作,單周表姐去找竹馬、雙周竹馬來找表姐,雙方家長拗不過孩子,只好默認。兩人即便如此,高中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兩人都學理,但表姐成績始終好過竹馬,所以表姐最后竭盡自己全力考上了北大。竹馬也追逐自己的夢想,考上了南京大學的天文學系。這仍然不能阻止他們兩個相愛,他們借著大學課時很松的名義,一年碰面一次,地點嘛,隨他們喜歡咯。就這樣,大學四年加讀研讀博,出國深造,現在的他們都在長沙。表姐在長沙開了一家心理診所,姐夫則在一個不知道什么地方但是需要天文學高級人才的地方工作,他們年薪都是過百萬的那種。
完美的劇本。阿寧十分的滿意。但阿寧設置這樣一個人物,只是為了滿足自己。表姐是阿寧最想成為的那種人,成績好,家境好,讀心理,成為博士,愛情家庭美滿,而且性格好,受人喜歡,又不喜爭搶,有自己的夢想。阿寧很羨慕,所以把她捧得和神一樣,有空沒空拿起電話就是假裝一頓說。有時候說說韓語——只有裝腔作勢的樣子,實際上沒有幾個單詞是對的;說說英語,這個倒不常見,主要還是說中文。
這也是阿寧孤單的一個表現吧,沒有人說話才會想到和虛擬的想象聊天。
久而久之,這個劇本成了阿寧維持時間最長的劇本,直到高中畢業了,這個劇本依舊沒有殺青。
另一個劇本,是那個阿寧逆襲的劇本。阿寧和阿元說過,自己的初一是十分叛逆的,而且心理也是有很大的問題的,但阿寧能夠逆襲考進這所學校的重點班,功勞中占據很大一部分的人,叫做阿江——沒錯,就是那個阿寧的初中物理老師。這個劇本里,阿寧的設定非常的勵志和熱血,雖然故事都是假的,但真的有激勵到他們班的班長阿淇,當然,這也只是阿寧自己覺得。
阿寧初中突然的轉變嚇壞了自己的爸爸媽媽,但無奈自己的孩子是不可能管得住的,所以阿寧在初一很放肆地抽煙、喝酒。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預兆著阿寧的未來將會完蛋,阿寧的父母也在做著這樣的心理準備。但阿江看出了端倪,他把阿寧約到學校的心理咨詢室聊了一個上午,大概內容就是“我知道你不想這樣的,你經歷過很多挫折,你心里有很大的缺口,我希望你能夠回來”阿江把這些說的非常的感人,以至于阿寧在那個上午哭成淚人,要阿江攙扶著才可以從咨詢室里走出來。那個中午,阿江請阿寧吃了頓海底撈,撈出了阿寧最原本的自我,也讓阿寧性格大變,開始埋頭學習。但初一基本沒聽過課的阿寧很難跟得上初二的內容,除了新學的物理和初三才學的化學。阿寧每天很早起床,很晚才睡,真的下決心去學習了。但有時候很多東西不會就這樣如你所愿的,阿寧的成績根本沒有見長,阿江也很害怕阿寧會就此放棄,但阿寧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學習后,逐漸想通了很多道理,也不想做半途而廢,把那些朝窗外伸懶腰時看到的星辰大海付之東流。所以阿寧一直努力著。終于,在初三的第一次統考,阿寧完成了這個心愿,考進了全級前五十。然后在中考的時候,考上了這所學校的重點班。
這個結果雖然是初三的阿寧很滿意的,但是是初一的阿寧不敢想像的。
聽完這個故事之后,阿淇就一直在問阿寧“怎么挺過那個很艱難的時間的”之類的問題,阿寧此時就會把爛掉牙的套路介紹給阿淇,阿淇每次都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但到高一的后半段,阿淇的數學突然崛起,阿寧在驚訝之余也在想,會不會有一點點自己的功勞的呢?如果有的話,阿寧會更加堅信這個劇本之路的,因為它竟然能夠幫助別人。這簡直太棒了。
阿寧的三大劇本生活其實在現實面前真的不堪一擊。阿華和阿寧關系徹底決裂就是一個最大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