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的寒冬伴著年關(guān)的喜悅奔涌而至,北方的冬天在飄揚的大雪中不請自來。年關(guān)將至,開往北方的綠皮火車上擠滿了焦急等待回家的人。
五號車廂里一個男人頭靠在車窗上安靜的睡著,車廂里乘客嘈雜不已,但似乎并未打攪到男人的雅興。“山西站到了,請各位旅客帶好行李物品準(zhǔn)備下車。”乘務(wù)員甜美的女聲響起,上來一個中年人,提著大包小包,看打扮像是出外務(wù)工回家的人,中年人看著車票,仔細的找著自己的座位,最終在男人的旁邊停了下來。
看了看手中的車票,確認是這里沒錯后,中年人留出一絲微笑。隨后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行李太重,中年人吃力的嘗試著,好幾下都沒有成功,男人被吵醒了,抬頭看了看,隨即起身幫中年人把行李放上去,隨后又坐在座位上打算繼續(xù)睡覺。
中年人忙說:“謝謝兄弟,謝謝兄弟,俺叫胡建輝,他們都叫我大胡子,兄弟怎么稱呼?”“良子。”男人瞇著眼睛,嘴里蹦出兩個字來。氣氛微微有些尷尬,大胡子從包里掏出兩罐啤酒來,良子兄弟,謝謝你剛才幫忙,來喝啤酒。
沒等良子拒絕,大胡子就把啤酒打開塞到了良子手中。這下良子也不好再睡,坐起身來,和大胡子碰了下杯。大胡子性情直率,興沖沖的和良子聊天,給良子說這一年的趣事,說到痛快處和良子碰一下杯,喝一大口啤酒。
“俺和俺們工友那會兒大半夜喝醉了在大馬路上跳舞,被友好市民當(dāng)成表態(tài)扭送派出所了,幾個人醒來差點嚇?biāo)懶耍?.....”,“還有一次,路上小情侶吵架被俺當(dāng)成擋路搶劫,把那男的打了一拳才發(fā)現(xiàn)是誤會,賠了兩千塊,被俺媳婦臭罵了一頓,哈哈。”
大胡子越說越興奮,聲音稍微大了點,惹得旁邊的人也哈哈大笑,良子靜靜地聽著,偶爾附和一下。大概喝了點酒,還能和大胡子簡單聊兩句,時不時跟著大胡子一塊開懷大笑。“良子兄弟,你這是打算去哪兒啊,回家嗎?”大胡子問道。良子微微停頓下,隨即說道:“不是,出來散散心,上班太悶了。”大胡子接著問道:“這馬上過年了,你不回家過年嗎?”大概是看到良子不想回答,大胡子也識趣的不再多問......
半夜火車上逐漸涼了起來,穿著厚厚的羽絨服還是有點冷。良子在睡夢中醒來,把自己的衣領(lǐng)再向上拉了點。車廂里乘客都在睡著,大胡子在良子旁邊打著呼嚕。良子抬頭看著車窗外,外面家家戶戶都亮著燈,昏黃的的燈光下,有很多人在盼望他們的親人回家。
初中畢業(yè)良子就出來打工了,沒有學(xué)歷的他只能干些底層的工作,日子過得并不如意,在這大城市里,他的收入僅能勉強維持生計。每到過年,他都找借口不回家,怕讓他的母親知道他的窘迫。每年年底,良子都會買一張回家的火車票,遠遠看一眼他的母親,然后悄悄轉(zhuǎn)身離開。
良子頭抵著車窗,回憶著往事,不知什么時候就沉沉睡去了。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大胡子給良子端來一桶泡面,良子看著大胡子,眼里有著異樣的閃光。
也許是有點冷,大胡子從包里找出一條圍巾來,良子一看圍巾就樂得不行,“你個大男人還用粉紅色的圍巾,哈哈哈。”大胡子面不改色,“這是我女兒妮妮親手織的。”說起女兒來,大胡子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說起我家妮妮啊,那可真是心靈手巧,才小學(xué)六年級,學(xué)東西太快了......哦對了,差點忘了給妮妮打電話了。”
電話接通了,電話那頭一個可愛的聲音響起,“喂,你是誰啊?”大胡子笑著說:“妮妮,是我啊。”“爸爸!”妮妮激動的大喊,“你什么時候回來呀,妮妮都想你了。”大胡子笑的更燦爛了:“爸爸今天下午就回來了,媽媽在家嗎?”妮妮說:“在呢在呢。媽媽,爸爸電話——”
“喂,媳婦,我下午就回家了,那個......”大胡子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今年沒掙到多少錢。”電話那頭一個聲音響起:“你這說的什么話,沒事的,你平安回來我和妮妮就非常高興了,你回來注意安全,快下車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良子在一邊安靜的看著大胡子,沉思著什么,那眼里卻閃著淚花。回過神來后,良子快速眨著眼睛,把眼淚擠回去,這一刻,他做了一個決定。
列車行駛到一站后,良子看著久違的地方,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和大胡子告別后,良子收拾行李下了車。在這里,有一個熟悉的地方自己多年來未曾踏足,這里,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想要回來,卻始終沒有勇氣回來。在那個小小的縣城里,有一盞燈始終為他亮著,有一個佝僂的身影正站在路邊,等待著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