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界上,幾個不起眼的小鎮坐落于此。
清晨,一縷陽光照亮了小鎮,附近山上的兵站內一如既往的清涼。在終年寒冷的高原上,此時的陽光便成了難得的溫暖。草叢中,幾朵花兒嬌艷地綻放著。露珠匯集在花瓣上,一會兒又滴落下來,吸引著昆蟲的吸吮。
集合!”連長每天早上六點整總會準時出現在校場的高臺上。他聲如洪鐘,一下子叫醒了所有的士兵。
三分鐘后,兵站內六十八名士兵井然有序地集合完畢。“報告連長,一排集合完畢!”“二排集合完畢!”“三排集合完畢!”“向右——轉!跑步——走!”連長的聲音震響了方圓幾里的雪山。石壁,谷地到處回蕩著他的聲音。
部隊照常進行訓練。“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迎著初升的太陽,六十八名精神矍鑠的士兵整齊劃一地邁著步子。今年,是他們入駐雪山的第五年。
就在同一時刻,連長猛地瞥見,隊伍末尾的一名士兵,似乎每次清晨跑步時眼睛都是紅腫的。“這不是高原反應。”連長想,這名士兵,心里一定裝著什么事。
三十分鐘后,訓練結束。所有人身上都出了汗。剛才寒冷的校場現在似乎已變得熱氣騰騰。“所有人,解散!”連長大聲說道。接著,他小步跑到剛才隊尾的士兵面前,“高虎,”連長叫住他,“你過來一下。”
士兵高虎,入隊五年,二十七歲。
連長帶著高虎來到兵站內的學習室,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高虎,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觀察你,你的眼睛每天早上都很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沒事,連長,只是一些心事而已。”高虎呆呆地望著桌角。
“心事?”連長笑了,臉上的皺紋也舒展了很多,“我們相處這么多年了,也沒啥好隱瞞的,說出來吧,說出來你的心里會好受很多。”
“......”高虎欲言又止,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這里是高原,如果你的心事一直得不到排解,那你可能會患上一些其他的......”連長勸導道,“我這也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
“連長,那我可就說了。”高虎鼓足勇氣,“您可別笑我。”
“沒事,我不會的。”連長笑道,“你是想家了?”
“不是,我倒也不是太想家,只是......”高虎徐徐說道,“我想我心里那個人。”
“哦。”連長恍然大悟,“‘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對吧。”“沒錯,連長,不怕您笑話,我心里。。。。。。一直想著她。”高虎臉色有些難看。
“高虎,你原來在哪個大學呢?”連長問。
“南東大學。”高虎苦笑。
“那你怎么就來當了兵呢?這么好的學校,出來單位都搶著要。”連長驚奇地說,“這個地方,不是一個尖端人才該待的......”
“那連長的意思是?”高虎有些著急。
“不是,從國家層面來講,人才培養是個很大的問題。你在這里,一無社交,二無用武之地,我只是覺得可惜。”
“連長,有些事,只有我自己才會明白。”高虎眼圈發紅,說道。
“那你為什么不留在大學里陪著她呢?”連長接著問道。似乎有些窘迫,高虎的姿勢有些不太自然。“不是大學,那是大學之前的事了。”
“之前?”連長點了點頭,“這么深的感情吶。”
“是的,痛的刻骨銘心。”高虎頭垂下去,捂住胸口。他來雪山,就是為了忘掉那本就不該有的感情。
“這樣吧,高虎,你考慮過復員嗎?”連長問。
“您問這個干什么?我在這兒挺好的.....”高虎神情緊張。“不,我早就看出來你的興趣不在訓練上了,你也絕不是那種只會打仗的人。我不想讓一個人才埋沒在雪山之中。申請書我已經幫你寫好了,簽不簽字自便,我不強求。”連長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單子,放在高虎面前。“最重要的就是,愛她就去珍惜她吧,不要辜負她!“
高虎似乎被最后一句話釘住了。半晌,他失了魂一般的打開單子,在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這就對了。”連長拍了拍高虎的肩,“過幾天申請批復就會下來,回去之后,別忘了給連里寫信!”
“謝,謝連長!”高虎雙腳一并,敬了個標準的軍禮。連長也站起來回禮。“出去走走吧!”連長指著外面的世界說道。
高虎轉身走出了學習室,連長看著他的背影,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高虎緩步走過兵站門口,“不行,沒有連長的命令,你不能出去。”門口站崗的士兵面無表情地說。“讓他出去吧!”連長從房子里出來,對門口的士兵喊道。
士兵打開了側門,高虎走出兵站。站外,傳來幾聲渺遠的鳥鳴。他沿著土路向山腰上走去,兩旁的草地上,花開的是那么的艷。在陽光的照耀下,他抬頭望去,圣潔的雪峰,正如同母親一般俯瞰著他。山腳下,小鎮的一天才剛剛開始,牧羊人的歌聲此起彼伏。
“多么美麗的地方啊!”高虎心想著。他在山坡上找了塊巖石,坐了下來,眼眶竟濕潤了起來。
他心里想著她,但他同樣舍不得雪山這個地方。

風中作客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