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合適。”趙恒自己回答了自己提出的問題。

　　“抱歉，我也是剛剛想到這個理由。”接著，他對宋玉致聳聳肩。

　　“對我來說，血肉的感官和普通人類并無絲毫不同，所以普通人類會覺得酸澀的，我也是同樣的感覺。而天金武者，感官已經(jīng)變了。”

　　“雖然你們保持著基本的人形，行使著人類的權(quán)能，修持身為人類的自身，但終究是不一樣了。從最基本的感官上就顯而易見。對普通人覺得酸澀的葡萄皮，你們并不感覺有什么特別，甚至還會覺得這種酸澀感很清爽，很有趣。所以你們不會吐葡萄皮！”

　　“……”雖然對葡萄皮什么的并不感冒，但師妃暄大概知道趙恒在說什么。

　　他還是在說她們屁都不懂，而且這次還換上了比較……有邏輯的方式去證明，

　　她們屁都不懂！

　　好氣！

　　不過師妃暄盡可能壓住了脾氣，沒表現(xiàn)出來。

　　而趙恒那邊，嗯，如果仔細看的話大概是能看出師妃暄的不爽的，但他沒看。

　　他轉(zhuǎn)去對宋師道說話了：

　　“哦，對了，宋老弟，你知道她們問這個問題之后，如果有人回答得符合她們的心意，她們會做什么嗎？”

　　“趙兄，師道略有猜測。只是……”

　　因為老爹那邊有關(guān)系，我不太好說啊。宋師道想。

　　“哦，我懂，太直白的難聽話說出來大概就不是令人舒服的坦蕩，而是嘲諷、罵街，沒情商了。”趙恒對宋師道表示理解。雖然理由似乎有些偏差，但大概是理解了。

　　“還是我說吧。”不過不管理解不理解，趙恒接下來的話是早已思考好的。

　　“如果認同，既然認同，就自然會支持。所以，在這個天下的治理上，一群根本不懂的人會支持一個她們選出來的，她們感覺很懂的人，讓他去治理天下……鬧呢？”

　　“趙少俠……不，趙兄，我們慈航……”師妃暄想要辯解。

　　“說‘我們’就是錯的。”但趙恒直接打斷了她。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所謂君主，只是執(zhí)政集團的領(lǐng)袖，而執(zhí)政集團，應(yīng)是由天下人所選擇的，曾經(jīng)受到天下人認同的，做出過成績的人所組成，而不是一小撮人，抱著不知從哪聽來的理論，毫無實踐胡亂替天下人做決定。”

　　“靜齋……”師妃暄想說什么，但被趙恒再度打斷。

　　“貴派長期以來遠離天下，就不要為天下操心了。或許貴派覺得自己有義務(wù)，有責(zé)任，有能力，就需要為天下做一些事情，從這一點來說貴派或許是好心，但很遺憾，遠離天下的貴派，只能給這個天下幫倒忙罷了。而且有一件事，貴派難道不覺得，自己把自己捧得太高了嗎？”說到最后，趙恒挑了挑眉。

　　“靜齋……”師妃暄還是想說什么，但被趙恒三度打斷。

　　“或許你是想說，貴派是在用用貴派所感悟的天道，平等來幫助天下人。”三度打斷師妃暄的趙恒語氣很嚴肅。

　　“但這里有些問題，貴派認為的天道就是天道嗎？貴派認為的平等就是平等嗎？甚至，天道和平等，就可以被用來治理天下嗎？”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天道之天下，非平等之天下，無論天道如何，平等如何，作為天下人，只愿選擇他們認同的世界。那才是他們的幸福。天下人只是天下人，并非‘天道’、‘平等’、‘正確’等等似乎完美的道理的奴隸。無論何等的道理，都必須為天下人所認同才是天下人的‘天道’。貴派的天道，有問過天下人，他們認同嗎？”

　　“但天下人需要被教化。”師妃暄大概是被趙恒打斷得有些煩了，也打斷了趙恒。

　　“貴派認為，天下人愚鈍，只配接受貴派的教化，而不能自行認同貴派的理念嗎？嘿，我不得不說，貴派的基層工作真的是一塌糊涂啊。即使是領(lǐng)先貴派一千年的社會理念，也能夠在藏地的奴隸社會收獲認同。如果貴派真的把基層工作做好，就不會哭泣天下人愚鈍，而是會幫助天下人認同貴派的理念，發(fā)動天下人，讓天下人真正以貴派的理念治理這個天下！”而趙恒也四度打斷了師妃暄。

　　“說到底，貴派執(zhí)掌權(quán)利太久了，而且從未分出自己的權(quán)利，哪怕一絲一毫去給別人，更遑論被貴派視作羔羊，只配受到教化的天下人，所以貴派的理念，從來都是空中樓閣，看上去很好，實際上毫無根基，一碰就會坍塌。”

　　“貴派應(yīng)該明白，天下人有選擇天下事的權(quán)利，這個權(quán)利不是貴派給的，不是貴派抱著‘行使權(quán)利應(yīng)該這么行使，我做的沒錯’的理念去做的行為就能將權(quán)利交給天下人的。貴派不是天下人的主子，天下人不是貴派的奴仆，即使在貴派看來有些錯誤的選擇，天下人也有選擇的權(quán)利。貴派如果真的想要做什么，不是對天下人加以訓(xùn)誡，高高在上的教化，而是從基層做起，讓天下人看到貴派的真誠，貴派理念的力量，貴派理念能夠帶給天下人的幸福。”

　　“也就是說，貴派的教化之權(quán)，需要還給天下人自己才行！”

　　趙恒的話到此告一段落。

　　“……”師妃暄有些沉默。

　　倒不是她想不出回擊的方式——雖然她沒有想出道理上的正面回擊，但以辯論的角度看，趙恒的這番話也談不上他所說的權(quán)利分享。

　　但是……

　　師妃暄覺得那樣沒有什么意義。

　　看著趙恒重新吃葡萄的樣子，她大概還能猜出對那樣的話，趙恒回怎樣回答。

　　大概是“你又不是我朋友，我又沒興趣教化你，這么打擊你，我只是為了自己爽而已”這樣吧？

　　這有些腹誹了，罪過。

　　師妃暄停止了心中混亂的遐思。

　　“趙兄的話請恕妃暄暫時無法回答，但妃暄可以答應(yīng)趙兄，在思考出一個答案之前，妃暄暫時不會再詢問為君之道了。”師妃暄起身道。

　　“不過有一點是確定的，那就是趙兄這番話實是發(fā)人深省，不過人來到這塵世里，有所不為外還須有所必為。妃暄告退！”

　　說罷，也不見師妃暄有什么動作，整個人就消失無蹤。

　　顯然，在最后一刻，她沒能抑制住自己的心緒，用出了最強的輕功，想要回到自己的禪堂，去思考與趙恒的這番對話。

　　到底，是我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