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三元也是第一次知道兒子夢里能顯出重瞳,還能進入夢中之夢,也就是真虛。
他說:“阿濯,你不是在編故事吧?”
姚濯說:“老爸,這種事情我沒必要騙你?!?p> 姚三元心想:“他夢里能顯出重瞳,莫非跟那個青銅板有關?”這事情暫且憋在心里,單獨找姚濯談。
姚三元說:“這事情聽起來好玄乎,那鳥還會說話,還有什么太江跟咱祖上有仇?”
楊肜說:“那鳥是圖騰,也就是部落神靈,滿身赤紅,樣子像喜鵲,腿卻很長像鶴的腿,也叫丹鳥。太江是部落君主,其部落也有圖騰,模樣像熊,又有一張狗臉,還有一個名字叫作混沌?!?p> 姚三元說:“三叔公,您說呢?”
三叔公頭:“我從未聽說過什么丹鳥、混沌,只是說癸神有穹倚弓、陽金箭,這個相書里有寫?!?p> 楊肜說:“那怎么找到癸神呢,是否就在神虛之中?”
三叔公搖了搖說:“這我可不知道,你未必要找癸神嘛,找到穹倚弓、陽金箭也能誅邪?!?p> 楊肜說:“這又去哪里找呢?”
三叔公說:“書上有提到咱們祖上造出穹倚弓,并以此弓射下太陽?!?p> 姚濯說:“射下太陽?那不是后羿么?”
楊肜說:“太陽應該是代指某個部落首領?!?p> 金昌說:“不錯,穹倚弓也未必真是一把弓,而是某種祭祀用的法器?!?p> 楊肜說:“如果是法器的話,那還真有可能找得到,三叔公穹倚弓是什么樣子?”
三叔公說:“叫作虎生雙翼?!?p> 楊肜說:“啊,那不就是虞蟬鼎?”
金昌說:“我覺得沒這么湊巧,光憑虎生雙翼不能斷定就是虞蟬鼎,只能說明有虞氏與金天氏及其支系有瓜葛?!?p> 楊肜心想:“也是,有虞氏和鳳鳥氏融合,或者與蟬國融合都會產生虎生雙翼的圖騰?!庇謫柸騫骸叭騫?,那陽金箭是什么模樣?”
三叔公說:“叫作灼灼昭華。”
楊肜說:“難道真的是昭華池里的陽金所造?”
金昌說:“那還不如斷了這個念頭。”
楊肜說:“沒道理呀,如果弓真的有法器,那總得配上箭呀。三叔公,關于穹倚弓、陽金箭您知道些什么?”
三叔公說:“我就知道這些,旁的沒有。對了,癸神也有圖騰?!?p> 楊肜說:“什么樣子?”
三叔公點了點自己茶杯里的水,在桌上畫了個紋樣,就像老師在試卷上打的叉——×,只是在四個端頭各有一個小圓圈。
楊肜一看,說道:“這是什么?”
金昌說:“反正不像動物,應該是植物吧?”
楊肜說:“不對,啾啾說癸神是四象之神,那這也太抽象了?!?p> 金昌說:“罷了,你也讓三叔公算一卦吧?!?p> 楊肜把自己的茶杯交給三叔公。
三叔公將他的茶水倒在龜甲上,端詳了一下,說道:“還是魘魔生?!?p> 楊肜說:“三叔公,能看得出我還有多久的陽壽么?”
三叔公說:“看不出,不過卦象上有枯木逢春之兆,或許你能夠逃過這一劫?!?p> 楊肜說:“謝謝三叔公?!?p> 三叔公說:“謝什么?”心想:“我只說或許,多半還是在劫難逃?!?p> 楊肜心想:“給了酬金所以不用謝么?”說道:“那我的姻緣如何?”
三叔公說:“我這卦象上沒有顯姻緣,三元,你給他看看吧?!?p> 姚三元說:“我是想給他看,但他沒有給生辰八字呀,但看手相的話,姻緣尚可?!?p> 楊肜心想:“這就夠了,姻緣尚可?!?p> 姚三元又對三叔公說:“三叔公,勞您也給阿濯瞧一瞧?!?p> 三叔公說:“好,等一會再說?!庇妹戇妖敋げ糧蓛?,放桌子下烤火。
金昌對三叔公說:“三叔公,有個問題不知道當不當問?”
三叔公說:“你說?!?p> 金昌說:“您會不會照月舞?”
三叔公說:“你知道照月舞?”
金昌說:“聽聞而已,并不知道細節?!?p> 楊肜心想:“他肯定是聽夢里的丹鳥說了?!?p> 三叔公說:“照月舞早就失傳了,徒留其名,說是為了祭祀風神的儀式?!?p> 姚濯說:“照月?風神?”
三叔公說:“風神就是鳳鳥,鳳生于丹水,棲于梧桐,歸藏風穴?!?p> 姚濯說:“但是和月亮有什么關系?”
三叔公說:“這個我也不懂,大概因為在晚上望月祭拜的緣故?!?p> 楊肜說:“望月就滿月,照月是說月亮不在天上而是在水上。鳳鳥由水而生,所以在水邊祭祀。”
三叔公說:“哎呀,阿肜,你能說出這些來,真是比我有見地?!?p> 姚濯說:“那為什么是在滿月的晚上呢?”
三叔公說:“因為風神是至陰的。”
姚三元說:“風,在八卦中屬于巽卦,確實是陰?!?p> 楊肜說:“風涵太元之中精,故能動化百物而行乎天上。風,陰也,而其發為陽。風即是鳳,能化百物行于天上,也就是能變化萬物。雖為陰,但其發為陽,陰中生陽,也就是陰陽生化之道。陰陽生化,正在半夜子時,天陽將出未出?!?p> 姚濯說:“你這個解釋很有道理。”
姚三元說:“阿肜,你這是看在那本相書上的?”
楊肜心想:“我這是惡補了一些知識?!閉f道:“我沒看過相書,這是《子華書》里面的。我和阿昌就是學考古的,所以會看一些古書。”
金昌說:“阿肜,你果然是書呆子。別誤會,我這是在夸你?!?p> 三叔公這會已經將龜甲放在了桌上,水漬已經烤干了。
姚濯把自己的茶杯遞給三叔公。
三叔公將茶水澆在龜甲上,仔細觀瞧。
姚三元見三叔公遲遲不說話,問道:“三叔公,阿濯還犯地煞么?”
三叔公搖搖頭,說道:“不犯了?!?p> 姚三元心里松了一口氣,露出笑容說:“那就好,那就好。”
三叔公說:“我還沒說完,卦象是靈元出,有三魂劫?!?p> 姚三元說:“啊,那會怎么樣?”
三叔公說:“三魂以幽精為根,系于神府,三魂若是散了,那這個人……哎呀,你也別太擔心,阿濯命硬,或許會有轉機?!?p> 姚三元心里哇涼,默然不語。
姚濯笑著說:“老爸,我命硬,沒事的?!?p> 告別三叔公,楊肜、金昌就在姚三元家里留宿。
姚三元把姚濯叫到自己的房間。
姚三元說:“怎么會這樣呢?阿濯,還有你那重瞳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濯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許是因為那個青銅板。第一次見到青銅板的時候,我的手指被刺破了,把血染在上面。然后就開始做奇怪的夢,夢見我是吳剛,和玉兔搏斗?!?p> 姚三元說:“吳剛、玉兔?那有沒有嫦娥呢?”
姚濯說:“有啊,好漂亮喲。”
姚三元心想:“這不是白日夢?”說道:“你這是白天做的夢,晚上做的夢呀?”
姚濯說:“當然是晚上,那玉兔還教我怎么開啟神識,就出現重瞳了。”
姚三元掀開被子,又掀開床板,從里面取出一個布包,打開布包,正是那個青銅板。
他對姚濯說:“你怎么把血染在上面的?”
姚濯說:“得打開,露出里面的鏡子?!?p> 姚三元又從柜子里取出那把鑰匙,將青銅板打開,露出里面的鏡子。那也不叫鏡子,只是光亮的很,能照見人影。
姚濯說:“我當時摸這鏡子上的細紋,結果手指就像被刺了一樣,然后把血染在上面。這或許就叫血祭,而這個東西實則是一個祭祀容器,好比鼎、簋之類的。”
姚三元觀瞧鏡子,眼睛老花,看不清楚,說道:“你再試試看?!?p> 姚濯說:“可是……”
姚三元說:“可是什么呀?事已至此,如果真有古怪,無非手指再被刺破一次?!?p> 姚濯心想也是,用手在鏡子上面摸,摸來摸去一點事也沒有。
他說:“老爸,怎么摸也沒事?!?p> 姚三元說:“我來試試?!?p> 姚濯說:“老爸,你就別試了?!?p> 姚三元說:“怕什么,我這把年紀了,有什么好怕的?”用手在鏡子上面摸,同樣沒事。
姚三元說:“這東西還挑人的么?要不,把他們兩個也叫進來?!?p> 姚濯說:“那,這樣一來,東西不是暴露了么?”
姚三元說:“顧不得那么多了,反正他們也有劫難。讓他們也摸摸,看如何?”
姚濯說:“可是……”
姚三元說:“死馬當作活馬醫嘛?!?p> 姚濯點了點頭,去叫了楊肜、金昌進來。
楊肜、金昌進來的時候,床已經蓋好了,青銅板就放在桌子上。
楊肜看了青銅板,對姚濯說:“這就是你和思涵以前問我的東西?”
姚濯說:“對呀?!?p> 楊肜說:“我還以為是個鼎,結果是一塊板子,怎么會有這種樣式的容器呢?”
金昌說:“是奇怪,但也不出奇?!?p> 楊肜說:“為什么?”
金昌說:“因為這只是一個蓋板,封藏器物用的?!?p> 楊肜說:“那蓋板上怎么會設這種暗格呢?”
金昌搖了搖頭說:“只有它的主人才知道?!?p> 楊肜說:“那它的主人是誰,所封藏的器物又是什么?”
金昌聳了聳肩,把手一攤。
姚三元說:“你們不用猜測了,不妨用手摸摸這里面的鏡子?!?p> 楊肜沒有用手去摸,把眼鏡湊近了,仔細觀瞧鏡子,見上面有細紋,說道:“這就是水紋、重瞳?”
金昌也湊過來看了看,說道:“確實是。”
姚三元說:“你們怎么不用手摸呢?”
楊肜說:“這可是青銅器,怎么能用手直接摸呢?戴著手套吧,肯定摸不出來?!?p> 金昌說:“是呀,這紋飾太細了?!?p> 姚三元本想看看他們的手指會不會被刺破,反正這兩個人也是犯大邪的,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了,如果能有什么裨益也不一定。
既然他們不肯摸,也就算了,姚三元說:“這青銅板的背面有字,但我們不認得?!?p> 楊肜用布包著青銅板,翻過來,背面果然有字。不過這字楊肜以前看過,是余思涵給他看的照片。
楊肜說:“這些字思涵給我看過,但是我也認不出來?!?p> 金昌看了一下,搖了搖頭,他也不認得,說道:“要不請袁博士瞧瞧?”
楊肜看向姚三元,等他的主意。心想:“究竟是私人藏品,他們這么謹慎,肯定不想叫別人知道?!?p> 姚三元說:“誰是袁博士?”
楊肜說:“是考古專家,也是我的老師?!?p> 姚三元說:“可以給他瞧,但是這個青銅器不能讓他知道。”
金昌說:“為什么呢?”
姚三元說:“我怕這東西被別人索要了去搞什么研究?!?p> 金昌說:“哦,理解?!斃南耄骸八遣恍湃?,以為會被考古隊拿走充公?!?p> 他說:“叔叔,您放心,我把這個文字影印下來,絕看不出是青銅器上面的?!?p> 姚三元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好?!庇謫柦鴆骸鞍⒉?,你在三叔公家里問照月舞是什么意思呢?”
金昌說:“我只是想知道是否還有這種祭祀的儀式?!庇貌及P鳥圖騰的鑰匙,拿起來看了看,又說:“說是祭祀風神,其實是為了開啟神虛?!?p> 姚三元說:“開啟神虛,還真有什么神虛呀?”
金昌說:“傳說而已?!斃南耄骸叭綣也壞接菹s鼎,那么這塊青銅板下面隱藏的東西或許也是一個鼎,未必要通過虞蟬鼎進入神虛?!?p> 楊肜心想:“風神也在神虛?那么開啟神虛的路子并非一條?!?p> 夜里,姚濯做夢了,又夢見桂花樹和玉兔。
玉兔跑到姚濯的面前,說道:“阿濯,咱們來下棋呀?!?p> 姚濯搖了搖頭說:“我沒心情下棋。”
玉兔說:“你要不下我就揍你!”
姚濯心想:“這兔子不能跟它來硬的?!閉f道:“下棋可以,不過我要是下贏了,你得教我一招?!?p> 玉兔說:“不教,勞神?!?p> 姚濯說:“那回答我一個問題總行吧?”
玉兔說:“這個嘛還可以?!?p> 姚濯在畫著棋盤的石頭旁邊坐下,說道:“我先下。”落了一子。
玉兔也坐下來,把棒槌放在旁邊,說道:“誰說你先下?剪刀石頭布?!?p> 姚濯說:“那來吧,剪刀石頭布!”結果是剪刀對拳頭。
兔子說:“我贏了,我先下!”拂落姚濯的棋子,放上自己的。
雖然兔子先行一招,但下棋沒姚濯厲害,因此輸了這一局。
姚濯說:“我該問問題了?!?p> 兔子說:“你問?!?p> 姚濯說:“你能進入神虛么?”
兔子說:“不行?!?p> 姚濯說:“那有什么辦法可以進入神虛么?”
兔子說:“這是第二個問題,咱們得再下?!?p> 于是兩人在下,結果第二局兔子贏了。
姚濯說:“你可以問我問題了?!?p> 兔子說:“我沒有問題要問你,你得吃我一棒槌?!閉f著拿起棒槌。
姚濯咽了一下口水,不想吃它棒槌,趕緊說:“且慢?!?p> 兔子舉起棒槌說:“怎么著,耍賴呀?”
姚濯笑著說:“不是,我欠你一棒槌先?!?p> 兔子說:“概不賒賬?!卑糸塵鴕蟻聛?。
姚濯趕緊說:“且慢?!?p> 兔子說:“又怎么了?”
姚濯說:“用棒槌砸人太簡單粗暴了,要不我給你跳個舞?”
兔子說:“不好?!薄芭欏幣話糸炒螄聛?,將姚濯捶進土里。
姚濯從土里爬起來,“呸呸”,吐了吐草根。
他坐好了,說道:“來來,繼續下?!?p> 第三局,姚濯又贏了,對兔子說:“還是那個問題,有什么法子能夠神虛?”
兔子說:“你把神識的力量提升百倍,就可以進入神虛了?!?p> 姚濯說:“這說了等于沒說嘛,我怎么能將神識的力量提升百倍呢?”
兔子說:“這是下一個問題,再來再來?!?p> 接著下棋。
不妙,這局兔子贏了。
眼見兔子拿起棒槌,姚濯說:“且慢?!?p> 兔子說:“概不賒賬?!?p> 姚濯說:“不是賒賬?!?p> 兔子說:“我也不想看你跳舞?!?p> 姚濯說:“我不跳舞,我只是有個想法?!?p> 兔子說:“什么想法?”
姚濯說:“我想這一棒槌可以免了?!?p> 兔子說:“哼,沒法免?!?p> 姚濯說:“你剛才問了我一個問題,我也回答了,所以該免?!?p> 兔子說:“我問了你問題么?”
姚濯說:“問了呀,你剛才問我什么想法?”
兔子說:“你在耍詐?!?p> 姚濯說:“怎么能叫耍詐呢?男子漢大兔子,你不能反悔呀。”
兔子說:“哼,好,我免你這一棒槌!”
姚濯笑嘻嘻的說:“果然有氣度,再來再來?!?p> 這一局姚濯又贏了。
兔子說:“將神識的力量提升十倍并不難,只需找一個比你更厲害的對手,用陰陽生化之法吸取他的力量,這樣就能提升了。提升百倍嘛,你做夢是做不到的。”
姚濯說:“所以沒有辦法?”
兔子說:“沒有辦法?!?p> 姚濯說:“那傳說中怎么會有人能夠進入神虛呢?”
兔子說:“傳說嘛,你又何必當真呢?咱們再下一局?!?p> 姚濯說:“不下了?!?p> 兔子說:“你敢不下?”
姚濯說:“我的問題你又回答不出來?!?p> 兔子說:“我不是回答出來了么?是你自己的能力有限而已。”
姚濯說:“你有沒有聽過癸神?”
兔子說:“這是下一個問題。”
姚濯只好繼續跟它下棋。
這一局兔子又贏了,忙拿起棒槌。
姚濯指著兔子的身后說:“哎呀,你看,那邊有兩只烏鴉!”
兔子說:“不看!”心想:“又想詐我。”但耳里分明聽到翅膀撲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