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轉(zhuǎn)過頭去,果然看見兩只烏鴉飛來,落在草地里。
它棒槌一晃,喝道:“是誰!”
姚濯起身,走上前,沖兩只烏鴉說:“別躲了,快現(xiàn)身吧!”
“啪”,姚濯后背挨了一棒槌,被打得飛出去,撲在草叢里,驚飛那兩只烏鴉。
姚濯爬起身來,對兔子說:“你居然從背后打我?”
兔子說:“前面后面都一樣,反正你欠我這一棒。”
姚濯說道:“小人!”開啟重瞳,看向兩只烏鴉,立馬看穿,果然是楊肜、金昌。
他說道:“肜子,阿昌,這兔子雖然眼神不好,但也能察覺你們兩個不速之客。”
兩只烏鴉顯出原形,楊肜、金昌。
楊肜對姚濯說:“不好意思,阿濯,我看你要挨揍,所以想湊近一點(diǎn)看。”
姚濯說:“好看么?”
楊肜說:“不好看,好笑,嘿嘿。”
姚濯說:“笑個屁呀。”
兔子指著他們?nèi)蘇f:“哼,敢來此撒野,看我不捶你們!”說著沖向楊肜。
楊肜一看,拔腿就跑。
兔子緊追不舍,眼看要追到他,只見地上多出一灘水,楊肜跳進(jìn)水里,消失了,鉆到自己建造的迷宮里去了。
兔子說:“看你往哪里躲!”伸出一只爪子往水里掏。
不一會兒,竟將楊肜從地下掏出來,抓住手里。
楊肜被兔子抓住,掙脫不得,只見它張開嘴巴,露出獠牙,好生嚇人。
兔子正要將楊肜放進(jìn)嘴里,忽然感覺背上被扎了,回頭一看,只見姚濯手里拿著弓箭,朝它射過來。
“嗖”,它背上又釘了一支箭。
兔子“哼”一聲,說道:“別給我撓癢癢!”話音剛落,只見釘在背上的箭化作土,又碎作塵,掉了下去。
金昌跑過來,往兔子身邊扔下一抓綠豆。綠豆見土生根,長出藤蔓,往兔子的身上纏。
楊肜的兩條胳膊尚且能夠活動,趁機(jī)變出一把嗩吶,嗚嗚的吹起來。他眉心出現(xiàn)一個紅點(diǎn),嗩吶的聲音消失了,化作兩只無形的手,抓住兔子的胡須死命的扯。
為什么用嗩吶,不用鼓呢?因?yàn)閱顓瓤梢贓B續(xù)的吹,而鼓點(diǎn)終究有斷續(xù)。
兔子的三瓣嘴被扯得咧開,臉型都變了。它氣不過,將楊肜往地上一摔,然后往前一蹦,力量奇大,藤蔓被扯得稀碎。
楊肜從地上爬起來,只見兔子已經(jīng)落地,大喝一聲:“變!”
只見地上的桂子生出手腳來,身體變得和人一般高,只是沒有腦袋,胖乎乎的身子上長出眼睛和嘴巴。嘴巴里露出獠牙,爪子鋒利。
楊肜看到這些桂子變作的小怪成百上千,都驚呆了,還有幾個桂子怪張牙舞爪的朝他圍攏來。忽的狂風(fēng)大作,他一個站不住又跌倒在地。
原來是姚濯吹出一口風(fēng)。
楊肜坐起來,瞇著眼睛觀瞧,只見那些個桂子怪被刮得七零八落,他身邊的桂子怪也被吹倒了。但風(fēng)一停,那些桂子怪又都爬了起來。
楊肜心念一動,地上的那灘水結(jié)成冰,又長出一個冰窟窿,模樣就像喇叭。
他鉆到冰窟窿里,吹起嗩吶,聲音一響,又消失。空氣中出現(xiàn)了十只手,手掌化作長刀,“刷刷”,離楊肜最近的桂子怪被風(fēng)刀砍作兩半。
此時姚濯和兔子各持棒槌,已經(jīng)打在了一起。兩者招數(shù)相同,一時難分伯仲。
金昌的四周被桂子怪圍成一圈,只隔了一丈遠(yuǎn),它們卻寸步難進(jìn)。地上是淤泥,淤泥里長出藤蔓將桂子怪纏住。
金昌說道:“嘿,你們就當(dāng)我的籬笆!”又拿出一顆黑豆扔在地上。
地上立馬長出水桶粗的藤蔓,像章魚的腳一樣蜿蜒,將金昌托舉起來。
藤蔓三丈高,結(jié)出黑色的葉子,形狀就像是柳葉,最高處長出一朵白色的花蕾。
金昌摸了摸花蕾,說道:“開!”
花蕾開放,發(fā)出耀眼的金光,金光里,跑出好多黑色的飛蛾。
金昌朝兔子一指,飛蛾烏壓壓的直奔兔子而去。
兔子正和姚濯比拼氣力,它的棒槌壓在姚濯的棒槌上。
姚濯雙手舉著棒槌格擋,一個膝蓋已經(jīng)跪到了地上,雖然開了神識,但論氣力他還是遜于兔子。
兔子說:“嘿嘿,你還沒學(xué)到家,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
姚濯咬著牙關(guān),心想:“奶奶個熊,你除了氣力比我大,也沒什么高明的地方!”
這時,一團(tuán)黑色的飛蛾跑過來,落到兔子的身上,連它的眼睛也蓋住。
兔子立時覺得渾身作癢,扔了棒槌,在地上翻滾,磨蹭。
姚濯沒了壓制,站起身來,看了看兔子,又回頭張望,只見遠(yuǎn)處一株黑色的藤蔓,頂上發(fā)出耀眼的金光。在重瞳眼里,能看見金光里冒出黑色的飛蛾,旁邊站著金昌。
除了金昌,楊肜也在幫手,將姚濯附近的桂子怪砍倒。
既然沒了后顧之憂,姚濯操起棒槌,“啪啪”的砸在兔子身上。邊捶它,邊喊:“叫你裝大爺,服輸不?”
錘了兔子十幾下,只見那些黑色的飛蛾,全都化作了塵土。
兔子從地上站起來,全身不見一絲白色,而是青色的,只那眼睛依舊赤紅,頭頂上還長出一只黃色的尖角。
兔子大吼一聲,姚濯居然被震飛,身在半空中,重瞳能看見如光暈一樣的沖擊波。
他手里依舊抓著棒槌,但是棒槌像土一樣碎解,連同他身上的衣服也在碎解,化作塵土。
姚濯摔在地上,一絲不掛,趕緊撿了一片樹葉遮住羞處。然而地下鉆出荊棘來,滿是尖刺。
他化作一只紫燕飛出荊棘,落到桂花樹上,兩只烏鴉也飛過來,落在他旁邊。
三只鳥又顯出原形,烏鴉就是楊肜、金昌。
三個人站在樹上,抓住樹枝,相互看了看,都赤條條的。
姚濯摘了一片樹葉圍在腰上,說道:“不用看了,只有這樹葉不會化作塵土。”
楊肜、金昌有樣學(xué)樣,也摘下樹葉圍在腰上,遮住羞處。
金昌說:“這兔子怎么變了色?”
楊肜說:“還長了角,怎么能叫兔子呢?”
金昌說:“它只有一個角,總不能叫作羊吧?”
姚濯說:“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怎么對付它,得想個法子。”
金昌說:“我看咱們不是它的對手。”
楊肜說:“要不咱們開溜算了。”
姚濯說:“別開溜呀,我還有問題要問它。”
楊肜說:“什么問題?”
姚濯說:“問它關(guān)于癸神的問題。”
楊肜說:“它知道癸神?”
姚濯說:“聽語氣,應(yīng)該認(rèn)識。”
兔子在樹下,沖他們喊道:“你們?nèi)齻€小鬼下來呀,敢不敢和我決一死戰(zhàn)?”
姚濯沖兔子喊道:“不敢,我最怕死了,要不然你上來呀。”
金昌對姚濯說:“別惹它,我們先認(rèn)輸,然后再想辦法。”朝樹喊道:“我們認(rèn)輸了。”
楊肜說:“對不起,那個……兔哥哥,饒了我們吧。”
金昌對楊肜說:“哇,你這語氣好像個犯錯的小孩呀。”
姚濯說:“你怎么知道它是哥哥?”
楊肜說:“那不然叫它什么呀?”
姚濯往常就叫它兔子,但真要論輩分還不能這么叫,他心想:“得叫什么呢?爺爺爺爺……”
兔子喊道:“你們快滾下來,給大爺我磕三個響頭,然后再吃我一百棒槌,這樣的話,我就放你們走。”
姚濯說:“這也太沒面子了!”
金昌說:“要什么面子呀,面子值幾個錢?”
楊肜說:“打我們一百棒槌會不會嗝屁呀?”
金昌說:“那跟它砍砍價,打個一折。”
姚濯說:“打一折也不行呀,你跟它砍價試試看。”
金昌說:“那咱該怎么稱呼這兔子來著?”
姚濯說:“若論輩分咱們得叫它祖宗,我看就叫它白大爺算了。”
金昌說:“它現(xiàn)在也不白呀。”
楊肜說:“那就叫它青大爺。”
金昌說:“親大爺?還是免了。”
金昌對兔子喊道:“白大爺,您英雄蓋世,犯不著跟咱們?nèi)齻€小輩計(jì)較。要真挨您一百棒槌,恐怕咱們得入土。所以我有個小小的建議,咱們給您一百個響頭,算是賠禮道歉,您看成不?”
姚濯說:“一百個響頭?磕完都天亮了。”
兔子說:“成,但那一百棒槌不能免。”
金昌心想:“我靠,軟硬不吃呀。”對姚濯說:“這兔子喜歡什么呀,咱們投其所好吧?”
姚濯說:“這兔子就喜歡捶人,我跟它下棋,若是輸了也要挨捶。”
楊肜說:“那怎么辦呢?”
姚濯說:“那就跟它再打過。”
楊肜說:“可是打不過呀。”
金昌說:“這白大爺會使用五行法術(shù),我看最主要的就是土和木。肜子你用火,阿濯你用風(fēng),先燒它一回,然后用牢籠把它關(guān)起來。”
姚濯說:“你的牢籠困它不住。”
金昌說:“試試吧。再不行的話你接著跟它打,我和肜子就溜了。”
姚濯說:“別呀,不帶這樣的。”
楊肜心念一動,樹枝上結(jié)冰,形成一個冰窟窿,將他掩在里面。又變出嗩吶,吹將起來。
聲音化作飄到地面,化作火焰。
姚濯乘機(jī)吹出一口風(fēng),頓時烈焰熊熊,將荊棘燒成了灰。
兔子也在火里面,它往地下一鉆,不見了。
等火滅了,地上又冒出茵茵綠草來,好似活物一般。
兔子又從土里鉆出來,對著樹上的三人喊道:“你們不下來,我就要上去了。”
姚濯說:“你怎么上來呀?”
兔子用鋒利的爪子抓住樹干,快速往上爬。
姚濯一看,驚訝的說:“我勒個去,兔子也會爬樹?”
金昌化作一只烏鴉,飛下樹,又變回原形。
兔子見有人下來,就不爬了,跳下樹,看著金昌說:“吃你爺爺一棒槌!”手里多出一根棒槌。
金昌說:“且慢,不是先磕頭,再吃棒槌么?”
兔子說:“那好,你磕頭吧。”
他走到兔子跟前,跪下來,額頭碰地。
只見方圓三丈的土地都化作黑色的沼澤。
兔子的雙腳陷在沼澤里,它大呼上當(dāng),抄起棒槌就朝金昌砸過去。
棒槌砸在金昌的身上,金昌立馬變作一攤泥水。
沼澤里鉆出藤蔓來,纏住兔子,往地下拽。
兔子使勁拔出一條腿來,誰知身上忽然著火了,又一陣大風(fēng)吹來,烈焰熊熊。
兔子干脆往沼澤里一鉆,眼前一片漆黑。它又往別處鉆,如同泥鰍,但是四面八方都是銅墻鐵壁。
金昌從沼澤里鉆出來,脫去一身淤泥,看見姚濯和楊肜已經(jīng)站在附近。
姚濯問:“兔子呢?”
金昌說:“它被困在三重鐵函之下。”
姚濯說:“你這樣困住它,我怎么問它問題呀?”
金昌說:“不急,咱們先耗它一會。”
忽然從沼澤里鉆出一棵樹苗來,長越來越高,越來越壯,看那葉子是桑樹。
“咔嚓”,樹干裂開,兔子鉆了出來。
三人一看,趕緊退開。
只聽兔子一聲吼,立時塵土飛揚(yáng),三個人又被震飛。
姚濯摔在地上,剛爬起來,只見那兔子就在眼前,高高舉起的棒槌當(dāng)頭砸下來。
“住手!”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清亮得很。
兔子轉(zhuǎn)頭一看,放下棒槌。
姚濯也轉(zhuǎn)頭去看,一片樹葉飄來,上邊站著嫦娥仙子。
不等她靠近,姚濯趕緊整了整腰間的樹葉,免得失禮。
嫦娥仙子對兔子說:“兔寶寶,乖,別跟他們幾個蠢人較勁。”
兔子聽了,毛色一改,又雪白雪白,頭頂上角也消失了。低頭對嫦娥仙子說:“遵命,仙子。”
姚濯變出一襲月白的長袍裹在身上,面帶微笑,朝仙子拱手說:“嗨,仙子。”
楊肜則變出一身玄色的衣服,也靠近過來,隔著一丈遠(yuǎn)停下腳步,打量嫦娥仙子,只覺得她明媚不可方物,不敢上前打招呼。
金昌穿一身青金色衣服,走到楊肜身邊,說道:“喂,肜子,你說這仙子是真是假?”
楊肜說:“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別惹她。”
金昌心想:“也是,兔子都這么厲害,它的主人還得了?”
仙子對姚濯說:“阿濯,還不帶上你的朋友離開此地。”
姚濯說:“好好。”轉(zhuǎn)頭對楊肜、金昌說:“肜子、阿昌,你們快走吧。”
楊肜說:“好。”
金昌說:“行,阿濯我們走吧。”
姚濯卻說:“我還在這呆一會。”
仙子說:“誰讓你呆這?”
姚濯看向仙子說:“仙子,我還得砍樹呢。”
仙子說:“不必了。”一揮衣袖,風(fēng)起,將三個人刮上了天。
飛得比桂花樹還高,空中開了一扇門,三個人穿過去,門又關(guān)上。
次日,楊肜和金昌起床。
碰了面,楊肜對金昌說:“阿昌,昨晚上……”
金昌說:“夢見嫦娥了對吧?”
楊肜說:“對呀,我們被吹到天上。我清清楚楚的看見一扇門,穿過門就人事不省了,一覺睡到大天亮。”
金昌說:“我也如此,好久沒睡得這么舒服了。”
“喂,你們兩個,干嘛跑我夢里來嘛?礙事。”
兩人轉(zhuǎn)頭一看,正是姚濯。
姚濯接著說:“要不是你們,說不定我能從兔子口里問出些什么來。”
楊肜說:“對不起呀,我們只是好奇。”
金昌說:“我是看你挨揍,所以想幫你一把。”
姚濯說:“罷了,也不知道往后還能不能見到兔子。”
金昌說:“我看你不是想見到兔子,而是想見著仙子。”
姚濯說:“那也沒錯,你們想兔子知道很多東西,那位仙子所知道的事情就更多了。還有兔子告訴我,想要提升神識的力量,非得找到比我更強(qiáng)大的對手,然后將其力量化為己用才成。但即便如此,我的力量提升到百倍,方能進(jìn)入神虛。”
金昌說:“也就是說,你得找到一百個比你強(qiáng)大的對手?”
楊肜說:“不對,對手的力量應(yīng)該是倍數(shù)增長的。比如你的力量增長到兩倍的時候,對手的力量也要相當(dāng)于你以前的兩倍,還要勝過一籌。因此按1、2、4、8……你的力量想增長到百倍,頂多只需七次。”
金昌說:“也就是說最后一個對手的力量是你現(xiàn)在的64倍,還要勝過一籌?”
姚濯說:“不,你們誤會了,兔子說我的力量頂多能提高十倍。”
楊肜說:“十倍?也就是說需要四次,最后一個對手的力量是你現(xiàn)在的8倍,還略勝。”
姚濯說:“哎呀,你們算這么清楚有什么用呢?即便我的力量提高十倍,還是進(jìn)不了神虛。”
楊肜說:“也對哦。”
金昌說:“太江眼下也進(jìn)不了神虛,那說明他的力量沒有勝過我們百倍。”
楊肜說:“你怎么知道?進(jìn)入神虛,擁有力量只是其一,其次,還需要開啟神虛的鑰匙。”
金昌說:“照月舞呀。”
楊肜說:“別提照月舞了,已經(jīng)失傳了。”
金昌說:“先不考慮這些,我肚子餓了。”摸了摸肚皮。
楊肜、金昌在姚濯家吃過早飯,和姚濯一起離開。熊媽媽還不知道兒子遭遇了什么,姚三元一直瞞著她。
臨行時,熊媽媽提著一個藍(lán)色碎花的包裹,交給姚濯說:“阿濯,我煮了幾個雞蛋,你們路上吃吧。”
姚濯接過雞蛋,握著媽媽的手說:“謝謝媽。”
熊媽媽笑著說:“謝什么?好好照顧思涵。”
姚濯點(diǎn)了點(diǎn)頭:“知道了。”
熊媽媽說:“走吧,走吧。”
姚濯說:“媽、爸,再見。”轉(zhuǎn)身離開。
姚三元跟上去兩步,說道:“阿濯,你要保重呀。”
姚濯回頭說:“放心吧,老爸。”
看著兒子走遠(yuǎn),熊媽媽對姚三元說:“你今天這么了?笑也不笑,以前也不見你說什么保重的話。”
姚三元說:“你知道啥?兒子成家立業(yè)了,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