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辰如昨天一樣,先供了祖宗和爹娘爺爺,才端回偏房。
打來燒熱的水,畢竟馬二鳳是個小姑娘,洗涼水不合適,燒好飯的時候,順便把鍋洗干凈,加了些水在鍋里。
給小姑娘梳洗干凈,扎了兩根小辮子,二人這才坐到小方桌前,開始吃飯。
墨辰哪里會知道,自己這個一貧如洗的家,有許多雙眼睛盯著。
“三百年過去了,難道你們還不肯放過墨家?”一位體態豐盈的女人怒吼道。
“放過墨家?楚青煙你是在說笑嗎?別忘了,當年是你要對付墨家的,再說墨家當年帶走了獨一無二的劍域圖,又豈能有今日下場。”八字胡老人面色陰沉呵斥道。
而后看著青煙,繼續說道:“要不是玉林天門多管閑事,庇護墨家老小,如今恐怕一根獨苗也不會留下,還有那些跟隨墨家的賤民。”
楚青煙冷哼一聲,自從三百年前和墨家那位絕世天才一戰重傷后,現在勉強茍活于世。
當年要不是墨家那位絕世天才心慈手軟,把感情看得比命重要,墨家也不會淪落風塵。
幸虧墨家那位絕世天才與玉林天門少主秦月是好知己,不然墨家早都斷根了。
“墨家退出勢力紛爭才三百年,現在淪落到什么樣?一根獨苗許多人都還不肯放過,想方設法要去玉林天門山腳下報仇。”一位紫衣中年人淡淡說道。
掃了一眼眾人,繼續說道:“我們葉家雖受波及,但好在當時和墨家斷絕了往來,才躲過一劫。”
“是啊!當時都以為墨家要崛起,誰知道哪位脾氣怪異,斬殺不了青年才俊,許多自詡絕世天才的人,在他面前黯然失色,接不住他的一劍。”中年婦女淡淡說道。
“爹、娘……”
“你們錯了,天賦再好,丟了性命啥也沒有,還是要好好活著,我覺得爹爹就是咱們葉家的天才。”粉紅裙小姑娘奶聲奶氣的說道。
中年婦女寵溺的摸摸粉紅裙小姑娘的后腦勺,笑呵呵道:“桑兒說得對,只要活著比什么絕世天才都好。”
小姑娘名叫葉桑,是葉錢蒼和陳方圓的小女兒,他還有個哥哥名叫葉劍峰,葉桑今年十歲,她哥哥十六歲,前不久已經突破到運氣境。
“最近日月山腳下的那座小鎮,許多不安分的身影出現在那里,不過沒有太大的動作,楚家將墨江南帶回囚禁外,其他倒也還算正常。”葉錢蒼眉頭深鎖,分析道。
“楚家應該不會是忌憚一個孩子吧!連他最后的依靠都奪走,摧毀一個孩子的信念,這楚家也太壞了。”中年婦女氣憤道。
“這只是其中的一點,依我看多半是因為墨家的劍域圖,不知道楚家和日月神宗達成了什么協議,不然憑楚家的實力,是不敢直接去日月鎮帶人的……”
“只要人不死,玉林天門也不算違背當初的誓言,再說玉林天門少主當年只說庇護墨家三百年,誰知墨家就此一蹶不振……”葉錢蒼簡單的分析道。
葉桑雙手托著下巴,嘆息道:“這墨家還真慘……”
揚起小腦袋,疑惑的問道:“墨家那根獨苗怎么活呀!是不是像路邊的小乞丐?”
“娘我們可以去看看他不,我們家錢那么多,送給他一些,要不然像門口的那些小乞丐,好可憐,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
“桑兒,大荒天下廣闊無邊,他離我們十幾萬里路,如何去得?”陳方圓可不會真帶葉桑去,只得把距離說得很遠很遠。
葉錢蒼嘴角揚起微笑,心中有所謀劃,當即說道:“傻孩子,你娘怕你吃苦頭,才說遠的,想去要不怕吃苦,爹爹就帶你去。”
葉桑啪啪手,嫌棄的看了眼陳方圓,氣鼓鼓道:“大騙子,欺負小孩兒,還是爹爹實誠。”
“暗流涌動,各家打各家的算盤,山腳下來了不少不速之客呀!墨軒兄弟我保了你墨家三百年,你連一點利息都不肯付啊!不過你墨家恐怕快要從大荒天下除名了,既然你不愿意付出,你也別怪兄弟了。”
“當年布下的殺局,如今已然還是無果……”
“三百年前,我為了得到你自創的劍域圖,暗中挑起紛真,到頭來只能撿個浪好人的名頭。”
“還以為墨家三百年內必定會出奇才,誰知從此一蹶不振,如今我也難得管了,這三百年足夠彌補我當初算計你的因果了。”中年男人一臉輕松的模樣,喝了一口酒,繼續盤腿冥修。
墨辰和馬二鳳吃完早飯,馬二鳳說要回家去了,昨晚沒回家估計爹娘都擔心壞了。
墨辰摘了三個大梨子給馬二鳳,她娘愛吃,對自己也很好,別人自己舍得,那也不能小氣了。
墨辰背著干凈小背簍,帶上余錢,去大街那邊買紙錢……
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墨辰都一一打招呼見了禮,墨辰不能因為爺爺不在的事而就此沉默,那樣更會引起別人的不適。
大街這邊比較熱鬧,不像寧樂巷那樣寂靜,喧鬧的攤販吆喝聲讓人覺得自己還活著,心事不一定要寫在臉上,藏在心里也是一種本事。
墨辰打算先去來福藥鋪找橋掌柜,然后再去買黃皮紙錢……
墨辰發現大街上有許多陌生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在看著自己,看得他心里直發毛,小跑來到街口。
來福藥鋪,生意清淡,稀稀冉冉三兩人。
墨辰抖了抖小背簍,放在門口,走了進去,一位滿臉褶子的老人,身穿青衫錦衣,正在柜臺后面給一對父女抓藥。
見墨辰進來,老人瞄了一眼,笑呵呵道:“來啦!今天采了什么好藥。”
墨辰尷尬的撓撓頭,語氣不自信的說道:“橋大夫,我來給你做學徒怎么樣?”
“你想學醫?”老人瞇著眼看著墨辰。
墨辰重重的點點頭,“嗯……我爺爺說學醫可以保命,您收不收?”
“那你就從藥童做起,賣給我的藥呢?我還是按原來的價給你,怎么樣?”老人委婉的說道。
“這也行,過了中元節,我再過來,橋大夫那我先走了。”墨辰心里雖然失落,但還是笑著告別了橋掌柜。
“等等……”
墨辰走到門口,后面傳來橋大夫的叫喚,轉過頭來,疑惑的望著正在包藥的橋大夫。
“如果沒什么事,最好不要離開日月小鎮,或許能平平安安度過這一輩子,墨辰,我勸你還是啥也別學的好,明白了嗎?”橋掌柜嘴唇哆嗦著說道。
“為什么?”墨辰不明白為什么橋掌柜今天說了這么多奇怪的話,還委婉推脫自己跟他學醫。
“沒有為什么?你只需要記住就行,可以保你平安。”語氣有些急促,甚至以后都不想見到墨辰。
“哦!我記住了……”墨辰轉身走出來福藥鋪,拿起小背簍,正打算買些黃紙就回家了。
“你就是墨家那個獨苗墨辰?”一個文靜可愛的小姑娘兩只葡萄般的黑眼睛盯著墨辰,無比的好奇。
“嗯!怎么啦?有事嗎?”墨辰沒見過眼前的小姑娘,她怎么會認識自己?
“看起來也不像小乞丐啊!臉這么白凈,就是清瘦了些。”小姑娘自言自語的說道。
遠處一位穿著華麗錦衣的中年男人拿著兩串糖葫蘆走了過來,微笑道:“桑兒又亂跑了,下次不帶你出來了。”
“爹爹我們都跟了他一路了,為什么你總是走得這么慢……”粉裙小姑娘不滿道。
“墨辰,我叫葉桑,葉是樹葉的葉,桑是桑樹的桑,今年十歲,我是特意過來給你送錢的,我們家有很多錢的。”葉桑開門見山直接說道,小姑娘想得很簡單。
“給我送錢?”墨辰頓時感覺自己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大白天也會做白日夢,以前總想著一夜暴富,天天吃肉,修大房子。
不過墨辰還是無比淡定的說道:“小妹妹初次見面,就算你真的是來給我送錢的,那我也不能要,我雖然沒有讀過書,但我知道沒有付出得到的錢財都不是自己的,你還是收回去吧!”
墨辰把剛才葉桑丟給他的錢袋子交還回小姑娘手中,起身離開。
“小兄弟,等等,早年我與你爹也算有些交情,今日特意帶小女來拜訪,不知你爹娘在家否。”葉錢蒼編排了一個理由,頓時是勾起了墨辰的好奇心。
“你認識我爹?可惜我爹娘早就不在世了”墨辰搖頭苦笑,墨辰當即轉身跑了回來。
迫切的問道:“可以講講我爹的事嗎?”
葉錢蒼呵呵笑道:“有何不可,陳年舊事。”
葉蒼錢見少年很想知道他爹的事,快速在腦海里思索,編排一個故事。
小姑娘也很高興,沒想到自己的爹爹還認識墨辰他爹,不過隨即想起在家那會兒爹娘聊過墨家三百年前和三百年后的事情,自然也就釋然了。
葉錢蒼淡淡道:“大街上有些事不方便說,前面有家香園客棧,我們去那兒邊吃邊聊……”
墨辰想去,但摸了摸自己的錢袋子,心想就這點錢,還不夠付一盤菜的錢,墨辰聽人說過,香園客棧的菜很貴,一盤麻辣土豆片都要三十文錢,一頓飯至少得花二兩銀子。
稍息間,墨辰的小舉動,葉桑看在眼里,柔柔的笑道:“有大人在你不用擔心,我爹掏錢。”
拉著墨辰的手往前走,葉桑雖然只有墨辰的肩膀高,但力氣可不小,十歲已經是基礎境煉骨境。
墨辰還沒有入門,自然只能任由小姑娘拉著往前走。
葉錢蒼看著墨辰的背影,嘆氣道:“三百年前,墨家名震大荒天下,三百年后,墨家只剩一根獨苗,要是真有劍域圖早就崛起了。”
“哎……”葉錢蒼嘆了口氣,繼續思索著。
隨即想到那么多人來到這座小鎮,目的不就是為了墨家劍域圖嗎?
或許眼前這個少年故意藏拙,也不一定。
“爹爹你快點呀!總是拖拖拉拉的……”小姑娘喊道。
葉錢蒼自我安慰了幾句,聽到自己女兒不滿的喊聲,這才快步跟了上去。
攤販們眼神有意無意的瞟向墨辰和葉桑,有的趕緊往家里報信,有的似有所思。
小聲嘀咕道:“這葉家想打什么算盤,當年不顧顏面和墨家撕破臉皮,現在又猩猩作態。”
“你錯了,葉家不是同情墨家獨苗,而是為了劍域圖,葉家現在只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議論聲此起彼伏,但墨辰和葉家父女是聽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