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槍快馬奇女子。這四公主果然名不虛傳!”馮墨閑庭信步,和碧鳶往東門走去。
“少爺,只怕是大張旗鼓的安撫不了人心,反倒是暗訪的公主不知這一路收了多少心腹。萬不能被卷入這場爭斗。”碧鳶一語中的。
馮墨停步,愕然看著身后神情淡然的碧鳶。冰雪聰明放在碧鳶身上可真是大材小用。她在馮墨身邊洞悉這一切,你看那如水平靜的眸子里,好像裝著大千世界的好賴。
萬朗城東門。千尺紅毯直達長寧王府邸,百人禮樂,千人儀仗,十步旗展,萬人空巷。聞城外馬蹄震動,嘶鳴不斷。長寧王、李耿年、馮玉強早已迎出城去。
鐘聲渾厚,禮琴悠揚,鼓聲陣陣。見一匹白馬緩緩入城,馬上橙黃蟒袍加身,高冠金頂。胯間長刀而立,錦紋閃閃。馬上便是二皇子,輕輕催馬,抬首含笑。
馮墨嫌街上擁擠,和碧鳶上了剛入城門的那家酒樓,酒樓二樓微開窗,就能將城門情況一覽無余。二人剛入二樓雅間,旁屋被一層薄紗所隔,看身形,李嗣翰帶一仆人,端坐其中。
二人未打招呼,安靜看著窗外發(fā)生的一切。二皇子催馬進城,提鞭招手示意路旁百姓,和藹笑臉倒不像人傳說那般可惡。身后是長寧王、李耿年、馮玉強。再往后便是兩千護衛(wèi),黑甲長槍,浩浩蕩蕩。
千人之眾的隊伍,足足走了半個時辰,才見尾端。走在最末尾的虎衛(wèi)并未騎馬,帶刀步行,卻也威風凜凜。
可不知是誰家小犬,就在虎衛(wèi)將盡時忽吠叫幾聲。牽狗孩童趕忙將其抱在懷里,不讓出聲。見一帶頭虎衛(wèi),拔刀相向。酒樓待著的二位公子哥倒是同時急了,馮墨拍窗欲大呼,李嗣翰被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虎衛(wèi)手起刀落,未傷孩童,卻將犬頭斬落。狗血噴的孩童滿臉都是,孩童嚇得顫顫而跪,淚水滾滾卻不敢出一絲一毫聲音。
馮墨長吁幾口,腦門上汗珠滾滾。李嗣翰也直直搖頭,甚覺殘忍。那虎衛(wèi)收刀看著被嚇壞的孩童,大笑幾聲,剩下的虎衛(wèi)也笑聲戲謔,揚長而去。
“這等畜生行事,我必上告,為卒者,不斬敵人,卻這般欺辱一個孩子。”馮墨憤而拍窗,雙拳緊握。
“去,找到這個畜生,送些好酒好禮”李嗣翰狠狠盯著遠去虎衛(wèi),咬牙說道。馮墨聽到這話,橫眉看向隔壁李嗣翰。
“前些日不是買了些聽話的迷仙丸嘛?加進去,多加點!讓這混蛋來東門吠上一天一夜。”李嗣翰是個狠人,他絕不會講道理,行規(guī)矩。說罷對馮墨拱手作別,再無二話,帶風離去。
馮墨站在窗前半晌不語,萬般難過。這就是業(yè)都八十萬虎衛(wèi)?
“少爺莫要多想了。如這些虎衛(wèi)沒有些暴虐戾氣,又如何鎮(zhèn)得住這八王座下軍伍。”碧鳶關了那扇讓馮墨心頭悲涼的窗戶。
“先前我說李嗣翰是小畜生。今日之事,他只不過是行畜生事,卻無畜生心。八十萬虎衛(wèi)若都這般模樣,這八十萬軍伍才是真正的豺狼虎豹。”馮墨不敢相信,若是這八十萬人身上背負的是國土安寧,這安寧該是他們用何法子換來的。
長寧王府,二皇子端坐于高堂之上,臉色陰冷,全無入城時喜悅之態(tài)。“都說萬朗城美色頗多,商賈流連忘返,游人百來不憊。為何不見舞姬助興,聲色之美,掃我興致。”二皇子看堂前三位,又環(huán)顧儀仗婢女,再看那桌上些政務、稅收、上供等繁雜文書,惱火更甚。
長寧王語塞,何時聽說皇子巡游,先看美色美酒一說?李耿年低頭鎖眉,緊握腰間佩刀。“稟皇子,世人所言萬朗城此般不假,但若是將歌姬舞姬召來,卻不如皇子親自游玩于市野之中,那別有一番風味。”馮玉強趕忙下跪,一番說辭,二皇子神態(tài)由陰轉晴。
“哈哈哈哈,極好極好。馮老爺還是懂我這少年懷春之心。對了,我此次帶來的兩千虎衛(wèi),也一路奔波勞碌,便賜他們在萬朗城中享樂。”二皇子大笑,似乎進了萬朗城,就像是進了快活林。
李耿年聽到這話,手中的刀握得更緊了些。只愿今夜的萬朗城,別成為虎狼之食。
天色將晚,馮墨一人隔街相望,使了碧鳶先回家將公主好生服侍,自己且聽那無問樓琴聲紛紛,似春雨急急,又似秋水綿綿。
若是馮墨稍行無賴之事,便掠嫣兒回自己別院做個小妾。但馮墨沒有,他見過嫣兒清冷如月,也見過嫣兒熾熱如火。他曉得嫣兒心比天高,也曉得只為當權色玩物。
有人骨子里怕刀劍,有人骨子里怕詩書,嫣兒骨子里,怕窮怕苦怕無權貴。“本姑娘隨便嫁個公子少爺?shù)掛膊皇遣恍校神T墨你知道嘛,在這世上,哪怕女人身在極位,也永遠都是男人玩物,而我只是想當個看起來尊貴些的玩物。”馮墨還記得那晚的嫣兒坐在自己懷中,眼里是淚花,更是孤勇。
馮墨自覺壓抑,望著無問樓就好像千斤磐石,壓的自己喘不口氣來。“罷了,罷了。那就祝你扶搖直上,我的皇子妃。”馮墨自嘆,回別院。街道另一頭,二皇子帶著一行豺狼虎豹往無問樓走去。
“爹,這群畜生怕是把萬朗城當做他們行骯臟之事的游園。”萬朗城瞭望臺,李嗣翰站在李耿年和長寧王身后,仿佛要把手中折扇捏碎。
看那高臺下,虎衛(wèi)飲酒喧嘩,揮刀嬉戲,輕佻女流,推搡行人。
“爹!長寧王!”李嗣瀚心急如焚,抬高聲調請示身前默不作聲的二位,街頭兩位小閨女就要被拖入那深不見底的胡同。
“聽聞嗣瀚懂事,現(xiàn)已接手風營?在刀法上也頗有些建樹。”長寧王微瞇雙眼,眼看胡同口的撕拽強暴之事就要發(fā)生在眼前,卻平淡的問著李耿年。
“嗣瀚年輕魯莽,浮躁難堪。屬下便想試煉試煉,但風營正事絕不會耽擱。”李耿年抱拳而拜,不卑不亢。
“要我看啊,嗣瀚不適合當將軍,更適合當俠客。嗣瀚,若是俠客,該當如何處理這事?不如讓本王看看你的本領?”長寧王嘴角微翹,轉頭看著不明所以的李嗣瀚。
“不可,長寧王,我們還是從長......”李耿年一聽便懂,急忙拜下。
“嗣瀚,我和你父親吃幾口酒去,肯定會吃醉。對了,風營操練也辛苦,今晚你也該讓你的弟兄們出來放放風,當兵的火氣大,磕磕碰碰就在所難免!”長寧王說話,就要拉著李耿年往下走。
李嗣瀚恍然大悟,拜別長寧王和自己的父親,自己只身快馬掠過那胡同口,放翻幾名虎衛(wèi),趕往風營去。
馮墨一人出了城,三步回頭,覺心甚慌。今晚這萬朗城熱鬧的讓人害怕,漫天酒氣,喧鬧刺耳,竟映紅了半邊夜空。
“我親眼所見,護衛(wèi)當著那孩童面,斬了那條狗。可惡極了。”回到自己別院,暖蝶碧鳶立于各自主子身后,馮墨在嬉月亭中繪聲繪色的對千祥公主講述著自己所見。
“確實可惡,你可記得那虎衛(wèi)樣貌?我明日便罰!”千祥置杯于桌,絲毫不見女子柔態(tài),反倒是義憤填膺,豪氣沖天。
“哎,罰得了一個虎衛(wèi),卻罰不得千千萬萬的虎衛(wèi)。”馮墨仰頭一飲而盡,長嘆連連。寒冬時節(jié),暖酒勾人,可酒勁也上頭。
“你隨我上業(yè)都可好?建功立業(yè),匡扶正道。”千祥兩眼發(fā)光,看馮墨郁郁不得志,正是好機會。
“不去!不去!”馮墨傻笑兩聲。馮大公子雖愛喝酒,酒量卻不敢讓人恭維,常常是三杯醉,五杯鬧,八九杯下肚便睡倒。已然忘記了坐在對面的是當朝公主。
“你老子當時騙我,還有那不守信用首輔!也是個混賬!我可不去,讓人說來,我靠女人上位!你是低看我嗎?”馮墨胡言亂語,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碧鳶連忙扶住,求公主贖罪。
“扶他去睡吧。”千祥輕笑,也不多怪罪,放下酒杯,轉身望著半空明月。
“還有你那個哥哥,那畜生不得......”馮墨邊走邊罵,直到回房才沒了聲息。
“躊躇滿志,惱羞成怒,說的便是他吧?”千祥輕笑,轉而眉頭緊鎖。
“主子,這就是沒長大的小孩,黃口小兒果真名不虛傳。”暖蝶回頭看了一眼馮墨臥房的方向,就好像在看月娃房一般。
“什么叫童言無忌?只要他敢說敢罵,我千祥兜著,他老爹馮玉強兜著,還有那五位人仙兜著。”千祥一直望著那圓月念道:“馮墨啊馮墨啊,但愿你這出了名的黃口小兒身后,真有千軍萬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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