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破碎的婚床

　　雨簾斜斜劃過玻璃窗，在古城研究所的辦公桌上暈開斑駁水痕。郭巖松攥著鋼筆的指節發白，稿紙上《宋代婚俗考》的字跡被洇成墨團。手機屏幕亮起，是方英華發來的短信：“今晚不回家吃飯。”他猛地將手機砸向桌面，金屬外殼與木質桌面相撞的悶響驚飛了窗臺上的麻雀。

　　走廊盡頭的茶水間里，同事老周瞥見郭巖松陰沉的臉色，遞來一杯濃茶：“小郭，你最近臉色可不大好。”郭巖松盯著杯中沉浮的茶葉，想起昨夜方英華被他扯亂的發絲，還有她脖頸上青紫色的指痕。那天在圖書館，她和那個男同事說話時眼里的笑意，像根刺扎進他的心臟。

　　“她根本不懂我。”郭巖松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陌生。老周愣了愣，欲言又止：“夫妻間難免有摩擦……”話音未落，郭巖松抓起公文包奪門而出，雨絲瞬間打濕了他的襯衫后背。

　　方英華站在母校的咖啡廳里，望著落地窗外的雨幕。研究生導師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你的學術基礎扎實，只要能擺脫目前的困境，未來可期。”她輕輕摩挲著口袋里的錄取通知書，指尖觸到紙張邊緣的折痕——那是郭巖松發現通知書時，狠狠摔在地上留下的印記。

　　“小方？”溫柔的男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抬頭望去，是大學時期的學長陳遠。陳遠穿著淺灰色風衣，手里提著她最愛的桂花糕：“聽說你回學校了，順路帶了點吃的。”方英華眼眶突然發熱，三年來，除了父母，再沒人記得她愛吃桂花糕。

　　陳遠小心翼翼地揭開油紙，甜香在氤氳的咖啡香氣里散開：“我聽輔導員說，你過得不太好？”方英華低頭攪動著拿鐵，奶泡在匙尖碎成細小的泡沫。她想起新婚夜，郭巖松發現床單上沒有血跡時，那道足以將她凌遲的目光。從那之后，每個夜晚都成了刑場，他偏執的猜疑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他總說我不干凈。”話一出口，方英華自己都嚇了一跳。陳遠的手頓在半空，最終輕輕覆上她的手背：“那不是你的錯。”溫暖透過掌心傳來，方英華突然想起郭巖松的手，總是冰涼的，帶著古舊書籍的霉味，卻會在暴怒時掐得她生疼。

　　夜幕降臨時，方英華回到租住的公寓。推開門，屋內漆黑一片，只有冰箱指示燈幽幽亮著。她摸索著打開燈，突然看見郭巖松坐在沙發上，手里捏著她和陳遠在咖啡廳的照片——那是某個好事的學生偷偷拍下，不知怎么落到了郭巖松手里。

　　“解釋一下？”郭巖松的聲音像淬了冰。方英華看著他通紅的眼睛，突然覺得可笑：“你跟蹤我？”話音未落，相框碎片擦著她耳畔飛過，砸在墻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玻璃碴劃破她的臉頰，血珠滲出來，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蕩婦！”郭巖松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抵在墻上，“和野男人約會，還敢嘴硬？”方英華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眼前開始泛起黑霧。恍惚間，她想起大學時郭巖松給她送花的場景，那時他的眼神多溫柔，說要給她全世界。

　　“松開……”方英華艱難地擠出兩個字。就在意識即將渙散時，郭巖松突然松手，她癱倒在地，劇烈咳嗽起來。郭巖松踢翻了茶幾上的水杯，水漫過方英華的裙擺：“別以為考上研究生就能擺脫我，你這輩子都是我的人。”

　　門重重摔上后，方英華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機在這時震動，是陳遠發來的消息：“到家了嗎？注意安全。”她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光標，淚水砸在手機屏幕上，暈開一片模糊的光斑。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破碎的玻璃灑進來，在她身上投下支離破碎的影子，就像她千瘡百孔的婚姻。

　　第三章：窒息的日常

　　清晨的陽光掙扎著穿透云層，在古城斑駁的城墻上投下稀疏的光影。方英華對著鏡子擦拭臉頰上的傷口，碘伏棉簽觸到結痂處時，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氣。鏡中人眼下烏青濃重，嘴唇蒼白得近乎透明，再也不見往日的明媚鮮活。

　　廚房里傳來郭巖松摔碗的聲響，方英華深吸一口氣，將頭發扎成低馬尾。走進廚房，只見青花瓷碗的碎片散落在地磚上，郭巖松正陰沉著臉煮泡面，鍋里的水咕嘟咕嘟冒著渾濁的泡。

　　“早餐呢？”郭巖松頭也不抬。方英華彎腰撿起碎片，鋒利的瓷片劃破指尖：“我趕時間去圖書館。”話音未落，郭巖松突然將整鍋泡面掀翻在地，滾燙的面湯濺在方英華小腿上，瞬間泛起紅腫的水泡。

　　“和野男人約會就有時間，給我做頓飯都沒有？”郭巖松扯住她的手腕，“方英華，你是不是覺得我好欺負？”方英華疼得渾身發抖，卻倔強地抬起頭：“郭巖松，你瘋了！”

　　“我瘋？”郭巖松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病態的扭曲，“要不是你不干凈，我會變成這樣？”他猛地將方英華推倒在地，膝蓋重重壓在她胸口，“說！那個姓陳的，你們睡過幾次？”

　　方英華感覺肋骨快要被壓斷，淚水模糊了視線：“沒有……我沒有……”郭巖松掐住她的下巴，指甲幾乎要陷進肉里：“還敢騙我！”就在這時，方英華摸到身側的瓷片，絕望讓她失去理智，尖銳的瓷片狠狠刺向郭巖松的手臂。

　　郭巖松吃痛松手，血珠順著傷口滴在方英華臉上。他望著手臂上的傷口，眼神從震驚轉為癲狂：“好啊，你敢還手？”方英華趁機爬起來，抓起包奪門而出，身后傳來郭巖松摔砸家具的巨響。

　　圖書館里，方英華躲進儲物間。她顫抖著掀起褲腳，小腿上的燙傷火辣辣地疼，胸口也傳來陣陣鈍痛。手機在包里震動，是母親打來的電話。方英華咬住嘴唇，按下接聽鍵：“媽，我沒事。”

　　“小華，聽你爸說，你和巖松最近總吵架？”母親的聲音帶著擔憂，“要是他欺負你……”“沒有！”方英華慌忙打斷，“我們就是鬧了點小矛盾。”她不敢告訴父母，郭巖松已經變成了一個她不認識的魔鬼。

　　儲物間的門突然被撞開，郭巖松出現在門口，臉上還帶著未擦凈的血跡。方英華驚恐地后退，后腰撞上貨架：“你怎么來了？”郭巖松一步一步逼近，身上帶著濃重的酒氣：“來看看我的好妻子，有沒有給我戴綠帽子。”

　　“郭巖松，這里是圖書館！”方英華壓低聲音，“你別鬧了！”郭巖松突然抓住她的手，將她按在貨架上，嘴唇幾乎要貼上她的：“你是我的，永遠都是。”貨架上的書紛紛掉落，砸在地上發出悶響。

　　“方老師？”門外傳來同事的聲音。郭巖松瞬間松開手，方英華趁機跑出去，卻聽見郭巖松在身后冷笑：“方英華，你逃不掉的。”

　　傍晚，方英華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公寓。推開門，屋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郭巖松坐在沙發上，手臂纏著滲血的繃帶，面前的茶幾上擺著一沓照片——全是她和陳遠在咖啡廳的場景，每張照片上都被用紅筆打了大大的叉。

　　“喜歡他？”郭巖松舉起照片，“我讓他在這座城市消失。”方英華感覺渾身發冷：“郭巖松，你到底想怎樣？”郭巖松突然撲過來，將她壓在沙發上：“我要你記住，你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窗外的暮色漸漸濃重，將兩人扭曲的身影吞噬在黑暗中，而這場窒息的婚姻，似乎永遠看不到盡頭。

　　第四章：暗涌的溫柔

　　深秋的古城，銀杏葉鋪滿青石板路。方英華裹緊大衣，在母校的梧桐道上慢慢走著。離研究生開學還有一個月，可她不敢回家，只能借住在學校的招待所里。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陳遠發來的消息：“今晚有學術講座，一起聽？”

　　講座在學校禮堂舉行，主講人是研究宋代女性史的知名教授。方英華坐在后排，看著臺上侃侃而談的學者，思緒卻飄到了郭巖松身上。曾經，他也會在這樣的講座上眼睛發亮，拉著她討論到深夜。可現在，那些溫柔的回憶都被現實的殘酷碾碎。

　　“在想什么？”陳遠遞來一杯熱可可，溫度透過紙杯傳遞到指尖。方英華勉強笑笑：“沒什么。”陳遠看著她躲閃的眼神，突然握住她的手：“小華，別一個人扛著。”掌心的溫度讓方英華鼻尖發酸，三年來，她獨自吞咽著所有的委屈和痛苦，此刻卻被這簡單的關懷擊潰了防線。

　　散場時，秋雨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來。陳遠脫下外套披在方英華肩上，兩人共撐一把傘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路燈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在積水的路面上重疊又分離。路過一家花店，陳遠停下腳步：“等我一下。”

　　當他捧著一束白玫瑰回來時，方英華愣住了。“你以前說過，白玫瑰代表重生。”陳遠將花遞給她，“我希望你能重新快樂起來。”方英華接過花，花瓣上的雨珠落在手背上，涼絲絲的。她想起郭巖松送她的第一束花，也是白玫瑰，那時他說要給她一個純凈的未來。

　　突然，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方英華還沒反應過來，郭巖松已經沖過來，一把打掉她手中的花：“賤人！居然和他約會！”他渾身酒氣，眼神癲狂，“我說過，你敢背叛我，我就殺了你們！”

　　陳遠將方英華護在身后：“郭巖松，你冷靜點！”郭巖松揮拳朝陳遠打去，兩人扭打在一起。方英華尖叫著去拉架，卻被郭巖松一把推開，重重摔在地上。混亂中，郭巖松的頭撞上路邊的燈柱，鮮血順著額頭流下來。

　　“報警！快報警！”方英華顫抖著掏出手機。郭巖松卻突然清醒過來，看著地上的血跡和圍觀的人群，踉蹌著后退：“不是我……我沒想……”他轉身沖進雨幕，消失在夜色中。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陳遠擦掉嘴角的血跡，扶起方英華：“傷著了嗎？”方英華搖搖頭，淚水混著雨水滑落。她看著散落一地的白玫瑰，花瓣被踩得稀爛，就像她破碎的婚姻。

　　深夜，方英華在招待所的床上輾轉難眠。手機屏幕亮起，是郭巖松發來的短信：“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盯著屏幕，眼淚再次決堤。曾經，她多么希望郭巖松能說出這句話，可現在，所有的道歉都太晚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方英華坐起身，打開臺燈，從行李箱最底層翻出研究生錄取通知書。燙金的字體在燈光下閃爍，那是她逃離的希望。她拿起筆，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我要為自己而活。”

　　這時，手機又震動起來，是陳遠的消息：“明天帶你去個地方，保證讓你開心。”方英華嘴角微微上揚，也許，在這暗無天日的生活里，還有一束光在等著她。

　　第五章：塵封的往事

　　周末的陽光難得明媚，陳遠開著車載著方英華駛向城郊。車窗外，金黃的稻田隨風起伏，遠處的山巒籠罩在薄霧中，宛如一幅水墨畫。方英華搖下車窗，清新的泥土氣息撲面而來，這是她許久未曾感受過的自由。

　　“到了。”陳遠將車停在一座古樸的老宅前。青磚灰瓦，雕花門窗，院墻上爬滿了紫色的藤蔓。方英華驚訝地看著眼前的建筑：“這是？”“我家的祖宅，現在改成了民宿。”陳遠笑著為她打開車門，“帶你放松放松。”

　　走進院子，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奶奶正在澆花。“奶奶，這是我同學方英華。”陳遠介紹道。老奶奶慈祥地拉過方英華的手：“快進來坐，我給你們煮桂花茶。”熟悉的桂花香讓方英華想起小時候，母親也會在秋天煮桂花茶給她喝。

　　在茶香氤氳的堂屋里，陳遠翻出一本舊相冊。泛黃的照片里，少年陳遠站在古城墻下，笑得燦爛。突然，一張照片吸引了方英華的目光——那是大學時期的她，正在臺上領獎，而臺下的觀眾席里，陳遠舉著相機，眼神專注。

　　“其實從那時候起，我就注意到你了。”陳遠的聲音帶著一絲羞澀，“你在臺上自信的樣子，特別耀眼。”方英華看著照片里年輕的自己，那時的她對未來充滿憧憬，哪里想到會陷入如今的困境。

　　“郭巖松……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方英華突然開口，“大學時，他會給我講歷史故事，會在圖書館幫我占座，會在我生病時冒雨買藥……”她的聲音漸漸哽咽，“我以為他只是性格孤僻，沒想到結婚后，一切都變了。”

　　陳遠握住她的手，輕輕拍了拍：“人是會變的，但錯的不是你。”老奶奶端著點心走進來，聽到這話，嘆了口氣：“執念太深，會毀了自己，也會傷害別人。”她渾濁的眼睛望向遠方，“我年輕時，也有過一段癡戀，最后兩敗俱傷。”

　　午后，陳遠帶著方英華在老宅周圍散步。穿過一片竹林，一條小溪潺潺流過。陳遠蹲下身子，從溪底撈出一塊鵝卵石：“看，像不像心形？”方英華接過石頭，冰涼的觸感讓她心頭一顫。多久了，沒有人這樣用心地逗她開心。

　　夕陽西下時，方英華的手機突然響起。是郭巖松的來電，她猶豫了一下，按下接聽鍵。“你在哪？”郭巖松的聲音沙啞疲憊，“我找了你一整天。”方英華看著遠處的晚霞，平靜地說：“別找了，我們離婚吧。”

　　電話那頭傳來劇烈的咳嗽聲：“我不同意！除非我死！”方英華握緊拳頭：“郭巖松，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不等他回答，她掛斷了電話。陳遠默默將她擁入懷中，方英華靠在他肩頭，淚水打濕了他的襯衫。

　　夜幕降臨時，方英華收到郭巖松的短信：“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嗎？明天下午三點，我等你。”她望著窗外的月光，心中五味雜陳。那是古城墻下的一家書店，曾經承載著他們最美好的回憶。或許，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第六章：最后的對峙

　　古城墻的磚石在陽光下泛著古樸的光，墻根下的野菊花肆意綻放。方英華站在書店門口，望著玻璃櫥窗里擺放的歷史書籍，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時的郭巖松會在這里給她講《史記》里的故事，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你來了。”郭巖松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襯衫，頭發凌亂，眼神里布滿血絲，整個人瘦了一圈。方英華轉過身，注意到他手臂上的傷口還纏著紗布，突然想起昨晚他在雨中失控的樣子。

　　書店里，熟悉的咖啡香氣撲面而來。郭巖松點了兩杯拿鐵，和從前一樣，方英華的那杯多加了一份奶泡。“還記得嗎？你說奶泡能讓人心情變好。”他盯著咖啡杯，聲音輕得像囈語，“那時候，我真的想讓你一直開心。”

　　方英華握緊了杯子：“巖松，我們回不去了。”郭巖松猛地抬頭，眼神里滿是瘋狂：“為什么回不去？就因為那個姓陳的？”他突然抓住方英華的手腕，“你說！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放開我！”方英華掙扎著，“郭巖松，你醒醒！我們之間早就只剩下傷害了！”她的聲音在空曠的書店里回蕩，引來店員異樣的目光。郭巖松松開手，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捂住臉：“我不明白，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方英華深吸一口氣：“因為你從來不肯相信我，因為你偏執的猜疑和控制欲。”她想起那些被摔碎的手機、被撕碎的日記，還有無數個以淚洗面的夜晚，“我曾經以為愛情可以戰勝一切，可我錯了。”

　　郭巖松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無盡的悲涼：“你知道嗎？我每天都活在恐懼里。”他的眼神空洞，“看到你和別的男人說話，我就覺得全世界都在嘲笑我，嘲笑我娶了個不干凈的女人。”

　　“夠了！”方英華拍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