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
這哪是一枝紅杏，墻邊都爬滿了出墻花……顧離心里發酸，認為李中則完全搶了自己的風頭。
早知道學個錘子雷法，學儒家功夫多有派頭……
李中則沒有在意眾人的眼神，看了眼遠處昏迷的那群人：“閣下還不出來？”
一個隱蔽偏僻的角落，馮德林面無表情的露出身影，緩緩走到場中。
“爹！”馮東升快步走到他身邊，冷眼看向眾人。
呵，這是來了靠山……季知秋亦是冷笑，帶著姐姐和心上人，默默往閣樓方向靠近。
誰還沒有個爹不是？
而且我爹可還比你爹能打的多。
他真的藏在這，難道是妖族去了皇宮行刺……顧離笑嘻嘻問道：“馮家主？還真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一個大家族的家主，太后的親侄子，居然是鬼族的勾魂使，這讓任何人都不會想到。
但馮家這么多年勾結鬼族，內部早已被侵蝕嚴重，要想辦到這一點，又必須得有個大人物暗中安排這一切。
家主就是勾魂使，又有哪個身份比這更加便利行事？
況且，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馮德林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顧離：“你不過只是陛下的一把刀子，此地沒有你說話的資格。”
顧離：“……”
瞧不起我？
趙家是老子滅的，蘇家也是老子弄沒的，天牢里的陰謀更是被老子給破壞。
你這是瞧不起誰？……顧離氣的差點一口氣憋出內傷。
看你還裝不裝……季知秋心里暗爽，喊道：“還不下來？站那么高當心摔死。
“呵，氣急攻心嘔出心血的貨，還有臉說話？”顧離腳下雷光閃爍，再次出現，就在季知秋等人的身邊。
季知秋臉色蒼白，很是虛弱，但仍然嘴不能慫：“一個劃水的貨，哪來的臉說這話？”
這一次在百花園被埋伏，眾人一直在經歷血戰，而顧離卻在樓上和一眾大佬閑聊，的確沒出什么力。
哼，這是嫉妒我被大佬們看重……顧離黑著臉，懶得爭辯。
李中則見這些小家伙們斗嘴，笑了笑，再次看向場下的中年男子：“多年謀劃毀于一旦，可值得？”
不管今天的結局如何，馮家完了，而勾魂使一脈的實力，如今也幾乎死傷殆盡。
甚至，就連姽婳那一脈，鬼王，都會被他連累。
還有妖族亦是如此……
馮德林外表儒雅，兩鬢斑白，不像是大家族之主，反倒是像一個學堂里的教書先生。
此刻他笑道：
“我潛入馮家五十余年，為了我族大計，甘愿舍棄一身修為，附身馮夫人腹中的胎兒，一切重頭再來。”
“這么多年，暗中獲取大淵的情報，為我族安排好京城的一切，參與‘太子案’，誣陷蘇亦初，扶持蘇強，在天牢，在……”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我族能君臨天下，但鬼王陛下卻想扶龍，想與人族共存。”
“他或許想的是扶持一個傀儡皇帝，在暗中掌控一切。”
“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對我族也同樣適用。人族很聰明，生命力很頑強，就如同一只打不死的蟑螂，只要不滅殺干凈，最終就會死灰復燃，最終敗的只會是我族。”
在場的人默默聽著這一切，心思各異。
馮東升卻是臉色蒼白，驚恐的后退兩步。
他只是以為父親和自己一樣，吃了血精珠，和鬼族暗中牽扯，犯下大忌，再加上各大家族的步步緊逼，所以想反了大淵，投靠大凌王朝東山再起。
但眼前的男人，居然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鬼族……
馮德林見此，眼里閃過一絲慈愛：“但潛入馮家，有了家人，朋友，和他們朝夕相處，我也會高興，失落，這些我完全陌生的感情，讓我感到很是厭惡。”
說到這，他上前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可自從升兒出生后，這些不該有的感情徹底爆發。”
“看著他牙牙學語，第一次聽到他喊我爹爹，第一次尿了我一脖子，第一次崇拜的看著我……”
“這些，讓我有些迷茫，我是鬼族勾魂使，但我也有了親人朋友，有了妻子兒子……”
“而此時鬼王陛下開始執行扶龍計劃，但這次我是支持的，因為我想護著馮家，護著兒子。”
作為一個潛入人族的臥底，卻對人族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這讓眾人心里都有些異樣，但卻明白，此時這個男人說謊沒有任何意義，這些都是他的真情吐露。
說出了埋藏了這么多年的心里話，馮德林釋然一笑：“但我最終卻依然還是堅持了最初的選擇，少城主，你可知這是為何？”
沒人想到他會忽然詢問顧離，不禁下意識向他看去。
顧離面無表情：“在場的都是大佬，我不配說話。”
眾人：“……”
這小子，真是心眼兒比針鼻還小。
馮東升倒是不以為意，自問自答：“因為一個人的出現——上官言。”
“太子博學多才，胸襟廣闊，必將成為一代明君，而他若是為帝，必會胸懷若谷，接納我族和妖族，甚至當時，我都有追隨他的想法。”
聽到上官言的名字，季知秋和宋雅詞等人皆是雙目微紅。
這亦是他們年少時想追隨的男人。
羽王和寒王相視一眼，都看見彼此眼中的復雜。
若是這位兄長還活著，他們沒有一絲希望。
說不定，他們都不會有爭奪帝位這一想法。
馮德林見到眾人的神情，搖了搖頭：“但太子必須死，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結局。”
顧離眼神一凝，若有所思，但卻沒有開口追問。
能說的，眼前男子會說，不能說的，問了也是白問。
馮德林繼續道：“太子死了，而陛下也是位雄主明君，但他卻容不下異族。”
“剛好這時，大凌國師找上了你。”顧離接過他的話，看向遠處迅速趕來的人影。
這人全身包裹在黑衣中，只有一雙銳利的眼睛露在外面，和顧離帶牛胖子去御書房那次，最后出現的幾人一樣打扮。
黑衣人直接無視顧離等人，走到閣樓前單膝跪地：
“首輔大人，季將軍，陛下在御書房遇刺，生死…..難測！”
轟！
季知秋等人腦中嗡嗡作響，此刻，他們下意識的向樓上眾人看去，希望能得到他們的安慰：沒事，我們早就做好了萬全準備，這只是在演戲，迷惑敵人而已。
但季知秋等人失望了。
因為季玄武他們也是一個個臉色難看異常，暴脾氣的宋老爺子，甚至一腳踢翻身后的桌椅。
羽王和寒王同時往園外跑去。
馮德林見此，輕笑一聲，整個身軀化為一道黑霧，眨眼間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爹！”季盛夏喊了一聲。
此時如是她能進宮，或許還有一絲希望。
居然沒有當場死掉？……馮德林再次現出身影：“季小醫仙，那人親自出手，即使是你，也沒有任何辦法。”
“而且馮家主明知必死，卻依然現身，也是為了絕不讓你進宮。”顧離將季盛夏拉到自己身后，壓根不在乎她的潔癖規矩。
上官虞美眸氤氳淚水，哀求的看著顧離：“救我父皇，求你了。”
此時此刻，她唯一想到的依靠就是顧離。
這傻丫頭……顧離心里暗嘆，卻沒也亂了陣腳。
陛下會被刺殺，不僅是他，宋老爺子等人剛剛也都已猜到。
但他們不能離開，都在等一個消息，最重要的是，從這到皇宮，他們根本趕之不及。
馮德林對兒子招了招手。
馮東升看了一眼樓上露臺，咬牙走到父親身邊。
顧離拔出腰側的佩刀：“你冒著危險來這百草園，是為了確認今天槍仙大人他們不會進宮，再就是為了殺光羽王和寒王，還有季知秋這些大淵的未來，還不動手？”
馮東升嘆息一聲：“本來是這么打算，但卻最終棋敗一招。”
他神情復雜的看向樓上：“爹，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