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放棄了動(dòng)(dòng)手的念頭。

　　邊軍只是配合他行動(dòng)(dòng)，并非受他指揮。對(duì)(duì)付身份不明的主仆沒(méi)問(wèn)題，可絕不可能對(duì)(duì)張文生動(dòng)(dòng)手。

　　況且，他和那些遺民不同。

　　做內(nèi)(nèi)應(yīng)(yīng)只是出于滅國(guó)(guó)的報(bào)(bào)復(fù)(fù)心理，以及對(duì)(duì)故舊的情義和同情。復(fù)(fù)國(guó)(guó)反攻什么的，從來(lái)沒(méi)覺(jué)得能夠成功。

　　這也是為什么，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一直堅(jiān)(jiān)持不升官。不是舍不得一方百姓，而是怕位高權(quán)(quán)重身不由己。

　　無(wú)論晉國(guó)(guó)還是前朝，他都不想陷進(jìn)(jìn)去。

　　“不能動(dòng)(dòng)手。”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最終做出決定。

　　張文生之前在酒席上也提過(guò)。表示即便是之前走入歧途的，只要以后認(rèn)(rèn)真給朝廷辦事，對(duì)(duì)長(zhǎng)(zhǎng)公主忠心，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

　　晉國(guó)(guó)穩(wěn)(wěn)定吳州需要他這樣的前朝官員，長(zhǎng)(zhǎng)公主更不希望內(nèi)(nèi)亂。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相信，無(wú)論那主仆二人是何來(lái)歷，都有婉轉(zhuǎn)(zhuǎn)的余地。

　　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的想法并沒(méi)有錯(cuò)(cuò)，今天之事雖有沖突，但并未鬧出人命。介于吳州的特殊情況，哪怕沖突對(duì)(duì)象是皇族子弟，都可以做到息事寧人。

　　但是事情的發(fā)(fā)展，卻超出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的預(yù)(yù)料。

　　“張大人，你這是遇見(jiàn)故人了嗎？”

　　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走出酒樓正門，并沒(méi)有卑躬屈膝的意思。

　　雖然已經(jīng)(jīng)決定退讓息事寧人，但面子上還是得端著。

　　“馬大人?！睆埼納鷱某兩南矏傊謝剡^(guò)神，看到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出現(xiàn)(xiàn)，頓時(shí)(shí)又發(fā)(fā)起愁來(lái)。

　　不是怕這位縣令生事，而是在考慮要不要宰了他。

　　冒范仙君這等大罪，死一百次都不嫌多。如果換個(gè)(gè)人在這，張文生大概率會(huì)(huì)一劍劈過(guò)去。

　　只是這個(gè)(gè)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還真不太好動(dòng)(dòng)。

　　雖然名義上是小小縣令，可在吳州的聲望極高。尤其是在老百姓之中，更是有極強(qiáng)(qiáng)的號(hào)(hào)召力。長(zhǎng)(zhǎng)公主專門對(duì)(duì)這個(gè)(gè)人有過(guò)交代，否則以張文生不會(huì)(huì)來(lái)赴宴。

　　張文生遲疑了下，征詢的看向歐墨。

　　他想保一下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不想讓他死。至少不能公開(kāi)的死，否則那些遺民只需稍微動(dòng)(dòng)動(dòng)(dòng)嘴，吳州必亂。

　　“仙……先生?！睆埼纳囂叫缘膯?wèn)道：“今天之事，您看怎么辦才好?！?p>　　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非常意外，臉上一片驚訝。

　　他已經(jīng)(jīng)猜到這主仆二人來(lái)歷不凡，卻沒(méi)想到張文生這般恭敬。難不成這主仆二人，真是哪個(gè)(gè)皇子不成？

　　“你看著處理就好?！睔W墨沒(méi)感覺(jué)有什么。

　　街道沖突賠了錢，眼前也沒(méi)打起來(lái)。至于怎么善后，他是真不想費(fèi)(fèi)那個(gè)(gè)心。這些官面上的彎彎繞繞，就讓張文生這個(gè)(gè)專業(yè)(yè)人士處理就好。

　　“好的?！睆埼纳木癫](méi)有放松。

　　讓他來(lái)處理，能看出仙君大度，或許壓根就不把這些凡俗之事放在心上?？扇绱說(shuō)男湃?，他也不能輕拿輕放，必須盡可能妥當(dāng)(dāng)。

　　否則就算仙君不找他算帳，長(zhǎng)(zhǎng)公主到了也不會(huì)(huì)輕饒。

　　“如果沒(méi)別的事，我們就先走了?！睔W墨招呼上阿豹，準(zhǔn)(zhǔn)備離開(kāi)縣城。

　　“先生慢走?！睆埼納硐嗨?，更狠狠瞪向那些邊軍，示意他們讓路。

　　邊軍將領(lǐng)(lǐng)是受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所請(qǐng)(qǐng)前來(lái)援手，但并不意味著要聽(tīng)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的話。張文生代表的是長(zhǎng)(zhǎng)公主，便很自然命令士兵讓路。

　　歐墨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什么，回頭看了一眼，嘆了口氣。

　　張文生心中一慌，連忙上前問(wèn)道：“先生，可是有事吩咐？”

　　“哦，沒(méi)有?！睔W墨道：“我只是有點(diǎn)(diǎn)可惜那兩只雞。”

　　說(shuō)完，歐墨帶著阿豹走了。

　　如果不來(lái)縣城吃雞，也不會(huì)(huì)惹出這多事來(lái)。歐墨現(xiàn)(xiàn)在依然嘴饞，但已經(jīng)(jīng)決定引以為戒。

　　身為匠人，不可被貪欲左右。

　　歐墨感覺(jué)此行有些收獲，但張文生那邊的聯(lián)(lián)想就多了。

　　望著地上被摔爛的鹽水雞，努力揣摩歐墨話里隱含的意思。

　　“張大人?！癟R學(xué)(xué)農(nóng)(nóng)走過(guò)來(lái)問(wèn)道?！胺讲拍俏?，是宮里來(lái)的嗎？”

　　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本來(lái)想讓兒子道歉，做個(gè)(gè)姿態(tài)(tài)出來(lái)?？梢?jiàn)?duì)方?jīng)]有提這件事，他也愿意這件事揭過(guò)。

　　“不是宮里人，但勝過(guò)宮里人?！睆埼纳苁怯行┏林兀骸榜R大人，這次令公子，可是惹到了大麻煩?！?p>　　“還好有張大人在?！癟R學(xué)(xué)農(nóng)(nóng)沒(méi)意識(shí)(shí)到這句話里的隱含的東西，只當(dāng)(dāng)張文生故意抬高歐墨的身份，以此來(lái)進(jìn)(jìn)一步彰顯自身能力。

　　“今日本來(lái)是給張大人接風(fēng)(fēng)，沒(méi)想到鬧出這多事來(lái)。下官當(dāng)(dāng)另選吉日，于府中擺酒答謝。大人如果有什么需要下官做的，下官也定當(dāng)(dāng)竭盡全力?！?p>　　張文生搖了搖頭，道：“馬大人，你想必是誤會(huì)(huì)什么了。那人身份非同小可，我可沒(méi)那么大面子替你說(shuō)話。今日事若想善了，只怕要多付出些代價(jià)(jià)?！?p>　　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呵呵一笑?！靶枰裁?，張大人直說(shuō)便是?！?p>　　張文生想了想，問(wèn)道：“令公子人呢？”

　　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沖后面招了招手，馬世春被帶了出來(lái)。

　　因?yàn)榕邏@個(gè)(gè)兒子再亂說(shuō)話惹禍，方才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專門讓人把他控制住?，F(xiàn)(xiàn)在被放了出來(lái)，依然是一臉?lè)薹薜臉幼?。

　　“還不過(guò)來(lái)給張大人道謝！”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喝斥道：“今日你冒犯貴人，全仗張大人替你說(shuō)話。否則宮里追究下來(lái)，府君大人都擔(dān)(dān)待不起?！?p>　　“誰(shuí)謝誰(shuí)還不一定呢?！癟R世春嘟嘟囔囔還是很不服氣?！皡侵菘剎皇嵌汲??！?p>　　“你還在這胡言亂語(yǔ)！”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大怒，上去作勢(shì)(shì)要打。

　　張文生伸手?jǐn)r住，道：“無(wú)知者無(wú)畏，馬大人也不必太過(guò)掛懷?！?p>　　“讓張大人見(jiàn)笑了?！癟R學(xué)(xué)農(nóng)(nóng)再次拱手道：“小兒缺乏管教，缺少敬畏之心。下官定當(dāng)(dāng)嚴(yán)(yán)格管教，不辜負(fù)(fù)大人的一片苦心?！?p>　　“我說(shuō)的不是他?！睆埼納戳搜垴R學(xué)(xué)農(nóng)(nóng)：“方才與我說(shuō)話那人，我不敢告訴你他是誰(shuí)。我能告訴你的是，你的兒子冒犯那人，比謀逆作亂還要嚴(yán)(yán)重些?！?p>　　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看著張文生，有些沒(méi)太明白。但隱隱感覺(jué)哪里不太對(duì)(duì)，似乎要出什么事。

　　“張大人，你這話有些過(guò)了吧？”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皺眉。

　　“是不是過(guò)了，以后你會(huì)(huì)明白?！睆埼納潰骸安賄^今天，我是真想保你，也是想幫你。所以，希望你不要見(jiàn)怪?！?p>　　倉(cāng)郎朗，長(zhǎng)(zhǎng)劍出鞘，空氣中似劃過(guò)一道閃電。

　　沒(méi)等馬學(xué)(xué)農(nóng)(nóng)反應(yīng)(yīng)過(guò)來(lái)，就聽(tīng)得一聲慘叫，一條手臂凌空飛起。

　　馬世春的右臂，被張文生一劍斬?cái)唷?p>　　“今天，就先這樣交代吧?！睆埼納L(zhǎng)(zhǎng)劍回鞘，表情平靜。